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不利 甘拜为妻

作者:芥草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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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他对峙


      叶少主?叶铭决?

      景筲一震,这人就是叶铭决,跟她有婚约的叶铭决?瞧瞧她这运气,孽缘来得太快让她有些慌神,险些从树上摔下去,好啊好啊,今天可算是见识了她这未婚夫的本事。

      只见叶铭决朝着她躲藏的那棵树走来,手持合玉流光剑,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杀气都磨灭了几分。

      他生得确实好看,景筲不禁在心里感叹,哪怕是现下这样危急的时刻,当她看清叶铭决的脸时,她仍然有片刻的恍神,他的脸像是被精心雕琢过一般的丰朗俊逸,下颌向内收紧,线条明朗,眉目深邃,更离谱的是,即便是景筲这个角度,映着月光也依旧能够看到投射在他眼睑下方的一小排模糊阴影。

      她愣住了,他睫毛这么密这么长的吗,虽是俊美,却不阴柔,虽是英气却不粗粝,饶是景筲现下恨极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骨相皮相皆是顶好的。

      叶铭决可不知道景筲心里的想法,他定定地看着那棵五人合抱的槐树,枝丫众多繁密,而且和周围几棵略逊于它的槐树连成一片,虽然上面只有一些残叶,但还是难以分辨上面究竟何处是那刺客的藏身之处,但不论如何那刺客都无路可逃。

      他招手示意手下军兵和护卫将这片槐树林围了个遍,并勒令所有弓箭手就位,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放箭。

      “不知阁下为何夜闯蔚、萧二府,但依我朝律例,擅闯朝廷重臣府邸,按律当压入廷尉府大牢,”他声音一转,更加低沉阴鸷,“妄图行刺的,罪加一等,按律当杀无赦。”

      当然了,他只是说的最坏结果,蔚府守卫森严,岂是那么容易就被行刺的,况且这个刺客行为很是古怪,不像是来行刺的,倒像是来行窃的。

      可要是行窃,竟也不去府库或是将军书房,甚至连府中少主和女少主的房间也不去,偏偏往那没人的柴房走,要不是被关在柴房的奴婢深夜看到有人进来被吓得丢了魂,估计这刺客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了。

      他审问了那个奴婢,那奴婢说这个刺客好像是来找人的,因为她曾抓着自己的胳膊问有没有见着一个被押过来的女子,看着府上也没丢什么,本来叶铭决也就想就此作罢。

      毕竟,哼哼,蔚府的事,也用不着他一个外人来管。

      但是接下来他从那个奴婢口中得知,这个刺客逃走时用的绳索抓钩好似狼牙,狼牙?邬郇的叱奴索?

      与邬郇多次交手的叶铭决对邬郇兵器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叱奴索便是邬郇军兵人人信手拈来的兵器,因为抓钩形状像狼牙一般,因而得名叱奴索,叱奴就是狼的意思,难道这刺客是邬郇派来的?

      接着他又得知,萧府也遭遇了刺客,萧府少主萧珩派人来报,说是恐有邬郇探子行刺朝廷重臣,特请叶将军一同出兵,前去捉拿,他便觉得这事情变得不简单了,于是连夜出兵追至此处。

      现下看来,这刺客果然身手不凡,而且超乎他的预料,只是,他怎么觉得这刺客的行武方式有些奇特呢,这暗器用的,虽说是行云流水,但是没有什么力道。看样子这刺客是跑累了,体力不支了?

      叶铭决打量着眼前的槐树,顺着粗壮的树干向上望去,眼神落在斜方舒展开来的绵长枝丫上,一抹藕荷色的衣角耷拉在树枝上,还一颤一颤的。

      景筲此时半挂在枝干上,就快要支撑不住了,方才听到叶铭决说什么擅闯朝廷重臣府邸要押入大牢,搞不好还要杀头,她心里那叫一个悲痛欲绝啊,后悔,太后悔了,怎么就能为了找回记忆而替别人顶罪呢,现在怎么办,也不知道乌兰顺利逃出去了没有。

      她一边思忖着下一步该如何逃走,一边伸手摸向怀里,唉,梅花镖不足十枚,她出门仓促,也没料到会遇上这么一档子事,现在只有这些飞镖还有乌兰给她的一条绳索,低头看看下面的情形,叶铭决稳如坚松,双手负背,挺得笔直,他可是不着急,周围的军兵都预备妥当,各个拿箭指着自己,正苦恼着,下面又传来叶铭决那冷冽的声音。

