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烟

　　郭姫仔细想了一番，觉得相里芸给褚睢玉下毒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告诉相里憺自己的猜想，而是很婉转地问了他一句：“当时郡主回来时，有没有和你说褚睢玉给你留了什么话？”
　　相里憺面色冷峻：“淳安说了，嘉平只道了一句知晓，就很顺从地喝下了假死药，并没有其他过多的言语。”
　　“是吗？！”郭姫保持怀疑。
　　“怎么，你有疑问？”相里憺觉得他问这个有些奇怪。
　　郭姫自然不敢再多猜测什么，只道：“既然是喝了假死药，那应该不会死。乱葬岗那地方阴气重，常人不可能没事会去那里晃悠，你要说是野兽将她吃了，那也不至于连骨头都不剩吧？！”
　　“你什么意思？”
　　郭姫顿时笑了：“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其中猫腻，你怎么就忽略了呢？”
　　相里憺眉头紧锁，在思索他这话的意思。
　　“你是说，嘉平很有可能并没有死。”相里憺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忍不住有些震惊。
　　“前提是，她当时喝下的，确实是假死药。”
　　郭姫话只说到这里。他起身，拍拍了衣袖，道：“王爷，人心难测啊，你不想让她死，有些人却不这么想。还有，你最好查一查噬心散的来源，放在皇宫里的东西，能被轻易拿出来，那对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再有，圣人若是想杀你，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相里憺看着他，眸色深沉：“我不觉得淳安有那个胆子，如果当真是这样，那她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这你就错了。换个角度想想，或许她是太在意你这个，给她带去荣华富贵的王爷兄长了呢？！”
　　相里憺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
　　“好了王爷，这也仅仅是郭姫的猜测而已，具体还是要王爷你自己去调查。郭姫叨扰半日，多谢王爷款待，就此别过。”
　　郭姫飘然而去，相里憺却乱了心思。

　　自打中毒以来，他身体每况日下，后来褚睢玉出事，他就更无暇去想太多。想来如今就算褚睢玉没死，就他这个情况，怕是也不能给她安稳。可是她若是真的没死，自己会那么容易就放弃吗？
　　当初那一支舞，不知缭乱了多少人的心扉，相里憺至今仍记得她羞怯不已以袖拂面的娇羞模样。她是大家闺秀，褚相千金，言行举止都是令在场其他女子汗颜。她这样优秀的女子，难道不就是他一直所求的完美伴侣吗？！
　　而郭姫抛出的这个猜想，让相里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坚信褚睢玉还活着，就在陈国的某个角落，等着他去接她回来，和他成亲。

　　相里芸看郭姫出来，实在气不过先前被他那般羞辱，带着玉管下去将人堵住，决定教训教训他。
　　郭姫被气势汹汹的郡主拦住，一时有些不明所以：“郡主这是……”
　　“见了本郡主还不下跪！”相里芸盛气凌人，脸上写满了高傲。
　　“呵呵。”郭姫笑笑，觉得她很幼稚，“郡主，郭姫为何要跪？”
　　“我是郡主，你是平民，你当然要跪！”相里芸咄咄逼人道。
　　“那真是不好意思，郡主，郭姫并非平民。”郭姫道，脸上依旧带着微笑，眼神却冰冷无比。
　　相里芸不知为何有些害怕起来，嘴上仍带讥讽：“你不是平民？难道还是哪个皇宫贵族？”
　　郭姫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放在了相里芸面前。
　　相里芸自打跟了相里憺，也学了些字，看清令牌上的字之后，顿时吓得后退几步。
　　令牌上是如朕亲临四个字。
　　“原来郡主识字。”郭姫笑道，“我与圣人乃是旧识，他赠予我这块令牌，说是往后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见我，如见他。”
　　相里芸饶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圣人面前造次，当即跪下，浑身颤抖。玉管不识字，被她这一跪吓到，也跟着跪了下去。
　　“郡主起来吧，我平时一般不会拿出来，只是这次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郡主海涵。”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相里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恨得直咬牙。

　　翌日，相里憺亲自审问当日同相里芸一起去给褚睢玉喂假死药的丫鬟们。
　　玉管强自镇定地站着，其余的两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本王问什么你们答什么，要是敢说一句谎话，就剁一只手知道吗？”相里憺道。
　　“是。”
　　相里憺首先拿玉管下手，自打他将相里芸从母亲手里救下来之后，她就跟着相里芸了。平日里倒也乖巧伶俐，不犯事。
　　“玉管，本王问你，当日你同郡主一起去给沈小姐喂假死药时，郡主对沈小姐是怎么说的？”
　　玉管垂眸，深吸一口气回答道：“郡主当日对小姐说的是，王爷身子抱恙，一时无法顾小姐周全，要小姐先假死出府……”
　　相里憺微微眯起眼，身边站着的赵赟已经准备动手了。
　　旁边的两个丫鬟怕得眼圈都红了。
　　相里憺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也不急，平静道：“玉管，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当日郡主究竟是如何转述本王的话的？”
　　“郡主……”
　　“王爷饶命啊！”玉管还未说完，旁的丫鬟就受不了扑通一声跪下，哭着道，“郡主不让奴婢们说出来，要是说了，奴婢等人就会被郡主处死。”
　　玉管登时白了脸，抿了抿唇，绝望地看着地面，额上沁出了冷汗。
　　她想：相里憺才是大都督府的主人，若是说出来，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你说。”相里憺盯着可怜的女孩。
　　跪着的丫鬟擦了擦眼泪，往前爬了几步，哽咽道：“郡主当日带我们去找沈小姐，她撒谎说是巫师卜卦，小姐命里克王爷，只有死了王爷身体才会恢复。小姐想要跑，我们两个拉住了她……然后郡主就喂小姐喝下了药。小姐倒在地上没一会儿……没一会儿就失去了呼吸……”
　　相里憺看着她的眼神似要将她撕碎：“还有呢？”
　　另一个丫鬟也跪了下来，结结巴巴道：“郡主……郡主还说，明年的生辰，就是小姐的忌日，要小姐不要恨她……要恨就恨王爷……”
　　玉管心如死灰，瘫坐在地上，恐惧地看着相里憺起身，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蹲下：“玉管，再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本王问你，郡主给小姐喂下的，是什么？”
　　“是…….是噬心散…….”
　　相里憺登时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奴婢不知道郡主哪里来的噬心散，她让奴婢保密，说沈小姐该死，夺走了原属于她的东西。敢夺走她东西的人，都该死。”
　　“相里芸！”
　　相里憺咬牙切齿地叫出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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