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你也来复读

　　周老师笑得欣慰。

　　等大家安静下来，他继续说：“下面，我们来选四个班委，语数外课代表和班长。选修课的班委由任课老师选。有自荐的吗？没有的话，我就点名了。”

　　学生们都想着抓紧时间学习，班委必然要占用时间，一时没人应声。

　　“那个喊‘起立’的同学站起来一下。”周老师突然说道。

　　林芝绝望了，不得不站起来。

　　“你来当班长，可以吗？”

　　“老师，我想当数学课代表。班长，可以让萧兰茵来当。之前找同桌，她就表现很出色。”林芝说。

　　“萧兰茵，你觉得呢？”周老师问

　　被点名的萧兰茵点头同意。

　　她坐下时朝林芝望了一眼。她无所谓当不当班长，只是没想到林芝那么懒，这次竟愿意揽下数学课代表职位。以前老师让林芝当班委，都被他嫌麻烦推辞了。

　　“好。南玉当英语课代表。语文课代表就是李阳。你们有意见么？”周老师看着点名册问。

　　李阳点头。

　　周老师再把目光看向了南玉。

　　南玉站起来，说：“老师，我英语很差。”

　　“没事，你的同桌英语挺好的。你可以向他学习。”周老师说。

　　南玉不好反驳，默认接受了。

　　周老师，继续说道：“你们同桌人选都确认了。还有小组人选需要确认。每四人一组。课后我将小组名单给萧兰茵，你们按照四人名单调整下座位。四人小组要坐前后桌。正如之前所说，你的同桌和你的科目是至少一科互补。也考虑到同桌两人可能都对一个科目弱势，所以就有了小组分配，同桌也帮不到你的科目，请向组员求助。分好的四人组的成绩加权是最优的，而且公平起见，全班分好的12组人的平均成绩相同，每组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这一年，我们会以四人组为单位排名竞争。记住，不排个人总分，而是排小组总分。有异议的同学，课后再找我谈。”

　　“对了。既然有竞争力，排名第一的小组自然有奖励。按照惯例，排名第一的小组可以获得8000元奖学金。”周老师说。

　　“那第二呢？”有人问。

　　“第二？第二当然是争取下次第一，拿奖励。”

　　台下嘘声一片。

　　“这一年，会有四次阶段考试。基础，专项，重难点和冲刺四个阶段。四次考试都有奖学金，只有第一名小组能拿到。”

　　“那这个第一名是全校排名，还是班级内排名？”

　　“8000元是班级排名第一。全校排名第一小组奖学金是16000元。”

　　听到金额，学生们哇哇赞叹。在他们上学经历中，除了奖状，还没有遇到过那么直白的金钱诱惑。

　　周老师又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家加油。今后你们进入社会，能获得的最直接的奖励，也是金钱。金钱不是一切，但是可以解决大多数的问题。”

　　“好了，主要问题，我都交代了。大家下午收拾下宿舍，自由活动。晚上自习，明天开始正式上课。下课。”

　　下课后，仍有部分人在位子上默默做题。

　　张翔宇拉了李阳来到林芝的位子旁，张罗道：“唉，林芝，一起吃中饭吧。还有南玉，你也是610宿舍的吧。早上我们到宿舍，没见到你。正好，大家一起吃中饭，认识下。”

　　此时的张翔宇完全没有早上的厌世脸了，本来就斯文的长相，舒展了眉头，显得几分潇洒。

　　南玉说：“好啊。”

　　林芝看到萧兰茵和张晓平也在收拾东西，原本他们三个说好一起吃中饭的。他就说：“让萧兰茵和张晓平一起吧。她俩也是你俩的同桌。”

　　一行六人在潮汕火锅店坐下。这家店距离学校近，装修干净，座位都是隔间设计。

　　他们选了个六人座的隔间。每边三人，面对面而坐。

　　自然而然地，萧兰茵和张晓平坐在一边，张翔宇和李阳坐在另外一边，剩下的林芝和南玉，就面对面坐下了。

　　他们点了个鸳鸯锅，再轮流点菜。

　　等菜时间，还是张翔宇打破了陌生尴尬，说：“林芝，我先跟你说声对不住。上午我心情不好，不是冲你摆脸色。”

