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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
当天夜里,公孙阅敲开了占卜者家的门。
“先生这么晚赶来,有何事?”占卜者对公孙阅说。
“先生,今天白天是否有两位男子前来占卜?”公孙阅对占卜者描述了孙伯灵和禽滑的特征,占卜者点头说:“正是,他们是来问姻缘的。”
公孙阅笑道:“我与他们都是田忌将军手下的人,他们明里是问姻缘,实则是因为田将军想求先生占卜,派他二人先来试探先生的。今晚我来,才是真正替田将军求卦。”说着把带来的黄金放在了占卜者面前。
占卜者说:“既如此,不知田将军所求何事?”
公孙阅说:“田将军乃田氏之宗,又兵权在握,威震天下,今欲谋大事,望先生断吉凶。”
占卜者大惊:“此乃谋逆之事,我不敢断!”
公孙阅叹了口气,说:“既如此,我也不勉强先生,只是先生既然不愿为田将军占卜,就请不要把这件事说与外人听。”说罢,起身走了。
公孙阅刚走,邹忌就派人来捉拿占卜者,说他为叛臣田忌占卜。
占卜者说:“田将军确实派了人来此占卜,不过白天的两人说他们是问姻缘的,我才给他们求了卦,今晚来的人求问谋逆之事,所以我未曾占。”
邹忌派来的人说:“邹相国对大王忠心耿耿,必容不下这等叛臣,要向大王告发请大王处置。既如此,先生可否愿为邹相国作证?”
占卜者战战兢兢地跟着邹忌派来的人走了。
再说孙伯灵这边,白天从占卜者处回来后,一直在想他说的话。占卜者的话,其实并不是他想听到的,可是他又不得不考虑。经过万重考验?倒也是,钟离春若跟了他,必将和他辗转流离,还要照顾他一辈子,确实是常人无法承受的考验,他也不忍心让钟离春跟着自己经受这些周折。失去一件极其重要的事物?他一时也想不出是什么意思。他倒是不在意为钟离春放弃什么,但难道这是指钟离春要为他放弃什么吗?
晚上,孙伯灵把占卜者的话告诉了钟离春。
钟离春听完,干脆地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孙伯灵吞吞吐吐地说:“钟离姑娘,我实在不愿你跟着我受尽周折,或者为我放弃什么…”
“那你怎么不觉得他说的意思是你会为我放弃什么?你怎么就不盼我点好啊?”
孙伯灵一时语塞。
“再说你不是不相信占卜吗?”钟离春又问。
“我何时说过这话?”
“你说,作战从不靠占卜,只看计划是否周密,准备是否充分!”
“那是作战,那不一样。”
“这么说你相信他的话了?”
孙伯灵叹了口气:“钟离姑娘,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你走吧。”钟离春打开房门。
“钟离姑娘,你对我恩重如山,我真的不是看不上你…”
“好了!说了让你走了!出去!”钟离春把孙伯灵推出门去,关上了房门。
孙伯灵站在门外,想了想,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孙伯灵还是想要找钟离春解释清楚,但来到她的房间,敲门没有人应,一推门,门居然没有锁。房中,钟离春早已不见踪影,只带走了她的剑和几件随身的物品。他呆住了…她到底去了哪里?他赶忙转身向禽滑的住处走去。禽滑一听事情的经过,也焦急万分,没想到自己昨天好心帮他们,却办了坏事。他赶紧带了几个人,在城中四处寻找钟离春。
这时田忌也来了,正和孙伯灵在房中说话,禽滑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我在城里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她,我听守城的士兵说,昨晚有个背剑的人从城墙上翻出去了,听士兵的描述,像是钟离春。我又骑马到城外追了一段,也没追上。”
田忌莫名其妙地问:“钟离春怎么了?”
两人把昨天的事告诉了田忌。田忌无奈地看了孙伯灵一眼:“孙先生,你率兵作战,有千条妙计,怎么遇到这种事就糊涂至此!你啊,不该这么对钟离姑娘!”
孙伯灵叹了口气:“我当时也是想不出办法来,病急乱投医…”
田忌又转向禽滑:“禽滑你也是的,这是什么馊主意,你竟然也不拦着孙先生。起码你们来跟我商量商量也成啊!”
禽滑一脸无辜:“我又没结婚,哪里懂这种事…”
田忌被这两个木头人气得没话说。
禽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将军,我刚才出去找钟离春的时候,好像看见有很多人在将军府外窥视咱们。”
田忌一惊:“你可看仔细了?”
