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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
在雅鲁带我下来之前,络缇族留下的人已经与京都来的公子侍卫们赛过好几轮了。
不过大抵是后者太弱的缘故,这近十个络缇族男子聚在一处虽说是休息,可着实都是面不红汗不流的形容。
再看看那厢的京都子弟,我便知方才看台上有一些女眷时不时掩面叹息是什么意思了——因为他们一圈人累倒在座位上的模样着实有点狼狈。
快速下了看台后,雅鲁终于发现我跟她的步伐跟的艰难,不动声色放慢了脚步。这让我走到这一众人面前的时候终于恢复了正常呼吸,又可以端出端庄稳重的样子。
“十三公主!”
“十三公主!”
……
待我们走近,他们便不再玩笑,此起彼伏的一片喊公主的声音像极了开猎时的擂鼓,带着厚重的草原朝气。
“各位勇士安好!”
雅鲁笑着向他们还礼,褐色微卷的发丝从兜帽下滑出了一缕,明媚艳色更增。
“雅鲁,你也来和我们一起跑马吗?走!趁他们没回来!”说话的人是个急性子,话音未落便站起了身要去解马索,被雅鲁叫停了。
“我今日不跑,除非你肯让我骑父王今年送你的那匹新马。”雅鲁与他们说话,视线却落到了我身上,后退一步与我并肩站着。
“那还是算了——你明明也有那么多匹好马,却偏偏总打我的翻羽的主意,我才不会把翻羽让给你骑。”
少年年纪轻轻,话说长了语意便有些模糊不顺,让我恍然——原来他们的汉话并不是都能像雅鲁说的这么流畅的。
“喏,这就是岗日!这些人里最宝贝自己爱马的人!”雅鲁如此打趣道。
他们平日应该也是总开这类无伤大雅的玩笑,其余几人一听,也是笑笑便过。连那个被唤作“岗日”的宝蓝骑装的少年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并不在意太多。
不过既然雅鲁向我介绍了岗日,我便少不得要介绍一下自己。
“小女林奾,见过诸位勇士。”
我没有学过络缇族的礼节,若让我仿着别人也怕仿出什么错处,所以我只是礼节性的脱去了兜帽,仍是向他们行郢国的礼。
“见过林小姐。”
许是我与雅鲁同来的缘故,他们亦是热情。
“不用与他们太讲礼,你也放开些,他们都是糙惯了的——岗日你做什么愣着?不用太讲礼是真,但也没让你不还礼啊。”
众人的笑声中,我随着他们一起看向岗日,看见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发愣,视线的落处好像是我的步摇。
“啊……太、太好看了。”岗日回神,抓起腰间的水囊就往口中灌水喝。
“呦呵,这说的人家头上插的……还是说的人啊?”
“你们、你们都老大不小了,别打趣!你们跑马都没跑过我,不准你们说话了!”
我忍不住随他们一起笑起来,可是下一秒喉间就灌了风,凉的我咳了两三声。
听见我咳嗽,景洵比我紧张,拉上我兜帽的动作毫不含糊,我看见岗日的神色暗了暗。
“你们一早上下来没一个赢他的?平局也没有?”雅鲁有些诧异的问着,抬头打量了一下天色,“再过大约一个时辰,今天他们可就该回来了。如果再不出来个能赢他的,你们今晚的篝火宴上该多丢人啊。”
她半玩笑半认真,抬手拍了拍身旁一个男子:“马借我骑骑,我今天还非得和岗日跑上一场不行了。”
得到同意,她笑着让景洵把我带去拴马柱边给骑手们留的休息位上去,说让我看她一展风采。
“小姐,可有兴致?”
“自然有的,他们可说岗日是骑术最好的人,而且雅鲁看起来也不会弱。我倒很是好奇谁会赢下这一局。”
雅鲁和岗日都牵着马站在了他们约定好的起始处,用一种熟练的姿势几乎同步翻上了马背,身影透着一股极是迷人的飒爽。
我突然觉得雅鲁说的不对,我才不是被齐晦迷住了。我只是太羡慕他在马背上的恣意随性,我只是也想要驰骋。
愈加晃眼的阳光下,灰色和蓝色的两抹色彩在前后的小距离交替中近了,两人的轮廓在我眼中逐渐清晰。
他们几乎是并驾齐驱。
这使得观战的骑手们皆乐呵的鼓起了掌,以满含期待的目光目送他们开始第二圈的追逐。
这场结束,赢的人依旧是岗日。
倒也难怪岗日如此宝贝他那匹马,虽然赢下这一场他的高超骑术必不可少,但是翻羽也是毋庸置疑的强过了雅鲁临时借来的那匹马,不然岗日与雅鲁间定是胜负难料。
雅鲁虽败但是她并无不满,而是极兴奋的同大家一起祝贺岗日,在第二圈时兜帽就已经滑落到耳下也没有多做在意,甚是瑰丽的一张容颜在阳光下自若笑着,美得让人自惭。
“林奾,要试试吗?”雅鲁举着马缰绳晃了晃,“它很温顺,不会让你受伤。”
“多谢美意,不过还是算了。”
身边景洵的视线让人无法忽视,我只能无奈的婉拒了。
那厢,雅鲁也只是遗憾笑笑,很有分寸的不再多劝,下一秒就把缰绳塞入了正在发呆的岗日手中:“去吧,拴好哈。”
岗日没有我认为的骑术第一会有的傲气,二话不说就牵着两匹马转身去了,空出一只手甚爱惜的抚摸他们的马鬃:“他们得喝点水,我把他们带去那边好了。”
他牵着马,眼中就只有马了,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他身后玩笑的众人,极认真的少年。
“参见良媛娘娘,良娣娘娘差奴来给您传话。”我循声转头,看到了一位穿着豆绿色褙子的小婢女站定在我身后,应是杜良娣的贴身婢女。
“良娣娘娘说再等一个时辰,那些去打猎的贵人们就该回来了。所以良娣娘娘提醒良媛娘娘一会儿得空了记得回帐换身裙装,今晚篝火宴需要娘娘出席的。”
小婢女话毕福了一礼,垂头等待回话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师弦的那个婢女,她们说是天差地别都不为过。
“我知晓了,一会儿便回,先谢过娘娘提点了。”
小婢女离开,我看着下方一片头顶,正在想着要不也和他们一样坐下,结果他们齐刷刷抬了头。
“娘娘?”