　　萧兰茵在教室里被张翔宇当众调侃过，就一直没有跟这个同桌讲过话。她注意到张翔宇刚才点菜时，特别照顾到女生口味，心想这人也不坏，也就放下了芥蒂。

　　她起了个话头：“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兴趣爱好之类的，了解下。我们也算是有缘了，班里的语数外课代表和班长都在这桌子上了。”

　　“我先来。我叫张翔宇。我爸是矿老板，我妈是跳舞的，芭蕾。但他俩是真爱。我复读，完全是被我妈强迫的。我没多大志向，也不爱学习，就想上个专科就行了。今年运气好，总分刚好卡在二本线上。然后我妈就以为她儿子是天纵奇才，再努力一把，就能飞上枝头。然后就逼着我复读。”张翔宇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一会得意，一会气愤，精彩得很。

　　其他人听着，也觉得有意思。

　　“是。说到运气，翔子的运气真是好到爆的那种。让人嫉妒。”李阳笑着说。

　　“怎么个好法？”张晓平问道。

　　“老板，你们这里哪种饮料有奖的？”张翔宇站起来问，然后拿回了一瓶茶π。

　　接着，他拧开瓶盖，看了一下，放在桌子上。

　　大家凑过去看，瓶盖上写着“谢谢惠顾。”

　　被戏弄的几人，一阵“切”。

　　但是他从身后又拿出一瓶，开盖：再来一瓶。

　　这下，位上的几个人，都仰望着他。

　　尤其是张晓平，她激动地问道：“张翔宇，你生辰八字多少？什么星座？哦，左手能让我看看手相吗？”

　　一旁的萧兰茵拉住她，解释道：“别奇怪，她比较迷信。”

　　李阳原本以为自己的同桌是个害羞的女孩，现在看着女孩眼里的狂热，有点意外。

　　张晓平也意识到了自己冒失，不好意思道：“星象，占卜，五行八卦都是我的爱好。我叫张晓平，我爸妈希望我平平安安长大。4月20日生，金牛座。金命，五行缺水。哦，命里还旺夫。”

　　这一个“旺夫”，听得大家发笑。

　　张晓平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

　　李阳接着说：“我比较简单了。我跟翔子是发小。以前就是一中的学生。我没什么爱好，打篮球还行。我爸爸现在是货车司机，妈妈是家庭主妇，在家照顾上小学的妹妹和奶奶。”

　　萧兰茵清了下嗓子说：“我和晓平，还有林芝，以前是二中的同学，也是好朋友。我们都是文科生。我想上Z传媒大学的新闻专业，高考分数不够，就复读了。我学过空手道，跆拳道，还有柔道。”

　　张翔宇钦佩地朝她竖起大拇指。

　　自我介绍完的四人，同意把目光转向林芝和南玉。

　　林芝清了清嗓子：“啊，我叫林芝。爱好？没什么爱好。”

　　听着像是敷衍，但是看到林芝真诚的眼神，大家也都信了“没什么爱好”是真话。

　　就剩下南玉了。

　　南玉说：“我叫南玉。南方的南，玉石的玉。我高中也是一中的。”

　　“那我们怎么没见过你？哥们，你这长相，学校里应该很出名啊。”张翔宇好奇地问。

　　“我高二快结束的时候就辍学了。”

　　大家没料到这样的回答，一阵沉默。

　　还是林芝适时端起来杯子：“既然大家都认识了，我们以茶代酒，喝一杯吧。”

　　大家举杯。
　　少年人之间的友谊桥梁最容易建立。吃得过半，几人就消除了陌生感，和和睦睦，笑笑闹闹。

　　萧兰茵终于憋不住了：“南玉，你真的是伍玥的男朋友么？”

　　林芝夹一个鹌鹑蛋，夹到一半滑落了，索性就停下了筷子。

　　南玉嘴里还吃着肉，简短地回答：“不是。”

