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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几个月未曾来看看,文人馆却已经是变了一副模样。自从上一次我在这里进行了那场官商之辩之后,“贾公子”这个人便彻底消失了,连同着那个巨大的辩台也被一同被拆地干干净净。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人在走过从前那个写着辩题的公告栏的时候驻足片刻,但一切似乎都已经和“贾公子”没有关系了。
我此刻正坐在文人馆里二楼最深处的那个房间,手里拿着的是馆主刚刚整理出来的一个名单,上面有几个名字已经被我用朱笔圈了个圈。
我画完最后一个名字,将名单重新递给了褚先生,他接了过来,看了看,有些意外:“姑娘,这最终定下来的人似乎比我们先前商定的要多一些。”
我点了点头:“我还是想多做几重准备。您就代替我资助这些我圈出来的人,最好是让他们能拜入您的门下,认您做老师。”
褚乡自嘲似地摇了摇头:“姑娘未必太信任我。”
我却是笑了笑:“我相信褚先生。”
褚乡的老师曾经是当代大儒,他自己也是才高八斗,论起来整个朝廷都找不出来几个在才学上能胜过他的。然而他的老师因为著书被捕入狱,死于非命。他一气之下辞官,隐姓埋名开了这家文人堂。
然而他毕竟只是个文人,在经营方面并没有多少才能。能支撑文人馆经营这么多年已经是靠着不少的同僚的帮扶为爱发电的结果了。在我穿越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出现了经济上的问题。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出手,买下了文人馆两年的经营权。
“我还有一事要麻烦您。”我谢过他为我斟的茶,认真道:“先前我只说由我自己选人资助,如今我希望褚先生能帮我留意您认为将来可能高中之人,我同样资助他们。才华不必最高,但此人定要能够在官场上存活下来,又具备足够好的人品。其实总结下来也很简单,将来我如果提出来什么请求的话,他们既不会推辞,又能帮上我的忙。”
“这是为何?”褚先生更加意外:“姑娘你要知晓,才华兼备之人并不常见,更何况像是姑娘你说的这样。”
“我知道,所以要劳烦先生。”我坚定地道:“今年没有的话可以明年找,明年找不到的话可以后年再找...只要先生觉得此人符合我所说的,我便要赌上一把。”
褚乡沉默了许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姑娘,你需知当今并没有让女子参政的前例,纵使姑娘才高,父亲又身居要位,也是无能为力的。”
“先生错了。”我解释道:“我这么做并非是要插手政务,而是为我叶家提前买一道保命符。”
这句话半真半假。
不插手政务是假,买保命符是真。
先前的几个月里,我潜伏来文人馆就是为了寻找能够为我所用的人才。而能接近他们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资助”来同他们建立师生关系。
先前褚先生给我整理的那份名单就是他所认为的无法高中,或是即使高中也不能身居高位的人。这样的人,是朝廷漏掉的人才,却是我最好的助力。
我又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褚先生,上面是我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原书中出现的几个才德兼备的配角:“劳烦褚先生帮我留意一下,如果有着上面的人,还望告知我。”
然而褚先生接过之后虽然在看,却显得有些情绪不定,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我意识到不对劲:“先生,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然而我原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殊不知听到我说完之后却是一脸愧疚地看向我。
“姑娘,前些日子来了位公子,说是要买下文人馆。”
我吃了一惊:“买下?你是说,他把文人馆给包了?”
“对。”
“这不可能。”我下意识便要否决。
褚乡因着先师的教导,时时刻刻将“天下大同”放在心上,创立这个文人馆也是为了继承师说,丝毫没有“盈利”的意识,故而文人馆只出不进,几乎每个月的财政都是赤字。除了我这个手拿剧本的人会出资金养着它之外,怎么可能会有人往这里面砸钱?
然而下一秒我便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女主出手了?
我急忙又捋了捋剧情,不对啊。女主是因为叶府苛待她,为了赚钱这才来到的文人馆,结识了褚乡。可是我直接出手把这个前提条件给截断了,她为什么还会和这里扯上关系?
