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白

作者：苏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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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龙门客栈。
　　崔承旨带着最新的宫殿地图前来商量大事。
　　“这里是这次考科举的地点。这里是佣兵和武器所在的武器库。王上会出出席开考仪式，所以龙椅会摆在这里。”
　　“考科举的前一天晚上，把剑山里的佣兵们埋伏在北门附近的山上，装扮成儒生进宫的剑客呢？”李昌辉问道。
　　“已经挑选了武艺出众的几个人。”卢掌柜答。
　　“智秀，你来指挥他们。”李昌辉认为还是交给智秀最好。
　　“是。”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
　　“今天也把物资搬进别宫去吗？”李昌辉有另一个想法。
　　“是的。”智秀答。
　　“我也一起去。”
　　“您现在行动还不方便。”卢掌柜劝着，他的剑伤还没完全恢复。
　　“想确保万无一失的话，最好先进宫亲眼看看。”

　　她这是自己找罪受吗？
　　真搞不懂，既然人家都不想和自己扯上任何关系，干嘛她还要为他的事情费心？干脆把他的事情给捅出去好了，让洪吉童找他算账去！
　　可偏偏，她还是来到官府偷取了一叠久未捉拿的盗贼名单。
　　“欠他的，当是还他好了，两清。”她仔细盯着每一个人的资料，要找一个合适的对象才可说得通，消失太久的不行，刚刚新起的也不行，只有那些已有一定名气，又时有出没的人才可以。
　　“就这个吧。专做偷窃拐卖的勾当。”这些人在世上除了做恶就没有其它贡献了。
　　她决定先把这个家伙找到，至于如何让他认罪，早有打算。

　　李昌辉按照既定计划亲身入宫，以运送材料为名，当亲眼再见那久违的宫殿，昔日恩仇仿佛又再度映于眼前。
　　“久违了，一切都很陌生。”
　　“大君。”智秀眼见王上步行于中路，忙提醒李昌辉。
　　看着这个残害自己的亲大哥穿着龙袍疾步而飞，李昌辉一时竟忘了下跪行礼——也是，应该行礼的人不是他。
　　也许是旧时的恶梦缠绕，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天生血亲的原因，王上看着那个站立的人，竟然停止了脚步。
　　李昌辉见他停下，才恍过神来跪下行礼，不敢再多望一眼，生怕被认出。虽说隔了这么多年已不可能。
　　“他们是什么人？”王上问身边的太监。
　　“好像是别宫工地里的人。”
　　“工地。”他说着向前迈了一步，又再掉头而走，来到李昌辉的面前审视他一番：“是来建别宫的吗？”
　　李昌辉未知该如何作答，难道他认出自己了？
　　“殿下在问话呢。”太监狐假虎威地说。
　　“是的，殿下。”他稳稳地回答，见步行步是最好的办法。
　　“以前，你来过宫里吗？”王上又问。
　　“是的。”
　　没再多问，王上快步离开，李昌辉看着他的背影，一双利眼投去：“好久不见，王兄。”

　　王上始终觉得奇怪，努力回想着：“我以前见过他吗？”
　　“像他那样的小物，殿下怎么可能见过呢。”太监在旁奉承着。
　　“很眼熟呢。”

　　虽说那个丫头会帮忙查找，但人海茫茫，不是一两天就可有结果的。两个人行动总比一个人来得好，而且他的武功不用便白费了。
　　洪吉童既不想逃，也不想躲，他一刻也坐不定。
　　他决定下山亲自查找一番，至少不用天天干坐着等消息。
　　手里拿着两个昨天丫头送来的包子，边吃边走。
　　途经上次龙门收藏火药武器的地点，又见到龙门的常驻剑客之二。
　　“武器一切完好，照计划进行没问题。”
　　“这次一切都要万分小心，可不能像上次在洪遏家里那样出差错。”
　　“是的，公子还因此负了伤。放心吧，我会叮嘱他们做好万全的准备。”
　　洪吉童听到这里，当下大为讶异！洪遏？负伤？
　　难道是他？！

　　洪吉童入城去，打算埋伏在龙门客栈一察究竟。
　　没想到他还未去到，便在半路上遇到李昌辉。
　　“很好，免得我白跑一趟。”他见他走路时轻抚着腹伤之处，更加肯定他就是那晚与特集帮打斗之人。
　　跟踪着他，伺机下手。
　　李昌辉又岂非闲等之辈？
　　“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去看看。”智秀回答。
　　“到了路口我们分散吧。”

