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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头顶传来剧痛,像是被坚硬的东西砸中一般,痛得不理想流眼泪。
疼痛让气味的效果减退了不少,他立马推开何似,自己站立。
这一下看似用力实则软绵绵的,何似没动,他反倒踉跄几步,后退着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何似伸手扶他,他挥手阻止。
甩甩头,他彻底清醒,“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不可能!”不理捂住口鼻,指向何似手中握着之物,“那是什么?”
何似茫然无辜,“猫薄荷啊......”
“.......”
怪不得!
“你有病啊!大半夜带猫薄荷干什么!”
“......网上说猫喜欢这个,我想不理闻见味可能就回来了。”
“.......”
不理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开始他就不该骗何似说猫丢了,应该直接打晕他!
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他怒气冲冲走进了民宿。几秒后又退了出来——他没钥匙,走这边回不去。
何似急忙跟上,面露担忧,“你干什么去?”
“滚蛋!别管老子!”
“不行啊,你刚才那状态明显是有问题,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理猝然止步,何似差点撞上他。
“你看那是什么?”
何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身,被一记手刀劈晕了。
不理反手捞住失去意识的何似,用肩抗着他从阳台回了三楼。
变回猫身,身上的衣服没了支撑当即落地。
不理随口叼起打算顺着窗户扔出去销毁证据。
窗户打开,他却动作一顿。
这衣服是他从何似衣柜里随手拿的,一件浅咖色的短袖,跟何似在画廊穿的那件卫衣是一个颜色。
他记得那时他正嫌画廊的空调有些冷了,抬眼却见何似背上的衣料被汗湿成了深棕色,他搬着画一趟又一趟的往返于展厅和仓库之间,汗珠从鬓角不断滴落。
——这扔的哪是衣服,是钱啊!
不理变回人身,将衣服拿回卧室。
卧室里衣柜敞开着,里面整齐的挂着一排素色的衣服,从左到右按深浅排列,一目了然。中间靠右的位置有一个空缺,不理穿的那件原本就挂在那里。
将衣服挂好,看着重归完整的衣柜,他双手叉腰,由衷赞叹自己勤俭持家;转念一想,忍不住痛批何似:明明赚钱这么辛苦,还买这么多衣服,真不会过日子!
做完一切,不理变回猫身,将自己丢上了床。
折腾了一整天,他入睡得很快,却意外睡得很浅,渐渐还做起了梦。
梦里和现在是一个季节,六月盛夏。
只是天气并不像如今这般炎热,也或许是因为他躲在竹屋里,日晒不着,所以不觉得热。
竹屋的门口坐着个人,白衫凌乱,黑发披散,那人面朝院里的梅花树枯坐,只留了个歪斜的背影给不理,但不理知道那人如果转过脸来会跟何似一模一样。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木制回廊上响起,有人来了,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和几个家丁。她和那人说着什么,不理听不懂,也没兴趣听,他的注意力全在一只嗡嗡乱飞的蜜蜂上。
蜜蜂是从院外来的,飞过假山和清池从侧门飞进了竹屋。
它停在竹帘上,不理就跳着够竹帘;它停在灯笼罩上,不理就前冲扑倒灯笼。然而任凭他如何辗转腾挪,始终追不上那只蜜蜂。最后蜜蜂飞向书案落在了笔架上。
知道时机来了,不理无声无息探到书案旁,压低上身,眼神锁定着蜜蜂,整只猫像被定身般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他动了,一个猛冲,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完成了从跳跃到袭击的一系列动作。
然而他不知道这个嗡嗡叫的家伙会蜇人,在他将其按在爪下的瞬间,爪心便感到一阵锥心的刺痛。他猝然收爪,在惊吓和疼痛的共同作用下,身体不受控制猛地后撤。
啪的一声,笔架被撞倒。毛笔摔了一地,四散滚落。砚台侧滑,撞上镇纸,当的一声,墨汁激荡,犹如脱缰野马顷刻泼洒了半案。案面上未完成的山水画被浇成了一块黑炭,案沿上的各种摆件也无一幸免,其中一只乌木雕成的人偶直接被墨水糊了满脸。
不理被这一片狼藉吓破了胆,愣怔一瞬,火烧屁股般跳下书案窜进博古架底躲藏。
这响声惊动了那人,竹屋内当即传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那人在叫喊些什么,不理还是听不懂,但他知道那人一定很生气。不断有东西摔落在地,瓷器碎裂声和家具倒塌声不绝于耳。不理吓得直抖,拼命往博古架底深处藏,奈何他只能进去个脑袋,身子无论如何也挤不进去。
这时,屋子里突然安静了。
下一瞬,不理被人拎着尾巴拖了出来。
疼痛让他下意识回头咬人,一转头正对上那人阴沉的像墨一般黑的脸,他当即一缩脖,不敢妄动。
他退缩了,对方却变本加厉。
尾巴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眼前一花,他已经被丢出了竹屋。身子重重跌在地上,他却顾不上疼痛慌忙用爪子扒住地板,刺耳的剐蹭声响起,动势堪堪止住,他好险没从回廊上再摔落。
下一瞬,被他打翻的砚台砸在了爪边。
他平生只听得懂两个词,一个词是那人在唤他时会说的,一个词是他很久以后才懂的,只有一个字——滚。
为了躲避接连砸来的物品,他不得已攀上假山,最后被逼的跳上了院墙。他喘着粗气在墙头上瑟瑟发抖,看见那人又拾起了什么东西。他抖得太厉害了,甚至看不清那是什么,下一刻,那东西砸在了他的头顶。力度之大,使他朝后仰倒,跌落院墙。
头很痛,他动弹不得,就在被太阳烤热的地面上躺了很久、很久。
那是他第一次出府,此后再也没有回去。
抬爪遮挡阳光,不理翻了个身,他没有睁眼,却无心再睡。
已经许久没有梦到过这一天了,嘉定九年夏,他被主人抛弃的那一天。
深吸了口气又吐出,一股清凉的墨香沁入心肺,就像他在梦里那间竹屋中闻到的一样,被褥间尤甚。不理睁眼,觉得这卧室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伸懒腰、下床,不理打着哈欠踱出过道,无意一回头愣在了原地。
哟,把这家伙给忘了。
只见何似平平板板地躺在客厅的地板上,面容安详。
原来昨天一进门,不理就直接丢下他任其自生自灭了,这一丢就是一晚上。
讪讪合上嘴,不理心说晕这么久不能是死了吧?
