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集

　　迷失的烟火
　　（一）

　　刚出生的一个月大概是见到母亲的，一岁两岁，一直在江西，外婆带我两年，而父母，早早的便去浙江打工了。三岁了，我去浙江和父母同居，外婆也在，上了没有记忆的两周幼儿园。
　　祖父母从甘肃来浙江了，那时的我并不喜欢家里来客人，因为陌生，所以抗拒。外婆和父母也只觉得我玩玩而已，童言无忌罢了。
　　父亲说甘肃学费低、花销少，两个周结束后，我便跟祖父母回甘肃了——这个已经生活了十年的地方。祖母说，我来时坐在火车上，嘴里念的是“爸爸来接我”“外婆来接我”，她觉得觉得我很天真。来到老家，我不愿意站在地上，我说这很脏，她继续抱着我、明朗的笑着。我依旧抗拒家里来客人，我常会赶他们走，他们哪里会理我，只不过觉得我是小孩。

　　（二）
　　 不知道何时我做了一个梦，现在还记得清楚——幼儿园的午休，两个人一张小床，床的前面有两位老师，当时的我很腼腆，和我一起睡的反倒是一个活泼的小孩子，他们不睡觉会得到关心问候，我睡不着，但被骂了，我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歧视，大概因为我做梦时已经来到了甘肃，祖父母说甘肃才是我的家，我是大山里的孩子。 我上了甘肃乡下的一所幼儿园，那里的同伴都很热情，我也很喜欢老师，刚入学时打碎了老师的眼镜，至于后来赔钱没有我并不知道。 大班了，李老师给了我和同伴锻炼的机会，小小的四个人站在台前主持六一儿童节。可惜我是一个看不到祖母就会哭的小孩，所以祖母就一直站在我能看见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
　　记忆里，祖父的肩膀是可以坐上去的，祖母的脊背是可以攀上去的。我曾在爷爷的肩上，看他淌过弯弯的河流、走过陡峭的山路，眸底风光尽览，我笑的那么开心。

　　（三）
　　 顺其自然，还是乡下的小学。因为家里人走后门想让进个好班，所以我属插班，第一天来就坐在最后一排，老师不怎么待见我，蹙着眉头、说着班里人多，迫不得已，还是接受了我的到来。
　　出乎意料的是，入少先队时老师选的我发言，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讲话，虽然不在台上，但那一刻，所有人都在听我用稚嫩的声音读着我当时并不懂的词句。那一刻，我喜欢上了朗读。 我曾在杨雪老师的耳边轻道我的梦，她也像个小孩，陪我一起在班里玩。我也曾在荆老师的眸畔落下稚嫩的文字，她和蔼可亲，一字一句指点迷津。 后来啊，杨老师的雪被吹散了，荆老师的铃铛一直在响，刘老师的风吹向我时，才知我来到了迄今不愿辙回的时光——
　　刘老师面目并不很善，我不喜欢。一双锐利的眸子下是一张能随时随地侮辱人的嘴。我们向学校走着，我轻声对他说“老师，我不想当数学组长了。”我不理解她的反应为何强烈，“瞧把你能的，没你我还就不行了吗？你在这显摆什么呢？”她让我去她办公室，我去了，那是我忘不了的记忆，面对一个五年级的女生，一句“泼妇”坦然的映射在我耳边，我只是不想当数学组长，我不见得那是一个老师素质。
　　此事过后，本学期还剩下四周，我憎恨她、厌恶她，那时刀好像架在我脖子上，我请假了一周。大概是心里还有个我读不懂的安叔——一个我羡慕、尊敬的人，我调整自己的情绪，安叔的光就此便从未消散。

　　（四）

　　我发觉，祖母是个只看成绩的家长，时常考第一第二的我，一次考了第九，我不知道我会迎来什么，家长会结束后也平平淡淡，大概是不善言辞的失望，我不想看到他的失望，不是因为害怕和愧疚，而是一份份忽视和不理解。 是啊，祖母是不知道的，我未曾和她讲起我在学校的任何事，我知道她不会想的，她也从未没有关心过我的状态，我对祖母的印象不再那么天真，不过是一个做着一日三餐的家长有着一双只看成绩的眸子。