      “我劝阁下还是乖乖就范,阁下若是如实阐明来犯意图,叶某定会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呵呵,说得好听,想忽悠她,还是等下辈子吧,今夜她若不逃走,他日必成阶下囚,早就听闻叶铭决整治罪臣战犯有一手,严刑拷打无所不用其极,关键是他居然表面上一副秉公执法的模样,言奏圣上更是处处以国家社稷为重,是以,他总是能将自己的目的合理化而赢得圣上的赞许,这要是落在他手里,那她还不得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啊。

      论蛮力,她不如他勇武,斗心机,她又不及他狡猾,于是闭了闭眼,犹豫再三后,她横下了心。

      那就只能拼一拼运气了!

      景筲撑着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枝干。

      深冬的寒夜冷意直入骨髓,但是景筲的额头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望着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个前朝时期开凿的石窟,算了算距离,只要自己抛扔绳索时用力一些,想来狼牙勾是可以嵌入石壁中的。

      到时奋力一蹬树干,将身体甩入洞窟中也不是不可能,进了石窟就可以顺着前朝难民开凿的密道,逃出这个鬼地方了。

      手指微微发抖,摸出怀中的叱奴索,景筲稍稍立起身子,用力甩臂,只见绳索如一条飞龙疾驰而出,前面悬挂的狼牙勾凶狠地张开,冲着前方的石洞猛咬过去。

      当下,景筲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可没想到,现实马上告诉她什么叫做天意弄人、天意难违、人算不如天算。

      很显然,她连运气都不怎么好啊。

      就在锋利的钩尖马上要嵌入石窟的岩壁之时,一根镶着水纹图腾的银柄霄羽槊横扫过来,灵巧地转了几圈,那绳索便老老实实地蜿蜒盘旋在霄羽槊的杆子上了,紧接着,持槊人用力一挑,还没来得及松手的景筲便握着绳索被连根从槐树枝干中拔起,狼狈地飞了出来。

      叶铭决扎稳脚跟,单手持槊,虎口紧紧攥住槊柄,有力的手臂一挥,周围的军兵眼见着景筲毫无防备地从树枝中落下,结结实实地摔在雪地里,期间,还滚了几圈,他们无一不在心里感叹叶少主过人的头脑、精湛的谋略,以及利落的身手。

      这一招够狠!

      看一眼地上的刺客,啧啧,摔得可不轻啊。

      再看自家这位少主,三两下收了长槊,傲然地立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

      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招式,果然是身手不凡,卓尔不群,在场护卫和将士的心里又是一阵喟叹,不愧是平北狄、镇邬郇的少年将军啊。

      然而景筲这里,却是一腔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叶铭决你个杀千刀的煞星!

      骨碌碌地打了几个滚后,景筲才回过神来,然后就是在心里大骂叶铭决,这个脑壳有病的染干,果然是狡猾阴险,没想到她千算万算,竟还是失了手,只是她没想到,她时运如此不济,连老天也不肯帮她。

      还有这该死的叶铭决,害她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关键是他也不顺手接一下,得亏是她命大,万一她真的摔死了呢,就算是刺客的命不是命,那活着的不比死了的有用啊,哎呦,这一下摔得,疼死了啊.....

      勉强支撑起身子,回头瞅了眼自己的屁股,再一抬头便看到一张放大了的俊脸,叶铭决正朝她缓缓靠近,眼里一半疑惑,一半戏谑。

      “哎哟,这是哪位官老爷啊,”景筲忍着屁股的疼痛和想要掐死他的冲动,陪着笑脸,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小女子只是一介草民,不晓得犯了何罪,竟让官老爷如此兴师动众地抓我。”

      “放肆!”

      还没等到叶铭决开口,他旁边的一个大胡子武将就厉声呵斥。

      “你这刺客不但夜闯蔚、萧二府,见到叶将军还如此无礼!还不束手就擒!”

      景筲被这声呵斥震得发懵,倒吸了一口冷气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待到回神便小心思飞速转动,谋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应付这个棘手的麻烦。

      就在她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嘴脸想要向叶铭决求情时,眼前的男子缓缓开口了。

      “女子?”他先是颇为诧异地打量了景筲一番,然后附上一声冷笑。

      这声冷笑让景筲脸上刚浮现的娇怜神情一瞬凝固,怎么,不像吗?抿了抿嘴几欲反击,却发觉叶铭决连那抹冷笑也收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冷峻的神色。他看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她看着他都觉得有几分眼熟了,才复而又道。

      “那名刺客现在何处?”