轻手轻脚上前,不理凑在何似口鼻前嗅了嗅。
嗯......有呼吸,还活着。应该只是睡着了。
不理后撤,鉴于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让何似在地板上躺了一夜,出于那么一丝丝约等于没有的愧疚,他决定将其移回床上。
说干就干,不理变回人形,打算实施爱的拖拽。
手碰到何似脚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有法力的妖了,何必亲自动手。
心随意动,一个粉色的泡泡凭空出现,宛若一个巨型透明气球将何似整个人包裹了起来,而后裹挟着他悬浮至半空。
不理也没想到会是这么有趣的效果,当即起了玩心。他尝试着移动这个泡泡,往左偏头,泡泡就跟着往左;往右偏头,泡泡就跟着往右。
突发奇想,他来了个后空翻。
泡泡也跟着打转,却不是前后摆动,而是左右旋转。身处泡泡中的何似,就像烧烤炉上的羊肉串一样,笔直的在空中打了个转。
不理眼睛一亮,连续翻了十个跟头。
何似就跟着在空中转了十圈,如果他真的是羊肉串,这会签子怕是都转出火星子了。
直转的自己都晕头转向了,不理这才罢休,东倒西歪的将何似带回了卧室。他玩的太尽兴,根本没有注意到法力正在快速流逝,眼看着就要将何似放上床,泡泡突然自爆,何似吧唧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坏了!
好在不理还没有真的昏了头,当即往下一蹲恢复猫形,就地卧倒开始装睡。
何似惊醒,扶着磕了个正着的后脑勺坐起身,一脸茫然。
“我怎么又在地上?”他撑着床沿起身,动作忽的一顿,“不理?不理!”
不理这才装作被吵醒的样子,夸张地蹬腿伸爪打哈欠。
嘴刚张到一半,他突然被人抱起大力摁进了怀里。
“不理!太好了!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丢了!吓死我了......”
不理发誓,如果不是这人眼泪正流了他一后脊梁骨的话,他刚才就挠死这人了。
等何似终于哭够,他感觉自己都快要睡着了。眼见这人小媳妇似的抹着眼泪起身,他立马跳出半米远,拧着身子舔毛。
不理:妈的,老子不干净了。
“饿坏了吧,等我一下,我先换身衣服然后就去做——”何似说着打开衣柜,声音却戛然而止。
不理舔着毛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见何似满脸惊恐,仿佛见了鬼似的。心生好奇,借助床铺跳上了何似肩头。
“这件衣服不是步离穿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原来何似手中拿着一件T恤,正是不理昨天放回去的那件。
不理有点尴尬,他意识到自己就算舍不得扔也应该把衣服藏在某个角落,等何似忘了这件事以后再拖出来,而不是直接挂回去。这不相当于上赶着让人家发现不对么?
这时,何似僵硬回头,“不理,你还有步离.....我明白了。”
不理一下子紧张起来,心里发虚:不能吧,不能吧,不能凭一件衣服就发现我的身份吧?!
何似闭了闭眼,神情凝重,仿佛难以接受,又好似不忍启齿。
不理胸口咯噔一声,完了,完了,他真发现了......
怎么办,我是不是得跑啊,这下子办事处肯定又得找我麻烦。要不、要不干脆现在就打晕他吧?对!打晕他!
......不行啊!他都发现了,打晕有什么用啊!哎?哎!对了,不知道有没有消除记忆的法术啊,要是有的话,那不就好办了!对对对,我先打个电话问问覃子都吧!
等等,我手机没带啊!
“不理。”何似开口。
不理一个激灵,面如死灰,仿佛何似接下来要说的话将会宣判他的死期。
他不由自主盯向何似,听到对方语气认真地说道:
“我可能是思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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