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偏差

作者:鹤起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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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真是离谱给他妈拜年,离谱到家了!


      既月目送初昼远去,转身回屋收了伞,那伞瞬间变成纸条乖巧听话地缠回主人的腕间。
      兜兜转转,这东西还是回到了他自己手上。
      原本就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谈不上多亲近才能让它认主这一说。此物早与他心意相通,根本不需要用什么灵术来命令,他便能知主人心意。
      既月盯着空落落的院子。十年前这院子还住着初昼,小孩子最爱跑去湖中央的歪脖子紫薇树上坐着,一边躲在大片的紫薇花里盯着湖水里的星星一边练习灵术,饿了便坐在枝桠上,朝着一侧坐在连廊下看书睡觉的自己大喊一声“师父!我肚子饿了!”随后跳下树缠着自己给他拿香香软软的糕饼。
      太微垣自从养了个孩子之后,既月便开始自己学着给小初昼做饭。
      小孩子总是饿的很快,既月就只好每次多做些糕饼备好,以免馋猫晚上起来找吃的总是找不到。
      那时,初昼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继承了绝无仅有的天赋,无论既月教他什么,苦练几天后总能摸到些门道,反而是那些占星之术学得慢.
      因为要多看书,所以总是学不会。
      既月是个称职的好爹,却不是个有耐心的好老师,很多东西他只教上一两遍,便放任初昼自己去琢磨。初昼学不会,琢磨不出来,既月还要自顾自地生气许久,动不动便来上一句:“你有这样的天资,却学不会,这该怪谁?”
      初昼问了几次之后,便不再询问既月占星方面的问题了,此后一有问题他便去找颜光先生,后来慢慢的颜光先生学识有限,无法再继续教初昼了,初昼便去请教风知疏。
      初昼从小便有些怕风知疏,只因初昼少年时的某一日,不小心偷偷看见了大师兄在房间里剥离自己的魂魄,当然那时的小初昼并不知道那是在剥离魂魄。自那以后每次见到风知疏便格外乖顺,至于后来,初昼也不记得自己曾经看到过大师兄做下过那些事情,但还是格外听大师兄的话。
      既月坐在屋中的椅子上盯着院子里的那颗枯死的歪脖子树出神,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神思拉回来。
      那道士竟然再次遇见了,很难不承认这是命运的安排,若是这次不取走那道士的性命,那他便是枉为人徒、枉为人师!
      就算没机会,拼上被天谴到灰飞烟灭的地步也要取他狗命!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要确保初昼不会受伤,自己灰飞烟灭并不可怕,但是他不能对初昼不管不顾,不然就算是真进了六道轮回,那自己也不得安宁。
      紫微垣后面的浑仪竖着两只鬼鬼祟祟的脑袋。
      “你真的会算吗?不行的话把你眼睛借给我,我自己看看。”
      “大半夜的满天星星,你还看不清?”
      “这能一样吗?你眼里看到的和我眼里看到的完全不是同一片星海!”
      每次说到眼睛的问题,初昼总是会先妥协。
      初昼很不情愿地把手伸过去,“那你自己来推演……”
      既月准确无误地抓住那只递来的手,这是他出关以来,第一次看看见真正的门派,那个记忆里的衍星。
      星辰入眼,灵识入定。
      三垣七宿都在他的眼里,身体里的星辰之灵细细涌动起来,久违的感觉充盈着身体的每一寸皮肤,这一刻仿佛才是真正活着的他。
      万千星象刻在他的识海里走马观花而过,既月找准地方更进一步探究起来,片刻后,他陡然一惊,看着初昼,初昼而在看着他,二人同时开口:“四日后,日月虚沉,天雷彻夜。”
      初昼:“这人到底与你有什么仇恨?天雷劈下去,怕是会直接灰飞烟灭,若是四日后真的引他受天雷,那臭道士又恰好罪不知此,那这天雷不是会刚好连我们这种胡作非为逆天而行之人一起劈了吗?那到时候……”
      初昼看着既月虚无的眼底,声音越说越小。
      四天后简直就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过了这次再想这么容易处置那道士就没如此好的时机了,只可惜自己身上已经背上了天谴,不能随意去与天雷硬碰硬,不然就是有来无回。
      不过机会难得,绝不能放弃。既月很快做好了决定。
      既月松开初昼的手,沉默了很久,“届时我来,你无须与我一同前去,在家等我,若是天雷过后我并未回去,你就自己回门派。”
      他意已决,却还是忍不住伤神。
      初昼转身背对着浑仪,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才将转回来面对既月:“师叔说的哪里的话,就算我说的这种可能性真的存在,于我来说也不过是背一道天谴。再说了这样的天雷若是真的劈到我,大约也是劈不出个好歹的,你真想取那人性命便放手去做。”
      初昼看着既月,不知怎么,他并不想让那人露出那种失望的眼神。
      既月面上起了愠色:“不必,我已决定要如何做,况且我敢肯定那道士作恶多端,定不会罪不至死;就算生死簿上觉得这道士还有的活,可他活了这么多年泄露了这么多天机,早就该短命了!”