　　（五）
　　诗意的开端，是两个少年，一位艺辰，一位易安。我喜欢上了文学，喜欢中夹杂着我对未来的向往，所以我好似痴迷，他们追星追剧的生活我不懂，大概就是从此我落下的每一章诗篇。 霍格沃茨渐有雏形，安叔是副校。我那时可以毫不遮掩的说出内心的想法，话多，偶尔也尴尬，六年级两个学期，是心里藏着霍格沃茨和安叔度过的，渐渐的，网络上的他们，占据了我的全部。我试图挣脱现实，因为网络很美好，可惜这只是个真实的笑话，一个从未有过的笑话。
　　21年的暑假肆意快活，那是安叔中考结束的假期，我藏着对初中的憧憬、对安叔的喜欢、对未来的向往，度过了一个闲适的暑假，我知我因为网络失去了太多太多本可以抓住时间而努力的机会，但所换来的也是值得的。我的学习群有了两三百人，我认识了茜茜、阿绾，认识了好多好多人，久了，一份缘归，茜茜成了爱人，一个可以将很长很长的未来托付给的人。纵然失去太多，唯留当下也足珍贵。

　　（六）

　　同样，走后门上了市里最好的初中，优秀的人很多，那双只看成绩的眸子愈发尖锐——只看排名。我一次次的呼声被淡忘被堙灭，反之涌上的是所有的不被理解和刺骨的话——
　　 “你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你爸你妈那么远赚钱给你吃给你穿，我们两个人在家，那顿饭不是我们做好的？你就考这点成绩？”
　　“你好好想想吧，你对得起我们吗？”
　　“我还指望你考什么大学，还不如早点上你爸的工厂打工去，别浪费这上学的钱了”
　　“我当时把你转进这个初中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 不过是尖锐了些，我宁可权当无视。

　　（七）

　　初中是很残酷的。在学校里，三番五次的现实打碎了我对朗读的热爱，我不再争那些所谓风光的机会，我想闲时提笔绘满庭落花。 在家里，我看书时，耳畔总会响起的一阵阵吵声。生日后，是那一句“最近忙，把你生日忘了。”，这一切本该理解，落空的感觉不过如此。
　　我还说我想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可在他们眼下，是我想躲着他们，直至现在，一个十三岁的学生，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隐私空间。常在聊天时提起“自己的房间”，我都淡淡未做答复，留下的也只是零星的渴望。 时间真快，十年多了，和父母见面的天数不超过两百天，我疏远他们，我的不理解被他们的辛苦赚钱养我而埋没，为什么非要富裕，那是我的一个童年……

　　（八）

　　我想，我有我未来的路，我有我追求的人，我有他，也有她。我曾无数次听到祖母的碎语，当我不被理解时那句屏幕上的“抱抱”，当我不经意间看到他的那些话，当我有事时的安慰和不懂时的道理，我的亲人又教给我多少？所以我敬他为长辈，携她为挚爱，这就是我的动力，这就是我的未来。
　　你看啊，那份爱有了结果，是一个美好却让我出乎意料的结果，结果的背后是我爱着的人，也是一个爱着我的人，我笑着诉说我微不足道的欢乐，她的朗笑在我眸前时常浮现。那份关心背后是爱，那份愉快之下有伤痕，那轰轰烈烈的爱意，是时间、是未来，是双方永不消散的救赎。 你看啊，那束光有了形状，是一个具体却无法描述的形状，形状的背后是我读不懂的人，是一个救了我的人，我哭着诉说我微不足道的苦楚，他悟出的道理在我耳畔隐约想起。那副清冷背后是脆弱，那份高度之下是经历，那杯醉酒下的陈词，是苦楚、是掩饰、是不息的烟火人间。

　　20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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