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章
自三楼转角开始,目及之处不再是下三层着重的富丽堂皇,而是独特的清幽淡雅。若说一进聚贤庄就让人觉得自己就是这穆国最有钱有势的人,那么上了这第四层就会觉得自己已出世化仙了。人一旦有了钱,权,地位这些外在的东西,那么他接下来要的就是内心的满足,一种快感。有什么比站在最高处飘飘欲仙最让人觉得更得意,聚贤庄就是抓住了凡人的欲念,特地设计了这样独一无二的顶层。
前厅也不再是画屏盆景,毅然设了一处水池,内有缩小了的半身高矮山,伏着一只龟,有活水从山顶缓缓流下,隐约看到有几尾鱼隐在睡莲下面。里面被隔成了四厅,并各以花中四君子命名。
兰,叶终年常绿,多而不乱,仰俯自如,姿态端秀,别具神韵;花素而不艳,亭亭玉立,幽香清远,一枝在室,满屋飘香。兰以它特有的叶、花、香,独具气清、色清、神清、韵清这四清,给人以极高洁、清雅的优美形象。
幽兰厅,顾名思义就是取这幽香清雅之意了。一兰入帘,香溢满间。厅内置一圆桌,已坐了一半,上首置两张木椅,也是名贵的紫檀木制,还空着。
“孔兄,你可来了。”
“是张贤弟啊…….”
莫罹故意走在最后,趁众人相互恭维客套径自选了靠窗的位置,索性背对众人看向窗外的圆月。李廉安也来到窗边看着皎洁的月亮,不语。当年的月亮也这么圆吧,来京两年多,不曾遇见,如今的他应该是什么样子了…….脖颈有些酸了,低头无意间看到一个白团白色。再仔细望去,有一个白衣男子坐在屋顶上,对月独酌。屋下张灯结彩,川流不息,屋顶形单影只,孜身一人,此情此景本应让人觉得白衣男子该是孤单落寞的,但莫罹偏偏却是另一种感觉,像看着一个自己很熟悉的人,一身的洁白散发着柔和的光彩,有如冬日里温暖的阳光安抚自己……像是感觉到被注视着,白衣男子不自觉地望向那扇窗,黑夜里虽有淡淡的月光她依旧没能看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的目光是向着她的,下意识地微笑着点点了头,不想这一抹微笑白衣男子看了个清楚……..从不曾相识相知,但一切竟是如此和谐。
“萧贤弟,王爷来了。”一旁李廉安提醒道。
回过神,有些意外。总以为王爷应该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了,可这位王爷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样子,即使是保养极好的缘故,但细细打量他的年纪还是不会超过三十岁。当今已是天宲二十五年,这样算来,当年皇上登基之时他还是个幼童,如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今夜是猜谜大会,下月是京中才子,招贤纳士之心表露无遗,是为朝廷举才还是有意拉拢不得而知。
再回首那道白色身影已经不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不觉失落,反而自信一定会再见…..
待晋王爷入座上首众人才落座,环顾一周像是再找什么人,一旁随从上前,问道,“怎么不见玉公子,你可有去请?”
“去过了,玉公子说会来…..我去问问。”
未待随从前去,又有一人上来在晋王边侧一阵耳语,晋王爽朗一笑,声音虽低但仍听的清楚,“他到是卖了本王的面子,来虽来了,却不肯上来。也罢,他向来不喜欢这些…..你下去吧。”
接下来又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全被莫罹过滤了过去,只是有意无意地看看斜对角的薛灵儿,对他人对自己的好奇全然不顾。一桌人时不时会附和这金光闪闪的王爷,唯独这白衣俊秀少年不饮酒,只是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偶尔应旁人几句。对于这种品茗吟诗作赋的事情莫罹并不是反感,只是觉得毫无新意。正打算着是不是该走了,李廉安用手肘推了推她。“公子,那位孔公子向你讨教呢?”虫子在身后小声提醒道。
莫罹恍然大悟,“孔公子啊,小弟才疏学浅,讨教二字不知从何说起。”其实她心中明了,和这华服男子的交集只在之前闯第四关时,说的也就是自己的那首谜诗。
“我刚和他们说起你的谜题,谜面是‘笔上难写心上情,到此搁笔到此停。有情日后成双对,无情以后难相逢。’谜目是每句一字,连字成句。当时我只猜到了两个字,谜底稍有眉目,奈何时间有限,不得细细推敲。”
“既然孔公子已猜出了两个字,那谜底自然也就猜到了的,为何……”
“在下只是觉得若不是完整解出四字,即使答出也只是侥幸。”
“萧公子,虽解得了谜底,但其中有一句我也不甚明白,还望你能够为我们解惑。”说话的是一位女子,单从气质一看便知她定是那种人人称赞的才女。
“这样……‘笔上难写心上情’写不出就仍是白纸一张,犬白’;‘到此搁笔到此停’中的‘搁笔’和‘停’都是‘到头’的意思,犬头’;“有情日后成双对”自然是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中的‘偕’了;“无情以后难相逢”我不过是想,再难相逢,那到老也难逢了吧;这最后一句是有些牵强,但当时时间紧迫,也顾不得斟酌,实在是惭愧。”莫罹也不避讳,直接说了出来,真要自己解释的合情合理,若说的不好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众人听了向莫罹客气地点点头,哪知那晋王听了竟哈哈大笑起来,上前道,“萧公子才华横溢,襟怀坦白,实乃德才兼备啊。只是自古读书之人皆是满腔抱负,今就独你写了这风花雪月,可是今夜觅得了良人有感而作?”
