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争之红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朱绛会突然倒地，这些跟踪者没能第一时间现身。不过眼见朱绛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终于确认没有危险的跟踪者们这才鱼贯而出，将朱绛团团围住。

　　“你他妈的不是很能跑吗？小兔崽子，你跑啊？”

　　发根与头皮间传来撕扯的疼痛感，来人攥住朱绛的头发，硬生生将人提起。下一刻，朱绛只感到大脑经受了强烈的震荡，颅骨处传来撞击后的阵痛。反复几次后，朱绛意识更为模糊，甚至连疼痛和难耐的躁动都变得虚无缥缈。

　　“你就是卢迪在外面包养的情人？”看似是领头人的男人半张脸都装着金属义体，特别是那颗六边形的单颗义眼，泛着渗人的红光，“说，卢迪到底在搞什么鬼？！”

　　意识恍惚的朱绛哪有精力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现在连喘气都很困难，更遑论组织完整的语言与人交流了。

　　“操！”

　　暴躁的领头人一脚踹在朱绛的胸口，毫不留情的一脚致使朱绛身子佝偻，一口血忍不住喷了出来。钢头厚底靴重重踩在朱绛的侧脸上，领头人再次逼问道：
　　“告诉老子卢迪那狗东西到底在做了什么？”

　　兴许卢迪的名字反复被提起让朱绛缥缈的意识短暂抓住了现实的锚点，他试着转动脑袋，却发现动弹不得，只得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说：
　　“卢迪……你们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

　　“你他妈逗老子玩儿是吧，我看卢迪迷你迷得都想撂挑子不干了，你居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领头人不气反笑，他扫了眼夹着双腿，浑身止不住颤抖的朱绛，忽然发出一阵骇人的狞笑，而后抬起脚，抓住朱绛的领子将人拎起来。

　　“看你的小模样确实勾人，挨顿揍都能发情，卢迪那个老色鬼疼爱你倒也不意外。不过咱哥儿几个也不是什么情种，自然不会像那个早死鬼一样怜香惜玉，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让哥儿几个爽快爽快，然后在你这张白嫩的小脸蛋上留点纪念。”

　　周围几个小弟早就看着朱绛痛苦的模样心生歹念，听到领头人发话，按捺不住的他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对朱绛拉拉扯扯，那些肮脏油腻的手在朱绛身上留下令人作呕的痕迹。可偏偏朱绛此时发情期莫名提前，无力阻挡令人厌恶的触碰，难以遏制的扭曲感快速汇聚到他的神经中枢。

　　“果然卢迪能看上你，稍微碰碰就受不住了。”领头人也不是个装模作样的主，小弟们快活的同时他又怎会错过。

　　“等会儿直接取走他的管理义体，从里面提取记忆，我倒要看看卢迪那混球究竟在搞什么鬼！”

　　不忘正事的领头人厉声提醒着跟班们，早就上脑的小弟们稀稀拉拉应了一声，惹得领头人冷哼一声。他张望着四周，猛然看到一个奇怪的人竟然向这里走来。

　　来人个头不低，身材瘦削，由于双方间距离略远，领头人只能看到对方有一头浅灰色的头发。

　　“狼獾帮在这里办事，不想惹事儿马上滚蛋。”

　　来人走得更近了，领头人这才看清楚对方的容貌，苍白的面容很是年轻俊俏，和他们这些大老粗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就是左脸上的金属脸板让来人看着有几分不好相与。灰发青年抬起左臂，那是一只金属义肢，他的手中空无一物，可领头人心底却升起一丝挥之不去的危机感。

　　也不管小弟们还在对朱绛动手动脚，领头人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指着灰发青年呵斥道：
　　“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领头人话音刚落，只见得灰发青年挥动双手，好似音乐指挥般，看似毫无章法，却又蕴含着某种优雅。刹那间，两股泛着金光的丝线快速袭向领头人，反应不及的领头人脖子被丝线缠住，而他持枪的手同时也被缠住。

　　尚能活动的另一只手拼命想要拉扯脖子上的丝线，浓浓的惊惧紧紧攫住领头人的心头，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脖颈上丝线勒得喘不上气。

　　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那些小弟总算反应过来，他们抛下如破布一般的朱绛，在恐惧与护主心切的双重作用下，各自拿着武器冲向灰发青年。领头人拼命摇头，无声地想要阻止小弟们犯浑，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自己没有头颅的身躯一软，重重摔倒在地。

　　灰发青年收回丝线，灵活自如地抽打着余下的狼獾帮成员，但这些丝线也并非仅仅是鞭子，而是真真切切能割断躯体的利刃。不多时，杂乱无章莽撞冲锋的狼獾帮成员死伤殆尽，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最近街上怎么净是些到处惹事的老鼠。”

　　灰发青年收回神奇而可怕的丝线，暗自嘀咕着，好似出门遇到乱吠的野兽一般。他闲庭信步地越过满地尸骸，向着昏死的朱绛走去。可他还未走近朱绛，警惕地扫视四周，双眼闪过一阵红光后，最终翻越原本是朱绛逃跑路线的高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灰发青年刚越墙而过，卢米埃便从另一头快速现身。他皱眉看到一地狼藉，很快就从遍地肢体中看到了昏倒颤抖的朱绛。此时的朱绛衣衫不整浑身是伤，特别是后颈处的枪伤，因为连续的剧烈撞击导致伤口崩裂，鲜血再度渗了出来。