“姑娘。是在下对不起你。”褚乡满是愧疚地对我道:“他所开出的条件太过优越,让我们,都没办法拒绝。但我答应为姑娘做的事依旧会去做,这一点还请姑娘放心。”
“先生不必道歉。文人馆不能没有金钱支撑,更何况这不是先生一个人能说了算的。”文人馆虽是褚乡创立的,但他的一些幕僚同窗都曾经出过力,或多或少算是这里的股东,他们不知道我的存在,但如果有人出手要买下这里的话,褚乡是必须要考虑他们的意见的。
我一开始也动过直接买下它的念头,但无奈没有女主的金手指,一时半会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的钱。便只能一年一年地租,想着今后酒楼建成之后有了收益就能将它买下,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抢怪”的。
褚乡只是答应替我帮忙,从没有向我承诺过这里只我一个人可以买。如果有人直接给了他们一个踏实的现在的话,他们答应也是理所应当。我不怪他们,但却也不想就这么放弃这里。
“先生,我可否见一下买下文人馆的这个人?”
我一向是个不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即使到了这个局面,我仍想试一试能否从那人手上将文人馆夺回来。
然而褚乡的回复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点了点头:“那位公子恰好也想见一下姑娘。”
“他想见我?”我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褚乡解释说是因为当初那人找他来谈买下文人馆的时候,他无意间说漏了嘴,这才令那人对那位背后租赁这里的人“颇感兴趣”。他甚至还主动拜托褚乡请他安排我们见一面。
一时间我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如何,只能一边准备着同那人之间的谈判,一边紧锣密鼓地同司马心商议酒楼的相关事宜。而与之相比,女主那边的剧情则比我想象中的“简单”不少。
不知是因为她提前进京导致时间线对不上还是因为我的强行介入改变了她前期的“小白菜地里黄”的人设,她远比书中写地乖巧,整日不是四处闲逛就是待在房间里吃饭睡觉看话本,同我这个鞍前马后搞事业的同行相比,她这个穿越者过地简直不能再滋润。
由于这几天所有的事情连轴转,终于成功地让我在原主光滑白皙的脸上添了两个黑眼圈。今早起床梳妆的时候看着镜子里仿佛熬夜备战高考的那张脸,我默默地同叶寒衣道了一声歉。
但因为赶着要同那位神秘的买主会面,我也顾不上让小棋帮我用脂粉遮挡了,索性往脸上戴了一个面具便乘着马车去了文人馆。
过去的几十年内,无论风雨寒暑,文人馆都未曾有一日闭门谢客。然而今日为了我们二人的这次会面,它第一次贴上了“闭馆”的通告。
我赶在约定时间前一个时辰到了文人馆,将馆内所悬挂着的学子的文章尽数看了一遍,上面许多的名字对我来说都颇为熟悉,数月前,我曾与他们在这里高谈阔论,如今再次读到他们的文章,仿佛当初的那些场景仍历历在目。
“小姐,你看文章便罢了,笑什么?难不成他们在里面写了笑话?”说着,小棋竟也歪着头打量着这满墙的文章。
我无奈地笑道:“不用看你了,上面没有笑话,都是些普通文章罢了。”
“那小姐怎么还看地这么开心?”
“我开心是因为,即使贾公子离开了,他们也没有忘记他。”
我先前通过辩论所传递给他们的各种现代的思想其实已经在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反应在了这些他们所写的文章当中。即使我最终的计划没有成功,我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新鲜的空气,算不上是白来一趟,白费力气。
这个我来到这里之后所得到的第一个成就就像一杯浓咖啡一样,一下子让我振奋了起来。连着这几天积攒下来的疲惫也一扫而空。甚至在褚乡告诉我那个人已经到了的时候,都不再似先前那般忐忑。
然而,这一切的喜悦 仅仅局限在那个传说中的客人进门之后。
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面具后面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好久不见。”苏南玉笑着同我道:“贾公子。”
他的笑容再温和不过,然而我却因为原书中我所记得的那些情节莫名地从他眼中读出了冷漠和疏离。即使心里已经涌起了翻天的恐惧,但我依旧不敢就这么逃跑,因为他接下来便又道:“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叶姑娘。”
他知道了。我绝望地想。
知道了我真实的身份。
如果我还能还能抱着糊弄一下他进而全身而退的打算的话,那么此刻我只能硬着头皮同他继续聊下去了。
我取下面具,尽可能地露出一个自然笑容:“苏公子当真坦率,一上来便点破了我的名字。”
他不紧不慢地坐下,扶了扶衣摆,脸上的笑容不变:“这一点不及叶姑娘。被我点破了身份却是连掩盖都不曾,直接承认了。”
我掩盖道:“既然是谈生意,自然是要同苏公子以诚相待。”
“叶姑娘是说这个文人馆吗?其实姑娘若是喜欢的话,我送给姑娘都可以。”
我讪讪地笑了了两声:“苏公子真会说笑。”
“我这个人从来都不说笑。”苏南玉突然收了扇子,毫无预兆地靠近我,用温柔无比的声音一字一句认真地道:“只要姑娘喜欢,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我们之间的距离被他这一动作突然拉近,然而我看着这张好看的脸,心脏却骤停了一般。这并非是因为我因着他这暧昧的语气和动作而生出了什么旖旎的想法,而是我意识到,我同他今天并非是意外遇到。他就是冲着我来的!