　　李昌辉跑进一间破烂染坊，藏于松垮的旧布之间，等着那跟踪之人出现。
　　“为什么跟踪我？”他确定对方已经进来了。
　　“你，前几天晚上在洪遏家干了什么？”
　　李昌辉步出，并没答话。
　　“哎哟，竟然不敢回答我。”洪吉童知道自己这次是找对人了！
　　抬头，李昌辉面不改容地把地上卷布一踢，对着洪吉童抛去！对方也不遑多让地将身旁的晒布棍打向他身，李昌辉翻身避开，轻步而奔，但洪吉童却冲上前来拦住他去路！
　　二度转身，唯有拔出背上的剑以作挡驾——“咣！”洪吉童的木棒打在他则出梢的剑上。
　　这人的武功比他想像得要高。
　　“你是谁？”
　　“我是洪吉童。”

　　洪吉童？是上次在雨中那人…...
　　“快逃。”他算是出于警告的心态。
　　“你是那天那个人吧，现在该我问你了。在洪遏家杀害特集帮的人，是你们龙门干的吧？”

　　白衣少女终于得知目标人物的消息，她正准备下一步行动，却看见智秀一脸焦急地像是寻人。
　　好奇何事之际，见卢掌柜又领着人经过，她表情倒是没甚变化。但与智秀交谈了几句便脸色大变，听她下令道：“快点！一定要找到他！”
　　找谁？
　　难道是他？！

　　染坊内，那二人仍然斗得难分难解。
　　但身上负伤的李昌辉自是较为处于下风。
　　二人一个近身肉搏，各自没伤对方分毫。
　　但一向目中无人的洪吉童此刻稍占优势，说道：“如此俊俏的公子剑法倒是真狠，受过不少训练啊。”
　　“听说你是市场里的无赖，作为打架学来的功夫来说倒还不错。”
　　洪吉童摆起收棍的姿势：“你肯定很痛，在肚子破掉丧命之前还是住手吧。”腹伤最不适宜运功。
　　李昌辉阴沉地看着他：“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是在担心我自己，要是你死了我很难办。”

　　白衣少女凭着轻功比智秀等人更快一步，她无意中听到染坊内有打斗的声音，便跃在顶上观看。
　　一眼便看见李昌辉剑被拔走，洪吉童用力一棍对着他腹伤而击，让他整个人向后而冲，终于跌坐在屋柱之下。
　　看到这里，头一次感到心脏快要自口腔中跳出来的感觉——他身上的伤…...
　　“到此为止！”洪吉童大声说道：“我跟你们不一样，不喜欢用剑，乖乖地不要动对我们都好。”
　　少女原要出手的冲动已然按下，既然洪吉童不再动武，她算是可以放下心来。
　　“你打算怎么做？想把我交给官府吗？”李昌辉捂着痛处喘气地问。
　　少女此时看见智秀等人已经自前门进入，看他们几个围攻着洪吉童，她立即自身上掷出烟雾弹以掩众人视线。
　　“走！”飞身降到洪吉童的身边，拉着他就往屋上边窗而逃。
　　李昌辉没有加入战斗，他清楚地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听见那个声声，最主要他认得她临行时回头的一眼——是她！
　　“我们去追。”智秀说。
　　“算了。”李昌辉坚持地说：“没必要大动干戈追杀他。”
　　如果他们现在追去，会伤到她的。

　　洪吉童获救，他在围战中也受了一点轻伤，没有大碍。
　　“为什么你要出来擅自行动？”她把他带回藏身之所，深感自己安排的事情都已经用不上了。洪吉童一定已经知道李昌辉就是那晚受伤之人。可问题他是如何得知的？
　　“我在这里呆得烦了，再说了，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儿，我也怕你中途会有危险。”他老实回答，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我在打探消息的途中刚好经过，你又怎么会和他们打起来？”
　　洪吉童没有隐瞒地把事情都告诉她知道，一切阴差阳错，巧合得让人无奈。不过，反观自己会在这个时代出现也已经够无奈了。而且还要卷入这么多无奈的事情里面。
　　“说不定，不是他杀的？”自己也觉得这句话真是幼稚得可笑，没脑子的人才说得出来吧？可是想要转移洪吉童对李昌辉的注意力，那么极力地想要维护李昌辉。是她自己也始料未及的。
　　“丫头，你是怕我对付不了龙门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和龙门的人作对？”
　　“当然！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尤其是那个公子，我一定要他杀人偿命，看他那副杀了人还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就讨厌！”他握起了拳头，她紧闭双目，深深地唉了一气。
　　“丫头，你不用担心我。”洪吉童不知自己会错了意，笑笑拍她肩上：“我会找帮手的。”
　　“不要。”她自知是难为了他，但是目前的情况…...“其实，我觉得龙门的人不会为了区区冤你入狱而大费周章，我想那天晚上应该是个意外。当堂首的门人要为他报仇的时候，你不是也说过龙门是不可对付的。”
　　“针不刺肉不知痛。”那时他是个毫不相干的人，当然可以置身事外。现在是自己面临这等境况，如何能了？
　　“其实你也是想洗脱罪名嘛，那我们捉个汪洋大盗回来。横竖逼他把这罪认了，还你清白就好了。”
　　“你说什么？这事儿怎么能这么轻易算了？”
　　“那你打算赔上几条性命去算这笔账？别忘了，如果不是你家大公子出了那种鬼主意，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他，答不上话。
　　她费尽思量地劝他住手：“还你清白不难，不一定非要去招惹龙门，他们有官府撑腰，你何必去捅这个蜂窝？万一出了差错，牵连更多的人，那该怎么办？”
　　她知道龙门客栈的真正意图，所以认为洪吉童不宜插手。
　　但纵然不知道，她也不赞同现在洪吉童去找他们报仇。因为这是冲动，任意妄为的做法。以龙门客栈的根基，不会任凭别人随便一下就能扳倒，只会惹下更多仇怨，杀戮不停。
　　“你不要再说了！”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站不住，洪吉童喝止她说下去：“我主意已定，我会自己解决，你不用操心！”

