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避世——夜路

　　与前雇主一样，瓦尼发现，在科学领域取得成就的最佳方式就是，拿上几箱研究资料，在他处另起炉灶。她的实验室位于一座荒凉的土坯小商业街，就在用木板封死的UPS快递和连锁理发店之间。一个不大的招牌上写着阿南德生物。你扫了一眼停车场，只看到几个午夜流浪者，一辆沿着道路行驶的拖车和几只在巷子里争夺垃圾的乌鸦。你按下门铃。

　　尽管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开门的瓦尼依旧难掩面色苍白。她穿着沾满咖啡渍的UCLA运动衫和瑜伽裤，微卷的黑发绑成一个松松垮垮的马尾辫。一只手缠着绷带。

　　“塞莱斯特，”她说。“进来把门关上。”

　　前台堆满了一箱箱的文件。会议室放着离心机、均质机和高压釜——标准的生物医学设备。瓦尼的办公室摆满了运行着计算的服务器。她先是示意你坐下，随即又意识到没有椅子。桌上的烧杯装着冷咖啡，里面插着一支铅笔；她扔掉插在咖啡里的铅笔，喝光烧杯里的咖啡，抬起头直视你的双眼。

　　“我需要你的帮助。”她说道。“我觉得我被诅咒了。”

　　“我不认为她是在执行考尔博士的命令。”瓦尼说道。“她只是……她只是想帮她。但是，他们的工作——这些克隆的事——这些事情让她失去理智了。”

　　“谁？”你问道。

　　“吉赛尔，”瓦尼回答。“考尔博士的女巫。去年，吉赛尔试图杀死考尔博士，博士对她做了些什么……迫使她臣服。现在她想杀了我！开始都是一些小事——我雇的一位秘书偷了我的东西，然后整个人人间蒸发了。接着，发生了一场火灾。现在，是这些鸟。乌鸦。它们一直在监视我。昨天准备离开的时候，乌鸦攻击了我。”她举起缠着绷带的手。

　　“不能联系考尔博士，把偷的东西还回去吗？”

　　“我试过了！”瓦尼说道。“但是，考尔博士正在整理KXG，我无法进到机构里。而且，我觉得，吉赛尔是单独行动。你必须帮我阻止她，塞莱斯特。我可以给你一些回报。我知道如何使用咒血。”她对最后那句话犹豫不决，似乎从未将这个想法宣之于口。“事实上，我需要咒血来继续研究。我希望成为你的血仆。”

　　你思索应该怎么回应。不过，目前你还不想轻易做出承诺。

　　“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你看到考尔博士对吉赛尔做的事情了，不是吗？”

　　瓦尼摇了摇头，就像是一位老师在跟一名迟钝的学生解释。

　　“吉赛尔是一个试图杀死考尔博士的女巫。那叫什么的……血缚扭曲了她的力量，把她逼疯了。考尔是这样解释的。我是自愿进入这段关系的。而且，我没有力量可以扭曲。”

　　你并不确定事情是否这样单纯，但是，瓦尼看上去热情而恳切。

　　“好吧，我会帮你阻止吉赛尔。现在就开始。”无论你打算怎么做，智慧和策略都是战胜女巫的关键。

　　瓦尼的心情明显变好了，并且摆出一副资深讲师模样，尽管她只有你一半的岁数。

　　“我认为，这是一个两步流程。”研究者自信地说道。“首先，我们需要了解吉赛尔，确切掌握她的攻击技能。其次，我们需要找到一种办法中断攻击——那些鸟、那些“事故”——甚至彻底制止她。”

　　她递给你一本记事簿。“过去几周里，我记录了每一次的异常事件。然而，虽然我熟悉瑞默尔氏族的血魔法，但是吉赛尔并不是一个血族。她的魔法和血族的并不相同。通过调查研究，我们也许能够发现更多可利用的信息。”

　　或者深入挖掘一下当地的超自然团体。尽管他们令人毛骨悚然，还不怎么讨人喜欢，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也许他们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最后一种可能：观察那些乌鸦。它们似乎不会攻击你。如果你足够小心的话，也许能跟踪它们回到乌鸦的栖息地。

　　乌鸦依旧啄着垃圾。观察它们的时候，乌鸦们并不理会你。

　　你花了大半个晚上尾随乌鸦，穿过各种停车场和屋顶。乌鸦的动作很奇怪，仿佛所有行动都被仪式化过。只要观察超过十分钟，就能发现它们的不自然。当然，没人会盯着乌鸦那么久。经过一个漫长的夜晚，你跟着乌鸦回到了一个坐落在工业区的小公园。