就在我身体僵硬,即将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苏南玉突然坐了回去,表情亦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他看着 我,似笑非笑地道:“看来我猜错了。”
“从第一眼见到姑娘的时候,我便觉得姑娘对我的态度有些不同。先前我还自以为是地觉得,姑娘大概是看上了我这副皮囊,心悦于我。只是方才我才验证到,姑娘不是喜欢我。”
他慢慢地道:“姑娘是怕我。”
我耳边嗡地一声,整个人都在他目光的注视下不敢动弹。只听得他道:“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我同姑娘先前并无交集,姑娘怎会如此地害怕我。”
他这句话就像是一柄利刃,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将我们之间所有的遮羞布都捅破了。把这个问题直接明了地摆在了我面前。
在我穿越过来的这段时间,我将男三变成我的朋友,同女主处好关系,甚至计划好了将来如何给男女主牵线...如果需要的话,我甚至敢让当今的皇上为我的计划铺路。然而我唯独不敢招惹他苏南玉。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逻辑可言,他们在我眼里是可以通过我的金手指而控制的存在。唯独苏南玉,他在原文中从天而降一般地出现,没有任何的背景交代。从开头便对女主一见钟情,自此之后他一切所作所为都仿佛疯魔了一般,没有任何的道理。他的喜怒哀乐,杀伐决断,都不是我所能掌控的。
若将我现在的处境比喻成是一场考试,而我手握这所有答案的话,那么苏南玉的那一章,则是空白一片。
与其说我是害怕苏南玉这个人,但不如说我是害怕他身上那些未知。
“苏公子。”我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他,试着从他那里掏出尽可能多的信息:“你可否告知,是如何知晓了我的身份。”
“很简单。我曾派人跟踪过贾公子,而他每次回来后都会告诉我,他跟着贾公子进了一家酒楼之后便找不到人影了。那家酒楼,恰好是叶姑娘你父亲开的。所以我便换了个方向,直接让人盯着叶府了。”说到这里,苏南玉笑了笑:“只是那结果着实令我惊讶不已。贾公子不愧是贾公子。姓氏是假的,人亦是假的。”
说完这话之后我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深不可测。
叶从山本人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私下经商的事情就连在京城中一手遮天的男主也是在女主的主角光环的加持下无意中发现的。进而成为了他们日后扳倒叶府的重要证据。可苏南玉此刻并不认识女主,他是怎么知道这件被叶从山瞒地死死的事情的?
就在对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苏南玉突然问道:“你呢?叶姑娘?我可否也能问一下,你为何这般怕我呢?”
他就这样带着笑意地看着我,仿佛我说出每一句谎话他都能看透一般。而我就这样静静地同他对视。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我垂下双眼,轻声道:“如果我说,我觉得你将来会杀了我呢?”
苏南玉一愣,显然是他先前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而我也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意外的神色。
“苏公子看上去并不是那些会相信鬼怪之说的人。但我却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男子为了他心爱的姑娘令我整个叶家被满门抄斩,血流成河。用十分残忍的方式杀了我,甚至让我在死后尸骨无存,抛尸荒野。那个梦的结果太令我后怕,以至于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我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知道,他同苏公子的名字一样。”
“所以,你觉得你梦中的那个人就是我吗?”苏南玉缓缓地道。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目前看来我同苏公子并没有什么过节。更何况这只是一个梦罢了。”
“可我看姑娘却被这梦境影响地不轻。”苏南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道:“至少根据我的人所打听到的,数月之前,姑娘还是位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如果说当初的叶姑娘只是一面人畜无害的盾的话,那么现在的你,是打算在文人馆里寻一把合适的刀吗?”