      初昼还想争辩些什么,既月打断他继续道:“若是此事你不按我说的来,我便去找雪深了,雪深虽然根基浅薄,但带我去个尘世应该还是做得到。”
      初昼没什么能说得了。既月玩的一手好威胁,初昼无话可说。
      这人真是离谱给他妈拜年,离谱到家了!
      初昼靠着栏杆吹风独自生闷气,不再理会既月,夜里风凉,他就这么坐在风口上。
      身后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在此处不理人呢?”
      初昼连忙转过身来:“师父好……”
      既月朝着风忽如一笑:“师兄怎得来了?夜里寒凉该早些歇息。”
      “许你们二人在此处便不许我来看看吗?”风忽如看着既月,声韵温柔仿佛蒙着一层柔和的月亮,他看向初昼,指尖点开一缕星光,暖意便将初昼尽数包裹起来,就连拂过发丝的夜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谢谢师父。”初昼嗫嚅地感谢道。
      风忽如一身单衣站在栏杆边,静静地看看这月亮,轻轻地开口:“既月。”
      既月:“嗯?”
      风忽如转过身来,单薄的衣袍翻飞在夜空里:“你想好了吗?”
      既月面上一笑,看着风忽如:“师兄不是最了解我的吗,我想没想好,师兄应是最清楚了。”
      初昼不太能理解他们在讲些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是自己插嘴的时候。
      风忽如指尖氲开星光,散落在风里,“我通知了知疏和雪深,让雪深跟着你们去涨涨见识吧,让他也见识见识些东西,顺便让他看看天雷是什么样子的,这孩子呆在门派十几年都没真正的学到什么,也是时候放他出去瞧瞧外面的世界了,到时候还得劳烦师弟和初昼多照顾照顾雪深。”
      既月喉间一哽,虽然不太明白风忽如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自己师兄的安排并不是完全的没有意义,安排雪深也并非真的带雪深去长见识。
      “多谢师兄。”
      既月看着风忽如,眉间却又蹙紧了几分。
      风忽如轻轻开口:“行吧,你们继续吵架,我先回去了,颜光还在等我。”
      “师父慢走。”
      初昼送走自己师父,继续转过身去盯着远处的银河。
      既月走上前同他一起立在栏杆前,身边的温暖的风吹着他的脸颊而过,“回去了,别看了。”
      “你先走吧,我再待会儿。”初昼说。
      既月没明白初昼为什么突然冷下脸来,现在还一头雾水,不过他快速想到了如何将人骗回去。
      “刚刚我看天象的时候,看到了一些东西。”
      初昼淡淡开口:“什么东西?”
      既月眉间舒开了很多,面上笑道:“我看见雪深明天早上会去拍你的门,喊你起床。”
      既月补充道:“很早,很早。”
      初昼的脸陡然黑了:“回去了,师叔早些休息。”
      下一秒,初昼已经自行位移回了自己房间,拿了寝衣温好热水钻进水里,上下来回打了个十足十的滚,收拾好一切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雪深真的是门派里最奇特的人,他俗家是道士,总是能起的比天市垣的鸡都早,如复一日,年复一年,但凡他在太阴官住着,他二师兄总会有办法把他叫起来。
      就连东家的鸡丢了,被西家的狗叼走了,狗被南边的绳子绊倒了,一不小心放走了鸡,却压坏了北边的庄稼,这样大言不惭的谎话他都说得出口!
      真的是太恐怖了!
      关键是清修之人还自律的可怕,竟不曾有一日落下!
      真的太恐怖了!
      翌日一早,初昼睡了个自然醒,日光隐隐从窗棂打进屋子里。
      师兄竟然没来,初昼心里反倒疑惑起来,上次也没来。
      他起身去了七星宿看了一圈,果然有大师兄在的一日就有安宁的一日。
      大师兄依旧一手教徒弟,一手与师弟明争暗斗,期间还颇有风范地同走过来的初昼打了个招呼。
      风知疏盯着初昼手腕上那条颜色醒目又极长的发带,“你手上这是何意?”