　　萧兰茵用手肘碰了下林芝，凑过去耳语：“太好了，林芝，你还有机会。”

　　林芝假笑着推开了她。她认为林芝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张翔宇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想开口问，就被林芝堵了回去：别问，吃饭。

　　一顿饭，吃了两小时。

　　除了林芝，其他三个男生的饭量大得令在场的两位女生瞳孔震惊。

　　张翔宇提前去付了账单，拒绝了大家AA的提议，他说是这一顿是自己请的，还说他手里有他老爸给的慰问黑卡，随便刷。

　　因为吃得太多，萧兰茵提议散步回学校，也让张翔宇带着他们三个二中的熟悉周边环境，边走边聊。

　　张晓平说：“大家有没有觉得班主任周府，长得特别像 Hello Kitty 啊？”

　　众人一愣，但是将Hello Kitty 和周老师的脸一重合，还真是服帖，圆圆的眼睛，小小的嘴巴，五官紧凑，特别是周老师天生的红脸蛋，神来之笔。

　　这一联想，几人笑得前仰后合。

　　南玉一直走在最后，林芝走在南玉前面。

　　林芝习惯性地朝后看，注意南玉有没有跟上。

　　以前，萧兰茵就嘲笑他天生的老妈子命，划在自己圈子里的，就都要照顾到。还笑话他，放在古代，他就是那雨露均沾的帝王，不会冷落任何一个妃子。

　　他们回去上了一节晚自习，分了小组座位。

　　萧兰茵先按照小组名单让同学们站好，再参考整体的身高排好位子。

　　林芝和南玉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萧兰茵和张翔宇和他们是一组，就坐在他们前桌。

　　张晓平只有一米六，但是李阳身高一米八。他们小组的其他两人，王玲一米七，赵伟一米八。好在，周老师提前交代过，座位优先身高高的人排。课堂上纪律自由，看不到黑板的，可以自行搬到靠前的位置听课，或者站到后排听课。所以从来只有坐前排的张晓平，第一次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二排，和萧兰茵邻桌。

　　一中复读班休息时间比二中高中的要早得多，二中搞的是题海战术，高三的学生晚自习要上到晚上十点半。

　　一中秉着休息好才能学习好的纪律，晚上九点自习课就结束了。但是，还有很多坚信勤能补拙，笨鸟先飞的刻苦者。放学只是换个地方学习，回宿舍打着手电筒学到深夜。

　　610宿舍，李阳就是那个刻苦者，他的床铺墙壁上贴着“天道酬勤”。

　　林芝半夜起来撒尿，注意到李阳的床铺上还有灯光。他一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他悄声过去，说：“李阳，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你手电筒借我一下，我去下卫生间。”

　　他们宿舍没有独立卫生间，一层楼有个公共的卫生间。

　　李阳点头，放好书本，准备睡了。

　　林芝从卫生间回来后，打着手电筒，翻了半天抽屉，才找到一盒健胃消食片。他拿着药，犹豫了一会，蹲在下铺南玉的床边，想着要不要推醒面对墙壁的南玉。

　　南玉下午吃得太多，不消化。胃撑得难受，一夜翻来覆去。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感到不舒服，又翻了个身，就看见黑暗中一张煞白的脸，吓得一下坐起，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上铺。

　　林芝听“咚”的一声，都觉得头疼。他为了不吵醒舍友，捏着嗓子说：“你是不是不消化？我有药。”

　　“你，你把手电筒拿开，不要照着自己的脸。”南玉气急败坏。

　　这时李阳听到动静，问怎么了。

　　林芝一本正经地说：“没事。我踢到地上的鞋了。睡吧。”

　　但是南玉明显看到林芝在憋笑。

　　林芝把药放在南玉床边，说：“干嚼，一次三片。你翻来覆去的，我也睡不好。” 然后就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上梯子。

　　月光从西窗照进来，南玉瞪着药，又瞪着林芝光洁的脚，脚踝骨骼凸起，脚后跟圆润白皙。一阵心浮气躁，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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