原文中写到苏南玉无论何时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此话诚然不假。即使是现在他猜测我因为那个梦的缘故想要对他动手,进而起了杀了我的心思,面上的表情依旧温和地无可挑剔。
“公子可以放心,我不会做什么伤害公子的事情。”我坚定地道:“第一那只是一个梦,不能说明些什么。第二即使它是真的,可梦中的那人始终都没有露面,我不能仅仅因为苏南玉这三个字就把一切都归在公子身上,连累公子。我只是从那个梦中意识到,我必须做些什么保全我的家人,保全我自己。”
“公子既然知道我父亲在私下经商,也应当能明白此事一旦东窗事发,就算无人动手,我叶家也会遭遇灭顶之灾。而我之所以混入文人馆同他们交好,给予他们金钱上的帮助,也不过是期望有朝一日若我父亲遭难,他们中的一两个人能够站出来帮他一把。”
“你打算让他们拜入你父亲门下?”
“不。”我再次反驳道:“ 先不说我暗中筹划的这些事情不能让我父亲知晓,便是我侥幸骗过父亲,万一我叶家将来真的落难,岂不是也连累了他们。”
我说地这些话半真半假,也不知道苏南玉究竟信了几分。然而他原本一直都听地挺认真,却在我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轻笑了一声:“你可知方才短短的几句话里,你就说了两个‘连累’。叶姑娘你可知,心软的人是做不成什么大事的。”
“公子实在太抬举我了。我只是想保命罢了。”
“然而在我看来,姑娘现在的这种行为就像是放贷给别人却不收借据。若真的有朝一日需要你去收债的话,你觉得,有几个人会将钱连本带利地还你?”说着,将手中的茶杯轻轻转了一下,将带有花样的那一侧露到我面前,我这才注意到,他的那盏茶杯竟与我面前的并不相同,上面画了一朵小巧精致的梅花。
“我若是姑娘,便不会像散财童子一样广撒财网,而是找到一个靠谱的大山,直接依附于他。”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望向他,正好对上他同样看过来的眼神。
苏南玉轻声道:“比如我。”
我直接愣住了。苏南玉这是想与我合作?可我的这些小聪明在他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甚至显地有些可笑。他与我合作图些什么?又或者是我想多了,他其实是想通过我而接触到叶从山?
“姑娘想多了。我对你父亲没有兴趣。”苏南玉直接了当地开口否定了我的猜测:“我只是想同姑娘你合作罢了。”
说罢,他在我震惊且疑惑的表情中掏出了一张纸放在了我面前,道:“姑娘既然同我如此坦率,我也不在姑娘面前装什么手无寸铁的良善好人了。这个东西,姑娘应当很熟悉吧。”
当然熟悉。我都不用拿过来看远远地撇上一眼就知道它是出自我的手笔。因为它是我曾经用拼音所写的一张这本书里的人物关系图。
因为穿越过来前的那段时间里我看地狗血玛丽苏实在是太多了,加上我看书的时候并不走心,一时半会屡不清楚这本书里的主线和支线。所以只能随身携带着纸笔,一旦记起来些什么就立刻写上。我也曾担心这种东西泄露出去的话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每张纸下角都用数字标注了页码,这样即使我无意间丢了一张也能察觉到。可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放心,我手中只有这么一张。我的手下在那家客栈里无意间窥见姑娘在写些什么,便临摹了下来交给我。”
这下我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什么无意间窥见,还不是派人监视我?只是我还没说什么,苏南玉便先一步解释道:“姑娘放心,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知道基本的道德,没有偷窥姑娘的意思。只是因为那日姑娘在楼梯上摔到袖中的纸掉出来了而已。”
我瞬间想到了那日我与小棋有关于于苏南玉之间的对话,生怕再带出来些旁的什么,立刻不敢做声了。只听苏南玉接着道:“这种符号我从未见过,想来应当是某种文字。”
我看着他手正正巧巧地指在了他的名字上面,一时间竟不知该惊叹于他猜地准还是他指地准。
“所以我想问一下姑娘,除你之外,可还有旁人懂这种文字?”