　　“我找到他了，还活着。只是受了伤，我正在处理。”

　　一边和人通话，一边紧急处理朱绛身上的伤。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朱绛没有倒在环境恶劣的地方，这多少便于卢米埃紧急处理伤口。卢米埃一眼就看出朱绛正处在发情期，要么得吃抑制剂，要么得帮助纾解。不过令卢米埃些微惊讶的是，他在朱绛身上闻到某种水果的味道，那是一种甜樱桃罐头的气味，这味道从过去就深深印在卢米埃的记忆里，过了许多年也未曾忘却。

　　按下对朱绛释放的信息素气味的疑惑，卢米埃处理好朱绛的伤口，快速检查了这些尸骸的伤口，他面色严肃，低声嘀咕了一句：
　　“单分子线？”

　　他认出了造成尸骸断面的武器，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加之时间紧迫，卢米埃必须赶在SDCPD赶来之前离开这里。但考虑到朱绛此时情况特殊，卢米埃抱起对方回到车上，驱车赶到最近的义体医院。

　　刚刚结束一单工作的托马斯才喘了口气，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抱着什么人冲了进来，还不等他开口，对方急切地说道：
　　“有没有抑制剂？他发情期到了。”

　　“哈？”

　　托马斯一愣，下意识去看男人怀里的人，愕然发现竟然是朱绛。虽然不明白朱绛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托马斯还是果断领着男人到了休息室，然后拿出了抑制剂，注射进朱绛体内。

　　注射过抑制剂后，朱绛的情况有所缓解，但也只是缓解。卢米埃看了托马斯一眼，后者心里了然，转身离开了休息室，将空间留给这两人。

　　“朱绛，朱绛……”卢米埃轻声呼唤着陷入发情期不能自已的朱绛，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阿朱？”

　　改变了称呼终于让躺着大人有所回应，可面色潮红的朱绛投来的目光，却让卢米埃金色的眸子蒙上一层难以言喻的阴翳。手腕被紧紧攥住，卢米埃没有试图掰开朱绛的手，因为对方的举动，如同溺水者最后的自救，绝望而又卑微。

　　热潮与冰冷碰撞，几度濒临冲破枷锁的桎梏，但最终面对崔巍的高山寸步难进。热浪逐渐散去，只留下一声轻叹，证明这一切并非幻想。

　　回过神的卢米埃意识到面颊上残留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他急忙拉开同朱绛的距离。简单收拾过狼藉后，卢米埃盯着由于倦意而陷入酣眠的朱绛，转身出了休息室。

　　临近傍晚，朱绛悠悠转醒，他盯着有些熟悉的天花板上那枚老旧的白炽灯，抬起酸痛的手臂本能地去摸后颈的伤口，还有坏掉了脑机接口。

　　“没事了，这里很安全。”

　　“卢米埃？”

　　映入朱绛眼中的是带着笑容的卢米埃，他大脑终于从宕机中恢复过来。一些奇妙的记忆倏地浮现，朱绛忽然垂着头，面皮和耳垂变得有些滚烫。

　　“我的发情期提前了？”

　　口干舌燥的朱绛舔了舔干裂的下唇，接着他眼前出现了一杯温热的植物奶。

　　“谢谢。”

　　“O型有时候会出现类似的情况，虽然很罕见，但的确有在册的案例。”卢米埃看着朱绛啜饮着植物奶，避重就轻地对朱绛解释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你不用担心，发情期提前目前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会导致身体问题，只不过你的发情周期会重新计算。”

　　“是吗，你懂的真多。”

　　朱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小心掩饰着内心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我家里人有类似的情况。”

　　卢米埃没有避讳，坦诚地告诉了朱绛自己了解类似情况的原因。

　　“你小子怎么回事？被他抱着过来吓了我一跳。”托马斯这会儿忙完事情，过来查看朱绛的情况，恰好听到卢米埃说话的声音。他仔细打量着朱绛，继续说道，“我检查过了，你身上的义体没出毛病，就是管理义体稍有些震荡，我已经处理好了。”

　　“麻烦你了，托马斯。”

　　“行了行了，没事儿就好。”托马斯瞥了眼卢米埃，下了逐客令，“既然他醒了你们就走吧，我要关门了。”

　　再次向托马斯道谢，卢米埃和朱绛离开了义体医院，回到了车上。

　　“你打算回家还是有其他计划？”

　　“先回家吧，我去拿点东西。”朱绛晃了晃脑袋，略显疑惑地对卢米埃说，“刚刚是你解决了哪些狼獾帮的人吗？”

　　“不是，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碎了一地。”卢米埃耸了耸肩，如实告诉朱绛当时的情况。
　　听到“碎了一地”朱绛没忍住笑出了声，看到卢米埃有点疑惑的模样，朱绛摆了摆手，揭过这一页后说：
　　“我好像感知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可看的不是很清楚。”

　　“是你认识的人？”

　　“不认识，就是觉得莫名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朱绛最终决定不纠结这件事，“还是老地方，你找个方便的地方停车，我眯一会儿，到地方了喊我。”

　　“好，你睡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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