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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ter6 落花无情春谢去
沈子爵
这两天到S市出差。
这两天我都没见到我的小女人了。
还真是有点想念她啊。
想要掐掐她胖嘟嘟的小脸蛋儿,想要摸摸她像水晶一般明亮的眼眸,想要亲亲她似是涂了玫瑰蜂蜜的温润的唇瓣。
无可厚非,会遇见他。
一直以来,我把他当做我的生父一般尊敬和礼待。
三年了。我一直和他保持联系。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破裂的隔痕到底在何处。可是许久了。不是吗?有什么恩怨,可以盘桓、停滞这么久,这么深呢?
连我一个陌生的局外人,从介入的一开始,就能深深地体会到,那份发自肺腑、绝世情深的爱护和心疼。可惜,我的小女人却像只折断双翼的彩蝶,因为害怕伤痛,因为害怕寂寞,用自己素白的蚕丝,一圈又一圈,紧紧地,密密地,捆绑,束缚。
没有人能够进入,同样自己也被掩埋其间。像一只沉眠的北极熊。
其实,熊宝贝一直都很聪明。可是她却不愿用她的智慧去体会这份难得的父爱。
父爱如山。
父亲,在我的生命中,多么的陌生。
从我不幸的来到人世间,就已被剥夺了这份深重的爱。一直,一直,残缺的父爱,都空着。直到遇见他。一个如师如友如父的男人。
生活,如此的艰难。一个人过活,不被原谅地活着,难上加难。
我的小女人,一直都用她坚硬的蜗牛壳,抵抗外界的暴风骤雨。只有生活于她世界里的幸运儿,才知道,她那又重又沉的蜗牛壳,徒有其表。只是一个不堪一击、脆弱无比的面具。
伤心的时候,疼痛的时候,她会躲起来,躲在沉重的蜗牛壳里哭泣。
如果我找不到她,那么她就会一个人默默地、静静地将眼泪流尽,化成心口的血水,永远无法愈合。所以我一定会找到她。给她温暖的拥抱,给她坚定的深吻。
虽然上次她没有告诉我流泪的原因,一如既往地。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她总是将自己的不堪与落寞,深深地埋藏起来,不会让人知晓,哪怕是我。
一直以来,在她的心里,总有一个我永远无法抵达和打开的神秘地带。虽然我是那么的努力,可是于事无补。功亏一篑。无功而返。
有些心结是需要时间作为疗伤的解药的。
除非她自己愿意剖开层层的织茧和束缚,重新恢复阳光下飞舞的自信。而我的努力只能停留于给她温暖与力量,在她最寒冷、最需要的时候。
希望她能够走出来,再不要躲起来,泪流满面。因为我总是害怕,如果有一天我错过了,又或者我找不到她了,我的小女人该怎么办呢?
看到她支离破碎的脸庞,苍白浮肿的眼睛,颤抖不已的瘦削的身体,我的心,就像被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凌迟着。肝肠寸断。
到目前为止,我的小女人还不知道我的过去,以及我和燕子曾经的关系。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她一辈子都不知道的好。就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着。躲在我的怀抱里。我会为她撑起一把遮风避雨的红色幸运雨伞。
所以我会尽我所能替她除去一切不必要的障碍,哪怕那个人曾经是我的爱人。
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她的住址。像她这种职业,时差总是颠倒吧。晚上是她出来活动的主要时间,那么现在,白天应该在床上补眠吧。
找了许久,九曲路转,才摸到她家的门。真没想到,她住在这种地方,比美国的平民窟还要平民窟。真没想到,以繁华文明著称的第一城市,竟然也存在这样连猪狗都住不下的地方。可惜还有这么多的人,囤居于此。
幽深的巷子泥水路,终年不见阳光,布满了鲜绿的苔藓和暗褐色的霉菌。似乎找不着一处能够让人安心踩踏的寸土。斑驳、荒落的墙壁,泛黑泛黄,早已无人知晓它曾经的颜色。总有人,奇怪的男人,丑陋的女人,在这近乎坍塌的堆砌物里大声咆哮。我真不敢相信,这振聋发聩的声音,是否会将这单薄墙柱震裂。
狭窄的甬道、台阶,发紧地贴着我干净整齐的西装。脚下的皮鞋踩着行将朽木的梯杩,发出尖锐的咯吱声。迎面一个猥琐的男人,正用异样的眼神,从上至下地打量着我。
好吧!这真是恶心至极。
他吹了一个悠长的口哨,穿透了整栋房子。然后我有意地听见了他的片语。
“这妞还真行,总能钓到有钱有势的男人。”
如果打人不用负刑事责任,那么此刻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上去狠狠地给刚刚那个猥琐男,一个永不翻身的爆拳。
没有门铃,至少有门。
我抬起手,轻敲。
只听见脚下的木板突如其来地晃动起来。然后从薄弱的门后传来,温柔而又熟悉的嗓音。像百灵鸟一般,清脆,灵动。
“谁啊?”