我未曾多想便道:“有。”女主啊。
只是话一说出,一个想法便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你先前所说的合作,是想要我教你这个吗?”
果然,苏南玉点了点头:“没错。如果能掌握一门旁人都看不懂的文字的话,对我来说很有用。”
这下子我立刻想明白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苏南玉要学拼音,是因为他想用一种旁人都看不懂的文字来传递密函一类的信息。即使不用在这上面,也是一项很实用的能力。但与此同时我也想到了另外的一点。一旦我教会了他拼音而这又被用在私密的地方话,我不敢肯定苏南玉会不会为了保密和安全而选择让我这能看懂拼音的局外人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显然,如果我拒绝的话,我所担心的事情怕是会立刻发生。
然而,我却想到了另一本小说里情节。苏南玉作为一个极其聪明的成年人,教会他拼音的话大概只需要一天,可我若是能将这段时间延长下去,直到我有了自保能力或者完成了我想要完成的目标的话,岂不是也相当于间接地给自己搞了一张保命符?毕竟我所打算教给他的那种文字,不是学几天就可以的。
想到这里,我便下定了决心“公子,若是我可以教给公子另一种这世界上只有我才懂的语言的话,公子可否答应我两个条件。”
“咦?姑娘,竟然还会另一种语言?这就让我有些好奇了。”苏南玉笑道:“叶家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从何处习得这些的?”
前者小学课堂后者小破站,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到底学不学?
但这些暗中吐槽我毕竟不敢说出来,只能道:“只会这两种。公子只告诉我这买卖是否要做?”
“姑娘不妨先说说条件,毕竟这么珍贵的财富,姑娘开出的价格我未必能付得起。”
“公子当然付得起。”我缓缓道:“第一,不能让我的家人知晓我在教公子这些,亦不能将我教给公子的东西给他们看,我不想将他们牵扯进这些事中。”但其实我是为了避免女主撞见。
“第二,我希望公子七年之内,不得对我和我的家人出手。”
在我说出第一点时苏南玉还显地十分从容不迫的话,然而当他听完所有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
“没了吗?我以为你至少会要求我若是叶家落南的话出手帮你们一把。仅仅是这两点,姑娘不觉得太便宜我了吗?”
不便宜了,几节家教就能换条小命,你不觉得其实是便宜我了吗?
我这个想法刚刚冒出,苏南玉便后知后觉一般地又补了一句:“不过姑娘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很难让我不觉得姑娘似乎是对我另有想法。毕竟若是姑娘不做些什么的话,我为何要对姑娘出手?”
“公子,我可以担保我不会与你作对。”毕竟我还想多活一会...“但我不能担保我不会算计一些人而这些人里没有公子日后的心爱之人。”我这话说地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饶,偏偏苏南玉第一时间就听懂了。
但他只简单地道了一句:“我没有心爱之人。”顿了顿,他又道:“虽然将来之事尚不可知,但我想我可以答应。”
“但我希望姑娘能够明白一点,你不需要对我这般恐惧。我虽然不是个好人,却也不代表我是个会滥杀无辜的恶人。”
待我回到叶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尽管苏南玉始终都未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甚至还主动将文人馆让给了我,但他的那句话依旧让我有些心神不宁。
我因为原文的缘故对苏南玉始终避如蛇蝎,然而此刻想想这或许对他并不公平。正如我无法将现在我身边的人同书里的那个人物完全地对上,如今我面前的苏南玉也未必就同书中的那个虐杀叶寒衣的人一模一样。我现在唯独后悔当初为何不把那本小说好好看一遍,以至于中间跳过去的那一大部分恰好就是有关于苏南玉的。再加上女主突然出现,我现在觉得整个剧情都已经开始变乱了。
我正发愁着,却突然在回房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依依?你是要去找我吗?”
叶依依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点了点头:“嗯。”
“你来找我怎么还抱着这些?”我下意识地觉得有人欺负了她,忙问道:“他们逼你洗衣服了?”
“啊?没有啊。”
“那是他们赶你去柴房睡?”
