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

　　“殿下，今日华元郡主已离开凌府。”玄衣恭谨地对宋九宸汇报消息。

　　宋九宸将书放下，“嗯，你派人盯着给她诊治的大夫，别出什么麻烦，还有”宋九宸递给玄衣一张方子，“去城中最好的药铺按照这个方子抓几剂药连带这个方子一同送去元府，务必交到她手上，就说是那日我未护好她心中有愧，特请人开的一张补血化瘀的药方。”

　　玄衣接过药方，扫了一眼，这哪里是什么江湖术士的药方，这字迹明明是殿下自己的。玄衣又看了一眼宋九宸的桌上，竟然全是医书。殿下每日练剑看兵法，处理云卿阁要事时间都不够，竟还能抽出空看医书写药方，真是劳心，这补血的药应该开给自己喝才对。

　　玄衣心里编排宋九宸归编排，该汇报的却也没忘。“殿下，传来消息，傅家的三小姐今早自尽了。”

　　宋九宸并不意外，只是问，“在被赐婚后，她可曾见过傅府以外的人？”

　　“并未，传信之人来报，傅三小姐这些日子几乎一直在房中绣婚服，除了傅大人来过一回，傅夫人来过三回，并无其他人。”

　　宋九宸在傅如漪被赐婚后便一直派人盯着她，因为他知道这是李焱唯一的弱点，而且叶连昊之前还秘宣过傅如漪，如今傅如漪死了，如此种种，宋九宸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玄衣说，“传令云卿阁，暗中监察叶连昊，我先去趟傅府。”

　　傅府

　　宋九宸来到傅府后山小院时，里面空无一人，大抵是主人走了，侍从都去前厅准备丧事。院中静悄悄的，宋九宸却也不敢大意，他环顾四周，推开房门，潜入房中。

　　房中是一派喜庆的样子，完全不会让人想到这里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各色的彩布堆在柜子上，梳妆镜前也都是御赐的饰品，宋九宸走上前发现有一个簪子簪首的位置竟然没有完全与簪身契合，他拿起凑近一看，簪身竟是空的，里面塞了一张字条。他拿出字条，上面写着，“你的选择关乎着他的命。”

　　宋九宸觉得字迹有些熟悉，还没来得及思考，忽然一道冷剑从背后袭来，他闪身一躲，发现房中竟出现了另一位黑衣人，宋九宸压低声音问，“你是何人？”

　　黑衣人并不与他废话，向他挥剑，招招致命，宋九宸轻巧避开，进行反击。

　　“如漪原来一直就住在这里吗？”外面传来李焱冷冽的声音。

　　黑衣人听见后准备从后窗逃走，宋九宸将手上金簪掷出，正中黑衣人后颈，一击毙命。宋九宸连忙在他身上一顿扫荡，却没有拿到一点有用的线索。“这剑”宋九宸看着黑衣人手上的剑，暗暗记住上面的图案。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九宸也只能离开，不想却撞到了桌子，桌上的香囊散落满地，其中还有一封信，宋九宸连忙拿起，然后从后窗跃出。

　　门被打开，李焱还有傅尚书与傅夫人一同进入，三人看着房中一片乱相瞪大了双眼。

　　“怎么回事，啊，老爷，那儿，那儿有”傅夫人最先惊呼出声，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人伏在窗边的木柜上，一根金簪直入脖颈。

　　“先去大理寺报案。”傅尚书见惯了官场上的腥风血雨，很快就冷静下来，派小厮前去大理寺报案。

　　李焱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闯入傅如漪的房中，而且看样子还是两拨人，如漪的死有蹊跷，他很确信这一点。

　　他缓缓走进了屋中，看见散落满地的香囊，于是蹲下去捡，他也不记得他捡了多久，可是他记得，他捡了有九十一个，每一个上都绣了鸳鸯，每一个都有芍药花的香味。

　　他将香囊全放在旁边的篮中，提着篮子站起身来，对傅尚书道：“大人，你需要给我很多解释，你解释不清，我自己来查。”李焱离开了房门，看见院中残败的芍药，心下一痛，忍着恶心对傅尚书说，“我可否将这些花都移入我府中？”