      胸口“咯噔”一下,这番发问是景筲未曾料到的,难不成这少将军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闯府之人,而且也知道她把刺客放走了。

      景筲眉心微折,掂量着该用怎样的说辞应对当下的局面,将腹中计策琢磨了个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末了心一横,算了,都说无知者无罪,那便装傻吧,死马当作活马医,兴许能够全身而退呢。

      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却碍于两股酸软,加之腰腹臀部皆是疼痛不已,便“哎哟”“哎呦”地皱着小脸缓缓蹲下,继而盘腿一坐,抬眼看着面前俊美的男子,慢吞吞道:“什么刺客啊,我实在不知道。”

      紧接着,就是一段真情意切、痛心疾首却连带了几分无赖样子的发言。

      “我好端端地在爬树,你非要把我扯下来,还害我摔了跟头,差点没命诶,你们这些将军不是保一方百姓,护一方平安的吗,现在好了,抓着我这个小女子不放,我可委屈死了!”

      又是小女子?她怎么总爱称呼自己为小女子。

      叶铭决看着眼前这个一点没有女子样的“小女子”有些头痛,神情也更加冰冷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磨着嘴皮子。

      “姑娘有所不知,今夜蔚将军府和萧将军府接连遇袭,在下收到奏报,是同一刺客,其身份应是邬郇人士。”说着,他便仔细观察少女的表情,像是想要将她的每个表情都细细研磨。

      景筲不为所动,毕竟现在他们没有抓到乌兰,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什么刺客,这些人就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叶铭决见她神色如常,甚至还挺淡然,便换了个路子,修长的手指拿起地上的叱奴索,他颇为玩味地在手里摩挲着,轻轻拂过锋利的狼牙钩尖,他自顾自地说道。

      “这绳索好生别致,索身是青铜线绕着铁链制成的,这抓钩形状是狼牙吧,这是邬郇的叱奴索。”突然语气一顿,叶铭决目光如炬地盯着景筲,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一般。

      “姑娘怎么会有邬郇的叱奴索,莫非姑娘也是邬郇人?”

      景筲被他那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脸颊发烫,她别过脸去,嘴硬着回道。

      “什么邬郇人啊,我是正儿八经中州人,我是典朝子民。”

      嗯,三个月前刚获得的身份,合情合理,合乎律例。

      一旁的大胡子将士见此情景,觉得自家少主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要在平常,早就二话不说带人进廷尉大牢审讯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跟个小女郎耗上时间了。

      “少主,依属下之见,还是得将此人先带回廷尉府,再慢慢审讯为好。”

      忍了又忍,终于是憋不住了,大胡子将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一旁的一众将士也跟着附议,请少主将人拿下。

      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进大牢了,这下景筲也沉不住气了,她眉毛一挑,也不想再装什么可怜费什么嘴皮了,她觉得现在跑是根本不可能了,看那叶铭决也不像是不讲理的人,既然如此,便就以理服人吧。

      “叶将军明鉴,小女真的只是路过此处,并不知道什么刺客,也跟蔚府、萧府遇袭一事没有半分关系。”

      “那你如何解释这绳索,”叶铭决将绳索放到景筲眼前,眼神示意了一下,“邬郇将士使用的绳索,为何会在你这,还有,你既能从我军包围中一路逃至此处,由此可见,你身手不错,寻常女子又怎会这些拳脚功夫?”

      一连串的发问真是噎的景筲差点背过气去,瞧瞧人家思忖得多严密,真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像是看透了少女的哑口无言,叶铭决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瞥了景筲一眼,此时身边的一个将士上前来,递给了他一样东西。

      “少主,这是刚刚这刺客使用的暗器。”

      那是一枚做工精巧的五刃飞镖,形状酷似梅花,叶铭决将其捏在手里反复观看,忽然眼神一亮,好像是最终确定了什么,他转头将景筲再一次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脸上彻底冻了一层寒霜。

      景筲一晚上被他连盯三回,感觉像是到阎王殿走了三遭,这个人看向她的神情是一次比一次冰冷,搞得她现在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更何况是抖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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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与他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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