“也...没有啊。”
“难不成他们要赶你走?”
“都不是。”叶依依搞清楚了我的脑回路,哭笑不得地道:“没有人要对我怎么样。这些东西是今晚叶夫人叫我过去给我的。”
“娘亲给的?”
“对,她让我好好在这里住下,缺了什么或者不习惯就去跟她讲。然后就突然让人给我拿了这些,非让我带回去。”
我暗中松了口气,看来叶夫人已经转了态度决定好好对叶依依了,这样就好。我对她笑道:“母亲虽然看上去有些严厉,但并不是心狠之人。那日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吧。对了,这些东西怎么不放到你房间啊?没人帮你吗?”
刚说完我就反应过来,女主现在还没有丫鬟。她那忠心耿耿在前中后期一直陪着她的手下还没登场呢。我忙要找个人帮她把这些都带回房间,却被叶依依给拦下了。
“不是,这些是我想给叶姑娘你的。”
给我的?我有些懵地看着女主,数秒后突然福至心灵,对了,原文中女主是个小财迷,眼下她虽然不像书中写地那么惨,但毕竟叶夫人给她的都是些首饰衣服,而不是简单直接的银子。女主这是缺钱花了,想拿这些同我换。
“依依啊,你要是缺钱便来同我说,不需要给我这些的。小棋,你去我房间拿一百两银子过来,就在我书桌下面。”毕竟女主是搞大事的人,尽管我现在也是穷地一清二白分分钟就要去当镯子,但再穷不能穷女主,再苦不能苦事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家的女主成为所有玛丽苏之中最穷的那个。
小棋应了一声便要去,却又被叶依依连拖带拽地给拉了回来。
“等等等等,这位美女姐姐你先等等。叶姑娘,其实我真没你想地那么惨,没人要虐待我我也不缺钱花。”叶依依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一个个包裹打开给我看:“就是叶夫人回给我的东西太多了,我用不完,就送来些给你了。你看,这件浅蓝色的是不是特别适合你!”说着,她从包里掏出来一套衣裙,兴致勃勃地在我面前展开:“我见你平日里穿差不多的颜色的。”
眼前的姑娘小巧的瓜子脸,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闪着亮晶晶的光,笑地一脸天真无邪。
等我反应过来之后,看着眼前这个又乖又好的叶依依简直就要哭出来。
我算是能明白为什么傻白甜能在玛丽苏小说里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了。不茶不蠢不作妖的傻白甜简直就是个小天使啊!这样的妹子谁不喜欢?谁不馋她身子?
即使顶着叶寒衣原文中冷淡的性格,我也忍不住将叶依依请进房间里喝了一会茶。不过考虑到已经深夜了,我怕她喝了茶的话睡不着觉,就让小棋去小厨房里给她温了杯牛乳。叶依依捧着奶坐在我面前,乖乖巧巧地同我说她这些天的趣事,虽然无非是她看了什么好玩的话本,吃了碟很好吃的点心,但能与一个真正的现代人一同聊天,这让我觉得她无论说什么都有趣地很。
“叶姑娘。”叶依依原本说地正尽兴,突然停住了对我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毕竟我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尽管知道叶依依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人畜无害,但我还是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髻:“你不是来路不明,你有身份,有母亲,不比任何人少些什么。我对你好,你也不需太有负担。我只是不希望你来到新环境后觉地孤单。”
“叶姑娘,你不觉得是否孤独这件事情同环境并没有关系吗?”
“什么?”
“我...曾经有段时间需要不停地搬家,刚刚同一个地方的人混熟就要离开去另一个地方。一开始的时候我很不喜欢这种经历,它让我觉得我就像个没有根的浮萍一样,特别地不踏实。”叶依依突然放下杯子看着我认真地道:“但后来我渐渐意识到,让我感到孤独的并不是一直变化的环境,而是我周围来了又去的人。换句话说,如果身边能一直有人关心自己的话,即使每天都要换地方,也不会那么难过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也以为我来这里之后要经历点刁难什么的,但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所以叶姑娘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我。”
她这话分明是在说她自己,然而我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南玉。
“我虽然不是个好人,却也不代表我是个会滥杀无辜的恶人。”
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或许我真的对我周围的人抱有了太多的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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