禽滑点点头:“他们装作是路人,实则一直在将军府外走来走去,我看见他们中很多人似乎还携带了兵器。”
田忌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正好此时,有下人来报,齐王宣田将军进宫,田忌只好先抛下二人,等回来再彻查此事。
临淄城外的一处墓地里。
钟离春伫立在一座斑驳的墓碑旁边。她用手轻轻地拂去墓碑上的灰尘和落叶,露出墓碑上的字:“齐国大将钟离信之墓”。
这个地方,她早该来了。
当年,她父亲身为齐康公的将军,战死疆场,不久,齐康公就被田太公废黜,她的家人为了不受牵连,带着她逃往异乡。战乱中,她的家人相继离世,从此她再也没有回过齐国,直到当日救孙伯灵逃出魏国。
小时候,她是家中独女,父亲的掌上明珠,几乎对她有求必应。她小时候很调皮,爬树下河,和男孩子一样,父亲不仅不会拘束她,反而赞许她“是个将军的女儿!”。那时,不管她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父亲再生气,也不舍得责罚她;如果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欺负了她,父亲也一定会替她出气。
只是这样的生活,在父亲离世后,戛然而止。
这些年,她辗转飘零,无论遇到什么,从不低头,从不说苦。
因为她知道,不坚强,是活不下去的。
因为她身体里,流着齐国大将钟离信的血。
她望着父亲的墓碑,轻轻地说:“爹,我该怎么办…”
田忌惊慌失措地回到府中。
方才在朝堂上,大王虽没有明说,但言语中处处透露出对他功高震主的忌惮。邹忌在一旁,装作为他求情,实则煽风点火。他不知大王为何突然对他如此戒备,从朝堂出来后找人暗中打听,得知邹忌借孙伯灵和禽滑找占卜者为由,诬陷他欲佣兵谋反,找占卜者断吉凶。齐王已年老,疑心病越来越重,无论此事是否属实,都会对他心存疑虑,何况这一次又是落在一向与他不和的邹忌手里,就算子虚乌有,也会证据确凿。
他回到府中,把此事告诉了禽滑和孙伯灵。两人不禁傻眼,没想到昨日孙伯灵一时心乱错了主意,竟酿成如此大祸!孙伯灵自责不已,田忌却对他说:“你不用感到愧疚,邹忌与我积怨已久,就算你们昨天没去占卜,邹忌照样会想出别的方法对付我,尤其是他的门客公孙阅,狡诈无比,这次恐怕就是他的主意。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赶快想想如何应对吧。”
孙伯灵说:“大将军,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交出军权,解除大王的疑心。”
“交出军权?那不行!倘若交出军权,我就更无法对付邹忌了,若他插手军事,齐国必亡!”
“邹忌暂时还奈何不了我们,关键是大王。只要大将军交出军权,就可避免杀身之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将军来日总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再说,就算我们交出军权,军队中还有田国将军在,邹忌一时也插手不了军事。”
次日,田忌和孙伯灵来到齐王宫中。
田忌先说:“大王,微臣近来身体不适,执掌兵权力不从心,请大王收回兵符。”
齐王微微点了点头:“田忌,既然你身体不适,就好好休养。寡人感念你昔日之功,仍许你和家人、门客继续住在将军府。”
孙伯灵随后说:“大王,微臣多得田将军照拂,既然田将军已交出军权,微臣也不宜再任军师一职,请大王收回军师之印。”
齐王对孙伯灵说:“孙伯灵,你用兵如神,为寡人立下赫赫战功,寡人不愿收回你的军师印,但既然你意已决,寡人也不便勉强你。寡人将乐安之地赐给你做封地,以嘉奖你为寡人立下的汗马功劳。”
“谢大王。”
邹忌得知田忌和孙伯灵失了兵权,十分得意,在家设宴庆祝。公孙阅对他说:“相国,他们二人虽失了兵权,但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也未可知,相国应除去此二人,以绝后患。”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收买刺客,把他们杀掉。”
邹忌摇头:“不行。田忌手下门客中不乏剑术高强之人,要杀掉他们没那么容易。再说,即使得手,田忌手下的将军也会怀疑是我所为,必不会放过我的。”
公孙阅想了想:“那就借大王的手。我们继续向大王告发,说他们虽失了兵权,但私下里对大王多有怨言,只恐谋逆之心尚在,他日若东山再起,必动摇江山。”
“不行,空穴来风的谣言,大王不会相信。”
“相国,大王对田忌已有忌惮,此时,即使是谣言,大王也会听信几分,再加上我们可以向大王多次告发,说得多了,大王自然也就信了。”
入夜,禽滑来报告田忌:“大将军,府外窥探我们的人并未减少,反而比前几天更多了。”
田忌皱了皱眉:“我和孙先生已交出兵权,大王还不肯放过吗?”
孙伯灵说:“这必是邹忌的阴谋。他怕我们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虽然我们现在已交出兵权,但他一定会继续告诉大王,说我们仍有谋逆之心,最终让大王处死我们,或者,收买刺客,伺机行刺。”
“孙先生,你说怎么办呢?”
“大将军,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离开齐国,躲避杀身之祸。”
田忌沉默了。他祖祖辈辈都在齐国,他实在不知,离开齐国,该去哪里,只是为今之计,也只有活命要紧了。“离开齐国,我去哪里?”
“我曾在楚国临近齐国的边境处,见有一山谷,甚是幽静,从外面很难进入,我们可以去那里暂时避避风头。”孙伯灵走上前去,拍了拍田忌的肩膀:“大将军,我知道你舍不得齐国,但当下,保住你自己的性命最要紧,邹忌总有失势的一天,等那时,将军再回到齐国,会再有一番作为的!”
女扮男装的钟离春坐在临淄边境的一家酒馆里。已经出来好几天了,不知先生现在怎么样?她努力让自己忘记他,却始终无法改变守护他的习惯,总是忍不住想起他。这几天天气转冷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记得添衣服?不然他的腿着了凉,又要疼了…不过,子斓应该会提醒他的吧。
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先生拒绝她,不会是因为子斓吧?虽然当日先生矢口否认,但谁知道那是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春姐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对面响起。
真是的,正想着她,她就来了,钟离春暗暗抱怨,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
尹子斓跑得满脸通红,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被人听见,但钟离春还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焦急:“春姐姐,伯灵哥哥和田将军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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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的时候,每次看到孙先生以占卜为理由拒绝了钟离姑娘这一段时,我都气不打一处来。他还不如直接告诉人家钟离姑娘他的真实想法和顾虑(是因为自己有残疾不愿拖累她),用这样的烂理由来搪塞人家,人家不生气才怪!唉,孙先生啊,你能不能把你作战时候的智慧分一点过来想一想!说到底,你还是自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