　　李昌辉与洪吉童交手一事，卢掌柜已经得知。
　　但李昌辉着意她不用上心。

　　“她救走了他，看来两人关系果然亲近。”
　　李昌辉一直想着她出现那一幕，救走了洪吉童。
　　而她回头那一眼，她分明也是看到他了。
　　日后，她会联同洪吉童一起来对付他吗？
　　李昌辉想的都是那个白衣少女，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如果，如果再有下次见面…...

　　“啾！”
　　一个小药瓶掷落他的床上，自窗外而入，他跑到窗前一看，却了无痕迹。是谁人的轻功如此了得，龙门内竟无一人发现？
　　这种身法，他只见过…...是她？
　　李昌辉回头拾起那个瓶子，瓶口是一张字条，打开一看，秀丽字迹映入眼帘：“七味楼见。”
　　果然是她！

　　“大君，我陪你去。”智秀见他单独出栈，不太放心。
　　“不用，我自己就行。”李昌辉特别交待：“别让其他人知道。”
　　“是。”

　　七味楼。
　　她并不在厢房里，反倒是伏在那青瓦顶上，轻轻地哼着那首“我愿意”。
　　李昌辉本来是冲进厢房见不到她，正扑了个空，偏又听到那首动人的旋律——“她在！”
　　抱着那乍喜的心情奔上屋顶，果然看见那白衣飘飘的少女披星戴月地立在风中等他。
　　喜出望外地向她靠近，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才好。
　　“…...”
　　“公子还真是健忘，这么快就不认人了。”倒是有点生气呢，他居然都不打招呼。
　　“不是。”他急急地否认，向她直视而道：“我只是在想，我还不知姑娘芳名？”
　　啊，对的，她真的从来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可他当初不也是没问嘛，她又何必自报家门。
　　眼珠子在他脸上滚了两转，灵气逼人，李昌辉竟不觉呆住了凝望她。
　　“我给你的药瓶子可曾收好？”
　　“你指哪个？”他自腰间掏出两个瓶子，一个是清竹图案，一个是雪梅花图。
　　看他随时携带在身，没来由地甜甜一笑，更添娇美动人之态。
　　“青竹瓶子装的是外服药，梅花瓶子装的是内服药。今天你动武一番，应该费了不少真气，这个内服药可以帮你调理气脉，只消吃一粒便得。”
　　“谢谢姑娘。”他还以为她会为了洪吉童一事前来责怪他，没想到竟是为他送药而来。
　　“谢谢？”她小步迈近他身：“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有欠于我了？”
　　他不明白，她始终带着笑声：“小女子在此斗胆向公子讨个人情如何？”
　　“你说。”
　　“洪吉童他自幼为庶子，在家中备受冷眼相待，这次的事情他只是想找出真凶为自己洗脱冤情，不想冠上不白之罪。可以体谅他一下，不予追究吗？”
　　“你是为了…...替他求情而来的？”他酸楚地沉下声来。
　　“如果你可以放他一马，我可以劝服他不和龙门作对。”
　　他默默地点头，应允她的要求。
　　“谢谢公子。”她尚算得到一方首肯，至于洪吉童，再想办法好了。劝不来，至少可以出手制止，总好过看他们两败俱伤。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如此为他着想。”他忍不住问道，她没有隐瞒：“算是朋友吧，我住在慧明大师那里，他是慧明大师的弟子。”
　　“朋友。”他重复这两个字，思忖着自己和她又算是什么关系？
　　少女感觉自己已耽误他太久，遂自动告辞：“今晚谢谢公子前来应约，再见。”
　　再见？他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吗？
　　“姑娘…...”也不知道为何要出声叫住，李昌辉自己也想到下文要如何接上。只知看她发尾动弹，已是背影相向，不想，不想只看到她的背影。
　　“嗯？”她静候，他却只是含蓄地摇头：“没事，慢走。”
　　她转身，却没抬步，犹豫了一秒都不够，回头望他：“殷殷。”
　　“欸？”他一时未明白，只见她笑着：“殷殷，我叫殷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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