　　乌鸦突然朝着高空飞去，有好几只撞上大树，跌落草地，然后死去。你走进了一些，发现树林中有一片空地。确保一切安全之后，你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接着，你发现了……一个秘密窝点？睡袋、香烟、图森地图、刻在木头和地面的符文，还有一股血腥味。睡袋里还有余温。

　　几分钟前，吉赛尔还在这里。你几乎可以嗅到她的恐惧。她没想到你能找到她。也许，正面对抗的话，她没你想像的那么强大。

　　你抓起一只死乌鸦，返回瓦尼的实验室。

　　“真是太神奇了。”检验乌鸦完，研究者说道。“这是一只普通的乌鸦。但是，它的大脑长满了肿瘤，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你是在公园找到它的？”

　　你点了点头。

　　“与考尔博士说过的一致。”瓦尼说道。“吉赛尔的力量来自于不断增长、无意识的混沌之物。思考、机器…怀疑…这些理性与秩序的东西，都会削弱她的力量。”

　　“考尔博士把她关在实验室里？”

　　“如果你害怕某个人的力量，难道不会把她关在最虚弱的地方？”

　　你仔细观察乌鸦。乌鸦正以非正常的速度腐烂。也许，你可以利用这一点。

　　那晚，梦境里充满了符文和动物头骨。太阳落下的那一刻，你苏醒了过来，向窗外看去。

　　乌鸦在窗外等着你。

　　你走向日产车。然而，它们并没有攻击你。你直接去了瓦尼的实验室。你按下门铃后，瓦尼整整一分钟都没来开门。乌鸦在外面逐渐聚集。走进实验室后，你确保门已经锁上了。

　　前台的地板上有一只死猫。它的脑袋被打烂了。你在厕所里找到了瓦尼。她衣衫半解，正用颤抖的双手清理肩上的抓伤。发现你盯着她的血痕，她砰的一声锁上了门。

　　“伤口不深，”瓦尼说道。“那些家伙也进不来。”

　　过了一会，她又说道。“今晚我们要结束这一切，塞莱斯特。”

　　瓦尼打开门。这次，她穿着磨损的黑色毛衣和牛仔裤。她脸色青灰，嘴唇像粉笔一样白。即使流了很多血，仍然咬牙坚持着。瓦尼端来一壶咖啡，坐下喝了几口。你看向窗外。乌鸦依旧在那里。

　　终于，瓦尼开口了。“我看见她在外面。人已经走了。不过，她会回来的，就在月亮升起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她会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回来。我有很多思考的时间。现在，我有一些主意。”

　　“我们可以牵制吉赛尔。”瓦尼抿了一口超大杯的黑咖啡。“远离城市的地方，她的力量是最盛的。但是，如果我们深入沙漠的话，那么有车的你会更有优势。”

　　确实如此。不过，那无关驾驶技术。考验的是沙漠生存，并且要保持一直领先吉赛尔一步。一辆坚固的座驾会有帮助，但是不会有决定性作用。

　　“或者，我们留在这里，布置一些陷阱。实验室到处都是化学品，我以前在UCLA学过几天机械工程。也许，像《小鬼当家》里那样设陷阱对付她？像电影里那样迫使女巫离开？”

　　可能吧。需要一定的动手能力。而且，搞不好就会适得其反，伤害到你们自己。

　　“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我们知道，在Kiowa Xenogenetics的时候，吉赛尔的力量最弱。她会避开那里的一些地方。”

　　“哪些地方？”你问道。

　　“我不知道。”瓦尼回答。“她负责安保。我不过是个高级秘书。但是，或许有一些…嗯…我不知道…一些科学程序扰乱了她的力量？”

　　“就像用念珠祈祷来吓跑血族？”你问道。

　　“有用吗？”

　　“没有。”

　　尽管如此，如果吉赛尔的巫术真的很容易受到“干扰”，也许可以利用KXG记录和科学知识分析出具体是什么削弱了她。

　　同时，你还有最后一张秘藏的王牌：吉赛尔的魔法也许比你的更灵活。但是，你随时都可以用鲜血的力量对抗。你知道干扰魔法的风水仪式，驱逐鬼魂和诅咒的禁忌咒文，还有阻挡任何地上或空中物体的护罩。用超自然力量压倒吉赛尔需要坚定的意志和超自然知识。但是，这样做也许能够迫使她放弃攻击瓦尼。

　　“你确定吗？”翻看Kindle里的咒语集和那一沓笔记的时候，瓦尼问道。“她很危险，塞莱斯特。她不用看到你，就能把你撕碎。”

　　“跟我来，不要离开这个圆圈。”你爬上屋顶，眺望肆意拓展的图森，群山一直延伸到北方。你开始准备工作。你的法术囊括了拉丁、希腊的咒文，结合了中世纪阿拉伯的仪式，还有所有你掌握的其他知识。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个巫术依赖于鲜血。你划开手腕，咒血顺着指尖流下，血液在屋顶铺开，形成复杂的几何图形。