      初昼迈着步子顺着大师兄的目光抬手看了一眼,顿了一下才解释道:“纸条给师叔了,我再重新炼化一个,刚找的物件还没灵性,先带着养一养。”
      雪深拿着书本掩面:“重新炼化多不容易啊,小师弟你星灵太多还不如分给我一些,让我早日脱离大师兄的魔爪!”
      轮因坐在一旁看书看的极其认真,好似跪坐莲花高台,千年不变。
      初昼撂开衣摆坐下:“师兄,其实我觉得大师兄教的挺好的,至少我和轮因都学的不错,为何独独你多年一如往日?”
      “师弟啊,你可以不说话吗”雪深将掩面的书从脸上拿下来,眼睛突然被东升的阳光刺到,他闭眼反驳:“我是真的有在认真努力学!可能我的道不在此,因此无法大彻大悟!”
      风知疏无声的幻化一幕纱帘遮住大半刺目的日光,眼神却看着雪深沐在阳光里骨节分明的手,面上温和道:“唔,在学是真的,在认真学就说不定了,若是你少分些心思与我见招拆招,说不定于星术之上造诣也不会很低,至少不会比现在低。”
      雪深突然直起腰,坐得板正:“师兄,若是我都学会了,你会不会像放养小师弟一样,再也不管我的死活了?”
      风知疏:“你放心,以你的天赋,很难有超过我的一天,至少百年以内是没这个可能了,这种担心你可以先放一放了。”
      初昼额角一抽,心道,我为什么想不开一大早便要来看这种同门相爱相杀的大场面。
      他脑门跳的不停,“师父昨日跟二位师兄说的事,还需二位师兄近日来准备一番,等我去寻师叔定下时间,再来跟二位师兄说。”
      风知疏点点头,应下:“我同雪深什么时候都可以,等你们定下时间即可,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随时告诉我们。”
      雪深被热气氤氲的浑身绵软,现在已经趴在了桌案上,手却搭在风知疏的胳膊上进行美其名曰的纳凉行为,“小初昼现在有了师叔,都不来同我们一处了……”
      “师兄说的哪里话?”初昼盯着雪深这慵懒的眸子:“不是你今早不叫我?我这不是醒了就立刻来找你们了?”
      雪深:“你胡说,我今早醒来便看见你留的字条说,敢来敲门便直接将我灭口。”
      “……”初昼:“不是我留的,我现在没有灵物可以幻化,那纸条也不是我的……”
      雪深突然直起身子,把自己的手从风知疏的胳膊上抽回来,似乎意识到什么狐疑地盯着初昼,半晌又将目光转向大师兄,似乎想从大师兄眼里得到什么答案似的。
      风知疏也不看他,任由雪深将最后思索的目光停留在自己侧脸。
      过了许久,雪深才停止了思索看着初昼:“师叔看起来脾气不好,他不会一个心情不好就将你活劈了吧……”
      初昼用手摩挲着下巴:“这个可能是有的,不过我应该会反抗的,没事这个你不用担心。”
      风知疏将被随手扔在一边的书重新翻到正在学的那一页,看也不看雪深,精准无误地递到他脸上,等着雪深伸手接住,“你既然无事何不去太微垣看看,师叔一个人住在那边也怪冷清的,你去陪他闲聊片刻也是好的。”
      初昼先回了太阴官,取了一把真正的伞遮住正在初升的日光才踱着步子去了太微垣。
      既月还像昨日一样坐在屋中的长椅上一动不动,看到初昼进来愣神了片刻才慢慢放下撑着头的指尖,远远地看着撑伞走进来的初昼。
      初昼开门见山:“何时出发?”
      既月清了清嗓子,指尖摩梭着自己垂落下来的白发,暗自思索了片刻,“今日午时?”
      初昼转身看了看门外的太阳,日光还在慢慢往头顶攀爬,“行,那我跟大师兄他们说一声,你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既月摇摇头:“没什么了。”
      初昼总觉得有那么点尴尬,很想完成大师兄交代的事情赶紧跑路。
      “用过早饭了吗?”既月突然问。
      “我可以不吃的。”初昼勉强算是回答了既月的问题。
      既月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走,带你去天市垣用早饭。”
      初昼被既月推搡着出门,既月嘴里还神神叨叨说着什么小孩子就是麻烦......
      不是,这个时间了还吃什么早饭啊?
      不对,这人给自己的戏也太多了吧?
      初昼没反应过来便被拽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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