　　傅尚书今早得知傅如漪自尽后，十分慌乱，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皇上以及李焱，现下李焱怒气冲冲而来，走时提上这么一个要求他当然会答应。

　　“是，当然，如漪房中的物件您都可以要，只是将军，本官也不清，，”

　　李焱听到傅尚书说可以拿走，马上离开，根本没有听傅尚书后面说了什么。

　　傅尚书气得一摆袖，“莽夫！我又怎知傅如漪为何要自尽，这不是强人所难？”

　　“老爷，这，这怎么办啊？李焱一向得圣上喜爱，我们傅府该如何啊？”

　　“哼，妇人之言。若不是你平日对待如漪苛刻，她又怎会及笈之后还住在这里，刚刚我的一张老脸都要挂不住了。不过这件事情本就是如漪自尽，与我们无关，李焱若要查也查不出什么。”

　　傅尚书轻蔑地瞥了傅夫人，她一个妇人，如何看懂朝政，圣上喜爱李焱？哼，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这件事情，圣上站在那边可说不准。

　　宋九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拿出那封信，信上写着“李焱亲启”，宋九宸准备拆开，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先将信放到了一旁。在铺好的宣纸上凭借记忆将刚刚剑上的图案画出，又拿出了金簪中的字条，“这个字体，还有这个图案祥云金蟒。”

　　是叶连昊！

　　他想起有次叶连昊宣他觐见，他见过叶连昊题在一副画作上的字，就是这样，笔尾处勾起，还有祥云金蟒是他做皇子的时候就喜欢的图案。

　　宋九宸将这几日收集到的线索联系在一起。

　　之前叶连昊秘宣过傅如漪，傅如漪被赐婚后叶连昊赐她的簪中写道“你的选择关乎着他的命”，还派人来她屋中，似乎是在收集什么。

　　这个“他”无外乎便是李焱，那么这个选择指什么呢？

　　宋九宸慢慢在脑中形成了一个想法，他应该已经猜到了信中所写。按照叶连昊的性格，是不会希望李焱继续手握重兵，所以他想派人去盯着他，贸然派去朝臣侍卫都不合适，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李焱日思夜想的傅如漪身上，而傅如漪当下也没有做出选择，所以叶连昊会说“你的选择关乎着他的命”。

　　如果傅如漪答应成为叶连昊的密探，那李焱也成了他的一颗握在手中的棋子，如果不愿，那叶连昊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李焱吐出兵权。

　　需要找个机会见一面李焱，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叶连昊触了李焱逆鳞却不自知，白白送出了一个良将。

　　“殿下”玄衣脸上还有汗珠，一看便是刚刚赶回来，还未来得及整理，“宫里传来消息，李将军与傅三小姐的婚礼明日就会举行。听说天权皇帝赏赐了很多给李将军，傅尚书也欲将傅三小姐记在傅夫人名下，记为嫡女。”

　　呵，宋九宸冷笑出声，人都死了，还要这些有什么用，他们想要以此换回李焱的心简直是痴人说梦。“婚礼正常举行，是李焱的主意？”

　　“是，是李将军亲自入宫对皇上说的。”

　　“那李焱可还跟皇上说了今早傅府进了刺客的事情。”

　　“刺客？”玄衣一脸疑惑，“并未，李将军只是希望能立即迎娶傅三小姐以及拒绝了傅尚书要抬傅三小姐为嫡女的想法。并没有听说刺客一事，殿下今日去傅府可曾遇到了什么？”

　　“有人去傅府妄图毁尸灭迹，尸体被我留在傅府。李焱不笨，只需要我们再助他一臂之力，我们最初的计划就可以成功了。”

　　宋九宸看着不攻自破的天权，心里只有痛快。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他觉得比起当年的天权，此时的自己都光明磊落了不少。

　　至少，他从未玩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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