直到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我都等待着。缄默不语。
看到我,她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最后被漠视取代。
“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一手搭着薄弱的门板,一手按在泛黄的墙垣上。这样防备的动作,让我觉得有些尴尬和可笑。
是的。我又做了件可笑至极的事。
这个女人还真是让我矛盾和头疼。
看到她过得这般凄楚,我良心不安。看到她傲然凌厉的眼神,我又急又气。
可是,我的安排,她是不会听从与接受。
因为一直以来,再没人比我更了解她了。柔弱的外表下藏了一颗坚如磐石的心。她骄傲的头颅总不愿为他人低下,哪怕深陷于那种风月场所里。不得不承认她的灵魂比起她的身子更纯洁,更高尚。
“我有些话要和你说。我们进去说,这里不太合适。”
我静静地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睛。不经意间回想起当年,这双温柔明亮的大眼睛,曾经为我流泪。那柔和的碧波还在心底荡漾。可是现在越变得坚硬,干涸了。
究竟是谁的错?
命运。
时光。
社会。
我?
最后她还是沉默地让我进去了,那个只容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的地方。
地方虽小,可是被她收拾得整齐干净。有一种朴素的美。一点也不像她出现于世人面前的模样。
她把凳子递给我,然后一个人径自走到床边随意地坐下了。
刚刚的她,被门板掩映着,并未看到她身上只是单着了一件黑色的性感睡衣。玲珑的身躯被剪裁合宜的睡衣勾勒得栩栩如生。曼妙的双峰,高耸挺立地半掩于蕾丝花边下,有一种说不出诱惑和美妙。紧致白皙的皮肤,淋漓尽致地展现于我的眼帘。
我们的目光在这紧蹙的空间,不期而遇。气氛顿时变得燥热和暧昧。只是一瞬间,我变不自然地别开头去,不再看她。
耳后突然传来一声划破天际的笑声,带着无比的蔑视和嘲笑。
我不悦地皱了皱眉。
“怎么,抵制不了我的诱惑。还是怕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妻子的事,被你的公民嘲笑。沈大市长——”
我回过头,直视她的眼睛。
那温柔生动的眼眸,变得陌生无比。
变了。她从头到尾都变了。我不该可笑地还残留一丝希望。希望她还是原来那个天真无暇的燕子。
“你什么时候割的双眼皮?”
她微微震惊。眼神顿时暗淡些许。
“三年前。”
我的心莫名地迟疑了一下。喉咙竟有些干涩。
三年前。原来三年前她就变了。只是经历了三年,她变得更彻底些了。那么这是她自甘堕落的结果,无关乎他人,不是吗?
“今天我来,只是想要跟你说,不要再接近淋淋了。她没有你坚强,也没有你勇敢。所以请你不要与她来往了。”
突然,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句话,别扭得让我无所适从。我有些心虚。目光再不敢与她直视,转向窗外红透了整个天幕的晚霞。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上衣口袋里手机不安分地震动着,我起身走到门边,接听。
“什么?”
“怎么回事?”
“她现在还好吗?”