我窘迫笑笑,可还没说话就被雅鲁一脸了然的截过话头:“都激动个什么劲儿呢,林奾是郢国太子的太子良媛不错,但你们知道她是我雅鲁的朋友就行了,身份在这里可不重要。”
雅鲁抄着手靠在柱子上,神色坦然随意,好像太子良媛和太子媛良放在一起都没什么区别。
她的这份态度让其他人会意,再开口时,大家便又转了话题。
草原上的天,黑的比京都要早好多。
远处分割西部和北部的高山像是被一下拽入了夜色,沉沉的寒意一下就模糊了广阔无边的枯黄草地和微蓝天际的交界线,使夜色成为了现下的主色调。
草场和营地上的火把篝火接连被点燃,炫出几分诡秘又令人安心的明亮。
待换了一套可以凸显皇室身份的裙装头面后,我与杜良娣出了帐篷,在侍卫和婢女的簇拥下往营地中央走去。
到了后,我发现原来我们并不突兀,因为一路上的夫人小姐竟也多是以贵气的打扮为主,这似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过是表现还是显摆,却很分说不明了。
营地中央预留出的地方很大,宴上席位主次分明。
主位上设三席,分别供太后、皇帝和那位络缇族的可汗落座。下首左右分席位两列,看位上摆设便知一列归给郢国来者,一列归给络缇族众位。
至于次席,摆置的错落有序,数量极多,一看其中就有我和杜良娣的一席之地。
落了座后,位置挺令人惊奇,竟然是最靠近左下首主席的那一排次席。
但等到齐晦与皇帝换下骑装,在众人拜倒的山呼万岁中入座后,我就发现这个位置原来并不随便——毕竟我们两个人只要从桌案上一抬头就能看见齐晦和师弦并肩的背影。
“朕……”
皇帝端着酒起身,笔直的身板尽显精神矍铄,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在理又无用,是没有内容却极具鼓舞意味的长篇大论。
可显然在场没有一个人能,也没有一个人敢在面上有所表现,无一不是端酒立在位上、严肃认真聆听帝语的形容。直到再次山呼万岁举杯饮下杯中酒才让人可以拥有几分自在。
桌案下,我悄悄活动着端酒杯端的酸麻的手腕,然后视线无意识一偏,发现原来杜良娣竟然也正是和我一模一样的姿势,并且我们还对视上了。
不过,我们之间奇异的没有夹杂进尴尬,都是无事发生的样子整了整宽大的衣袖。
这样的宴会上,吃喝尽兴是痴人说梦,最能带给人几分兴味的也就是歌舞了。
络缇族的歌舞与我欣赏过的其他歌舞相比,几乎算是风格迥异。教授过我舞艺的舞娘曾在我耳边再三重复的“韵”于此更是无一点体现,繁复裙摆旋转间有的只是欢快,让人瞧着新奇。
篝火明暗间,宴过半时。
此时我已经再提不起兴致,看着面前丰盛却不能多用的一桌菜肴不免心生惆怅,可是余光一瞥,四周竟然连一个提前离席的人都没有。
最后也只能向坐在右侧主位的雅鲁再次遥遥举杯,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饮了口茶,偷偷在心里感叹一句:在众人前做样子还真是不如养病来的自由。
就在这时,宴上空地传来的舞步声蓦地变了,鼓声和踢踏的舞步声混合的浑厚,这一转变惊的我杯中茶水撒出几滴在手背上,被夜风激得一凉。
他们确实换了舞曲,而此时在台上手持小鼓随鼓点踢踏的众位男子中,我也看到了一群熟悉的身影——他们多是我今天在马场随雅鲁认识的。
其中最显眼的是岗日,他依旧是那件宝蓝色骑装,是十余位舞者里极鲜亮的存在,微褐色的头发扎成不太整齐的马尾,几缕发丝垂在眼角,衬得他面上或红或蓝的几道描绘花纹更加显眼。
他跳的熟练但还是很认真,我看见他的目光越过齐晦落到了我身上片刻,而后又有些赧然的转开。
就在此刻,鼓声突然卡停了一瞬,他们的舞步也随之停顿,动作卡在半空,一时让人觉得这是个集体的失误。
主位上看情形已经有人准备开口了,不消说是想圆回这个局面。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下一刻鼓乐就再度响奏起来,不仅没有滞涩,甚至比之前的乐声更加欢快激昂。
原来这是人家的设计。
上座的皇帝与络缇族可汗交谈着,甚含蓄的笑着拍了三下手。一时间宴上主次位都立马响起了迎合的掌声,连鼓声都弱势了一瞬。
坐在我们视线前方的师弦也不例外,笑着鼓掌,目光牢牢锁在齐晦身上。即使我们能看见的只有背影和她的一点侧脸,也能从那银铃般的笑声中猜到她现在应是如何的痴女模样了。
鼓声大作,十余人没有任何征兆的散开一半。他们手上排击手鼓的动作未停,各自在一个席位前停止了移动,原地进行着他们的表演。
而我的席前也停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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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地里:呜呜呜,我空了的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