　　但是，几何图形是有缺陷的。不等边的三角，扭曲的星形，不相交的网格线。魔法——至少是你学过的希腊和阿拉伯的仪式——依赖于绝对完美和刚性控制。有缺陷、不完整地法阵会削弱通过那里的魔法，从而形成一个保护你和瓦尼的护罩。

　　圆圈正中，瓦尼沉默着。这是最安全的地方。假设这个办法是可行的。假设吉赛尔的巫术遵循同样的原则。

　　一缕月光越过东方的地平线。

　　现状让你感到……黏腻而诡异。一种交杂着混乱和可能的状态，仿佛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图森老亲王毁灭时，你也有这种感觉。但是，那时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会发生。现在，只有原始而危险的可能性，似乎可信赖的一切都将被打碎，漂浮到恒星上，或者是落入创世纪的中心。

　　“塞莱斯特！”

　　吉赛尔站在二十码外，就在理发店屋顶上。群鸦和蝙蝠遮住了星星。两只郊狼站在她身侧。

　　“考尔博士不想让我死，吉赛尔。”瓦尼喊道。“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我一直在设法——”

　　“你只是个讨厌鬼，瓦尼。”吉赛尔打断道。“等我把你的头带给她，考尔博士就会理解的。”

　　你驱动扭曲的几何图形，空气里发出微弱的闪光。吉赛尔停止戏谑瓦尼；她手中的银刀划向手腕，蝙蝠和群鸦向你扑来。你的咒血发出嘶嘶声，同时，蝙蝠和群鸦也生出灼烧的声音，它们在半空中燃烧殆尽，跌落在屋顶上，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小小的吧嗒声。

　　“够了，”吉赛尔说着，在手上划出一个精致的符文。她瞥了一眼郊狼，它们身上涌起一种你无法理解的力量。“粉碎超自然防御。杀掉他们两个。”

　　郊狼猛冲过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瓦尼尖叫起来，你一把抓住她，防止她离开圆圈。

　　你出过很多车祸。你见过人体以每小时70英里的速度撞上挡风玻璃。这就是那两只郊狼的结局。在超自然防御上，它们……像液体一样飞溅开来……死得速度之快，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接着滚落在停车场里，残缺破碎。

　　吉赛尔咆哮着，举起满是鲜血的双手，开始第三次施法。她的身体开始扭曲……热气从口鼻涌出，她尖叫着单膝跪地。

　　“不！”吉赛尔高喊道。“我只需要…给我！她只是一具活尸罢了！”她用一种你不明白的语言喊着什么，也许是古诺斯语。

　　但是，神祗没有回应。

　　“还没完！”吉赛尔高喊道。

　　“不，”瓦尼说道。“结束了。告诉考尔不要再来打扰我。”

　　吉赛尔再一次哀求众神或其他什么，不过，他们依旧没有回应。

　　即使你的血魔法知识并不足以与女巫相抗衡，你仍旧可以感觉到战斗对她造成了极大的消耗。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受伤了，你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恢复过来。

　　你放松心态，准备着下一场战斗。但是，除非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否则吉赛尔应该无法再继续攻击你。你们两个都清楚这一点。吉赛尔发出最后的嘶嘶声，接着就突然消失在视野里。

　　直到日出前几分钟，你和瓦尼依旧呆在屋顶，等待着一切尘埃落定。你们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摆脱这件事情的阴影。

　　好在，吉赛尔没有去而复返。你赢了。

　　“我的提议依旧有效。”几小时后，瓦尼说道。

　　她洗过澡，穿着浅灰色毛衣和黑色短裙。眼线液让她的黑眼圈变得不那么明显。

　　“我不打算变成吉赛尔那样。”瓦尼说道。“我厌倦了在他人指导下，对小罐子里的咒血做实验。我想感受它，不仅仅是从这个试管移动到那个试管。你也能用得上一个有学界渠道的人。因此，我提议建立合作关系。”

　　让瓦尼完全走入血族的世界，一定会越过避世戒律的底线。另一方面，瓦尼本身不仅很有价值，她的研究也将深化你对咒血的理解。

　　是时候该迈出成为真正的血族的第一步。你划开血管，创造自己的第一个血仆。

　　你开始有些担心。伪装正在逐渐变得透明。再犯一个错误，你担心猎人就会找上门来。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毫不留情地杀掉你。

　　瓦尼花了一点时间绑起头发，单膝跪地，急切地喝下鲜血。她站起身，看上去有些恍惚。

　　“我需要研究这种感觉。”她说道。“我需要开始做一些分析。不过，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准备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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