“好。我马上赶过去。”
我收起手机,拉开单薄的门板,顿时摇曳的嘎吱声再次响起。
当我的脚步,迟疑地迈出第一步时,听到了一声低沉而又坚定地回答。
她说,好。
然后,我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不是不愿意,而是没有勇气。我害怕自己的决心动摇。我害怕她辛酸的眼泪。
我再无精力和勇气去过问她的事,不是吗?
我的小女人,此刻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等着我去照顾和呵护。
“淋淋——,你醒了。”
我看着她微红的双颊,以及惺忪的睡眼。此刻正迷离地看着我。我知道她的表情,又是一肚子的疑问。
“这是医院。你酒精过敏,昏迷后,被好心人送到这里了。”
“幸好及时救治,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这么不小心,谁让你喝酒了。”
看到她病怏怏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我的怒火莫名其妙地平地而起。
“对不起,子爵。”
又是这双受伤的眼神,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我欲罢不能。心底的柔波泛起。怎么也生不起那股愤懑的怨气。心疼地抚摸着她额头,想要缓解她的头痛。
“子爵——”
我俯下身,靠近她的唇边。
“救我的那个好心人呢?”
“他走了。”
“现在的市民都很低调啊!做好事从不留名。如果你想要感谢他,恐怕有些困难呢。不过我会放在心上的,找到他,登门道谢。”
我自顾自地诉说着,竟忽略她的感受和表情。
“子爵——,如果这次和上次——”
“这次和上次?”
“淋淋,你是想说,这次和上次一样都是无名英雄吧。”
我看着她没有表情的素颜。只是嘴角蠕动了下,便垂下眼眸,不再看我。
我想她是累了,又或许酒精在她的体内还未退净。所以终究有些难受。
手掌附上她娇小、细长的手指,轻柔地包裹,握紧。唇瓣,蜻蜓点水般在她的额际留下一吻。
我的小女人,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好吗?
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床上的公主很快进入酣甜的睡梦中。
嘴角淡淡的笑容,装满了我的心田,甜蜜而又幸福。
就这样看着她孩子般,毫无防备的睡颜,我才觉得此刻是进入她世界的唯一时刻和通道。虽然没有交流,没有言语。
轻轻关上门,伫立于走廊的尽头。我掏出上衣口袋里的黑色手机。
摩托罗拉V8 512。
这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也是我们联系地唯一的、重要的媒介。翻到江姓那一页,最后一个名字,江行之。接通。
“爸——,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淋淋她生病了,住院。酒精中毒。现在已经没事了。”
“都怪我没保护好她。对不起。”
“是啊。三年前,您就嘱咐过我,淋淋她对酒精过敏。”
“还有,爸——。我想请问,淋淋的哥哥,江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恩。我知道了。您放心吧。以后不会出现此类事情了。”
“您忙吧。”
挂断电话。
疲惫不堪。
打开窗户,让冷风灌入。希望能将自己的疲倦赶走。
再次推开门,回到病房。
淋淋已经坐起,眼神有些漂移。
“淋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木然地转过头,对着我。那凄楚而哀伤的眼神,让我心惊。
难道刚刚的电话被她听见了?
不可能。我一向很小心。
三年来,从未让她知晓。
“子爵——”
我疾步上前,希望自己能够在她将眼泪落地前,拾得。
紧紧地将床上娇小、柔软的身躯拽入怀中。嘴唇和手指一同抚摸着她秀丽、顺滑的长发。鼻息间,一丝微妙的男士古龙香水味,似有似无地飘入。陌生,冰冷,可疑。
“子爵——,对不起。”
“傻瓜。不要再对多说这样的话,我们是夫妻。保护你,爱护你,是我的责任和心愿。”
我的小女人,不要再哭泣了。不要再为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男人哭泣了。
虽然我很想自欺欺人。可惜,有些敏感的神经,却让我无法释怀。
为什么在你最真实的回忆里,没有我的存在呢?
淋淋,在你最脆弱,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刻,请你想起我,好吗?
不要在梦里呼唤那个陌生人的名字了。他不会存在的,你的世界里,只有我才是最真实存在的那一个。
“阿深哥哥”,这个你在门被合上的最后一个瞬间里,告诉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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