莫罹刷的红了脸,好你个晋王,好歹也是个王爷,衣冠楚楚正人君子的模样居然跟我开起玩笑来了。心里虽憋着气,但碍于场面不好发作,脸滚烫,无意识间竟从袖中抽出折扇大扇特扇了起来,这下晋王笑得更放肆了,眼前的俊美少年真是太有趣了,自己本是一时兴起开开小玩笑。
看着众人诧异的目光莫罹有些不解,再看看这晋王本是狭长的双眼已经眯成一条缝,虫子怯怯地扯了扯莫罹,再指了指她手中的折扇,莫罹光然大悟,这不是丢人么?一旁的李廉安好心道,“萧贤弟,你可是觉得热了?”
“咳咳,那个,这扇子….我今晚上在街上看到觉得还不错,刚买的。”
那孔姓华服男子虽暗道这白衣少年脸皮这么薄的,但这事也是由他引起只得赶紧解围,轻唤道,“王爷,王爷…..”
“哦,萧公子莫生气,本王无意冒犯,还请见谅。”话说的客气,可王爷的威严依在,谁敢他拂面子。
接下来晋王让人上了元宵,荤素两种,各色口味,分别以汤干蒸煮四种方法制做,满满一桌子。这时一红衣女子来到李廉安身边款款施礼道,“李公子,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李公子能不能帮我?”
李廉安那是又惊又喜,看着美丽女子一时结巴起来,“薛小姐客…..客气了,只….只要是在下能办到的定……定当竭尽所能。”
“我想和李公子你换下位子可以吗?”
旁边莫罹只是低头吃着元宵,何况这只是小事,话已经说出去了,君子当成人之美,李廉安只得恢丧着脸向红衣女子的座位而去。
正当薛灵儿思忖着怎么开口时,莫罹扭头对着她灿烂一笑,“薛小姐,可是要找我啊?”薛灵儿顿时方寸打乱,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莫罹好笑道,“你到现在都还没认出我么?”
“你?”薛灵儿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只是怕认错了会很尴尬一直不敢确定,但被她这么一问薛灵儿此时已经确定,眼前的白衣小生就是萧莫罹!“莫罹,你怎么这副装扮?”
“嘘……你要别人都听到啊?”见旁人都在津津有味的品论元宵,甚至兴起做起了诗词,放下心对着薛灵儿道,“你找我做什么啊?”
“啊……其实没什么,没事…..”本是想来向莫罹讨教谜诗好向人表露心意的,可现在知道了这竟是莫罹做的,她还怎么好意思,莫罹就是他的妹妹啊,矜持如她敢以诗明意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让他人知晓她就真的羞得见不得人了。
“真的?”莫罹眯起眸子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
“真的…..没有。”薛灵儿向是已被人看穿了心意似的,面颊红了起来。
“你不会是见我玉树凌风,才华横溢,对我心生爱慕了吧?”
“才没有,你我同是女子,怎么会…..”不待薛灵儿辩解,莫罹笑道,“你刚才可不知道,怎样,本公子难道不能让你动心么?”一时两人娇笑在一起,但莫罹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动作尽量像个男子,因为她发现总有几道目光时不时地向这边投来。
呆着无趣了,想好托词起身向晋王告辞。晋王似乎还未尽兴有意挽留,这时有人起身请命要以元宵为题吟诗作词。晋王应允。
这些个才子吃完了元宵,又要开始比试了,刚互不相上下不甘心么?正是应了那句“暖饱思吟欲。”有关上元节,兰花,圆月的谜题,接龙,做诗都玩遍了,此刻又要吟元宵,莫罹大大地在心里鄙视了一把,不显山不露水真当没人了?“那由我先来,以免这样唐突离去扫了大家的兴致。”莫罹自告奋勇,众人也都将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遥望窗外皓月,初稿成形,每念一句在心中仔细斟酌,轻声道,
“爱元宵三五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
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人踏春阳。
三美事方堪胜赏,四无情可恨难长。
怕的是灯暗光芒,人静荒凉,角品南楼,月下西厢。”
最先醒悟过来的是晋王,白衣少年早已经出了厅,众人还在回味词中意境不能自拔。
出了聚贤庄莫罹好不自在,这时一个随从模样的人追了出来急忙叫道,“萧公子…..萧公子,我家王爷请您下月十五务必参加‘京中才子’大赛。”
“务必?”
“是,王爷特别嘱咐小,您一定得去。”
这时萧易寒已迎了上来,不冷不热的丢出一句,“你可舍得出来了。”
“呃…..你不会都在这等着吧?”莫罹小心地试问,见易寒仍旧面色不改,只好投降道,“好啦,是我错了啦,你别生气嘛。”见易寒嘴角微微扯了扯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生气又耍起无赖来,“你怎么不进去找我啊?外面挺冷的吧……我说你不会是进不去或者也是被人赶出来了吧……”
“你还拿着折扇扇风,你说冷么?”
“啊…你怎么知道的?萧易寒,你给我说清楚,谁告诉你的……虫子?”
萧易寒经过一身着银袍的少年时微微停顿,身后莫罹已追来便不再停留。
“莫罹……”少年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她没听见,她笑着从他旁边跑过,但却没有看到他眼中无尽的思念…
虫子跟在最后面,却停在了少年面前,恭敬地叫道,“主子。”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