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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主的烦恼
且不提这些听起来波澜壮阔的往事,在莫轻羽看来只不过是因为她运用了几千年后的先进知识罢了,并没有什么稀奇。但这做帮主确实有许多的烦恼,平白无故地就要为许多人的食宿负责,眼前城里这场棘手的冲突也非得她去解决不可。
莫轻羽当即拿起了放在墙角的油纸伞,跟着樱桃向城里走去,波波也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在路上,樱桃煞有介事地讲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不知丐帮的门众犯了什么事,凡是当日上街乞讨的,都被楼太守以扰乱社会治安的名头全部压入监狱,听候审问。
莫轻羽听来甚是不解,楼太守素来以仁政爱民的高尚品格为百姓所称道,不可能做这种欺压老弱病残的事情;况且上个月她们刚在楼太守的授意下为官府搜集附近村落田地面积的信息,也不大可能是因为他对丐帮的成见所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想方设法见太守楼褔一面才是。
正思量着对策,她三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太守府门前。
太守府的大门平日是开着的,经常有人神色匆匆地进进出出,显然都是来办事的。莫轻羽正想要进去,却被两个侍卫挡在了门口,不准闲杂人等进入。
莫轻羽从衣袖里掏出两包碎银,不着痕迹地塞到两个侍卫手中,恳切地央求他们:“丐帮莫轻羽,有急事想要求见楼太守,还烦请您通报一声。”
左边的侍卫掂了掂手里银子的分量,向另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就叫小厮前去通报了。
莫轻羽她们就在门口等着,樱桃焦急地皱着眉头走来走去,波波倒是相对冷静。已经十六岁的波波长得比莫轻羽高一头,他默不作声地为莫轻羽撑伞,挡住细碎的雨滴,他自己的肩头却已经被雨水浸湿。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去通报的小厮出来了,他来传达楼太守的意思:“太守叫你们回去吧,按本朝律法,在丐帮的案子审理完成之前,他是不能与相关当事人见面的。”
莫轻羽还是没有放弃希望,她叫樱桃和波波先回去做好晚饭,自己再在门口等等。樱桃听话地回去做饭,可是波波坚持要陪轻羽等,说什么也不肯先回去,莫轻羽也只能任凭他跟在自己身边。
在天色渐黑,月亮稍稍露出头的时候,莫轻羽看到小厮们在门前准备轿子和马匹,接着楼太守出现在了视线里。楼太守前脚刚迈出大门,莫轻羽就追了上去,她恭敬地向太守作揖,道:“拜见楼太守,听闻我帮的门众都被抓入大牢,小民斗胆请问他们是犯了什么事呢?”楼太守像没听见一样,他叹了口气,头也没回地快步走进轿子里。
谁想到莫轻羽一路追赶着轿车,在轿子侧边向里面喊话:“楼太守明鉴,我帮的门众都是淳朴的升斗小民,平日里谨守本分,这扰乱治安的罪名我们可担不起啊。天可怜见,这些年官府所需的多少市井信息都是丐帮义务搜集的,这些太守您应该都看在眼里的。”
楼褔被她一路跟着没了办法,他叫人停下轿撵,让心腹小厮给她传话:“你好好想想在望京有没有得罪人罢。我们太守也是得上令行事。”
轿子走远了,在路尽头缩成一个小黑点,独留莫轻羽和波波在原地发愣。莫轻羽想不明白,他们只是小小的民间帮派,怎会惊动望京的大人物下令抓捕。波波平淡无奇的话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他说:“二姐,咱们该回家吃饭了。”
因为莫轻羽生日比樱桃小几个月,这些年来波波都喊樱桃为大姐,轻羽为二姐。
波波是个话不多的小伙子,十六岁正是叛逆的年龄,她对自己的亲姐姐樱桃展现出的霸道和乖张气焰在莫轻羽面前,就像火舌遇到了扑面而来的沙土,只得乖乖地退却,变成温顺与言听计从。
他也不知自己对两个姐姐到底怀着怎样的情感,只觉得樱桃与自己有血缘关系,是分不开的亲人;而莫轻羽有时近在眼前,却感觉她的心远在天边,随时都有可能不告而别。他潜意识中对莫轻羽万分的好,便是希望能与她时时在一处,与她在一处,波波便感到安心自由、肆意快乐。也怨不得樱桃经常打趣说轻羽才该是波波的亲姐姐了。
他们回到虎水村的院子吃晚饭,一路无言。今晚樱桃做了玉米面馒头、粟米粥、炒土豆丝和番茄炒鸡蛋。莫轻羽将方才得来的消息原封不动地复述给樱桃听。说罢,三个人坐在桌前面面相觑,晚饭的气氛像天上的乌云一样郁结凝重。
依旧是波波先开口,他说:“二姐,我陪你一同去望京。”波波知道,莫轻羽是不会放着几十口门众入狱而不管的,他也知道,莫轻羽接下来一定会驳斥自己。不等莫轻羽开口,波波就接着说:“我好歹是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我们好相互照应。二姐你一个人去,我们定是不会放心的。”
波波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莫轻羽的人。要不要去望京解救大家从来都不是莫轻羽考虑的话题,她现在想的是到了望京之后可能要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是啊是啊。”樱桃在一旁附和,她说:“我要在山城帮你留意着这边的情况,你就让波波陪你去吧。”
平日里活蹦乱跳的莫轻羽突然哑巴了,她脑子很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复杂的局面。她放下筷子,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波波很少见到二姐这个样子,他推门走进房间,坐在莫轻羽身边。
莫轻羽一改以往调皮活泼的语气,她语重心长地说:“波波,此次去望京怕是事态凶险,你不该跟我去。况且你如今已经十六岁,该有自己的人生,一直跟着我也不是长久之计。二姐希望你过平凡的生活,以后娶妻生子,有个幸福的家庭,丐帮这些事是二姐自己的事情,你少掺和罢。”
波波摇了摇头:“二姐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应该相互照拂。我已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难道二姐要抛弃我们吗?波波小时候,二姐给我讲知识道理,照顾我的生活。如今波波长大了,也该陪着二姐,照顾二姐,你说什么也没用的。”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波波自小被歹人绑架,获救之后又与两个姐姐相依为命,心智早就比一般十六岁的青年成熟许多。轻羽知道波波下定了主意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便暂时答应下来。
莫轻羽一整晚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眼前总是浮现出那些熟悉的面孔——山城一共有二十三个乞丐,纵使有些游手好闲的破皮无赖,大部分也都是孤苦无依的可怜人。
她在心中默念着每一个人的名字。
华子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说话也结结巴巴不甚利索,喜欢自己默默地坐在角落里敲着破碗,神色呆滞地好像个机器人。
梁姨的儿子三年前在饥荒的时候饿死了,她失去最后一位亲人以后,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跳江之后被波波救了回来,加入丐帮。
就连好吃懒做的屠二此刻在莫轻羽心里也变得亲切起来,他小时候在一场火灾中被房梁砸断一只手,喜欢用强硬无赖的态度伪装自己的弱小和孤独。
还有安安,姚旭,老刁.....
不只是山城,还有禹州、清徐城、皓城、望京城的乞丐,她都从开在各地的语冰楼传来的书信中,了解到他们的情况。
通过这几年的经营,莫轻羽摸清了丐帮中每个人的性格背景,她想要默默地用自己的力量为这个被世界忽视的群体送去温暖。却没想到,他们此刻都被抓进了监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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