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钰

　　“阿钰！” 泠烜的这声打断了陈钰的回忆。他回过神，目光聚焦在明显还陷入梦中的泠烜身上，一滴泪从泠烜紧闭的眼睛滑落。

　　“你，梦见什么了？” 让你这么伤心？陈钰盯着那滴泪片刻，慢慢抬起手想要为他擦去。

　　这时，泠烜骤然睁开眼，眼里惊魂未定，看见近在咫尺的陈钰，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陈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手顿在半空。正当他动动手指，准备收回去时，泠烜突然也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想要碰又犹豫着不敢碰。

　　终于，两人的手在半空中相碰，泠烜的手指在碰到陈钰温热的手心时猛然一颤，那掠过指尖的温度像是滚烫的开水，烫的人生疼。

　　泠烜眼里的迷障快速褪去，他倏地收回自己的手握拳放在背后，动作大到身子都跟着摇晃，往后栽了栽。陈钰先是一愣，又见到泠烜欲盖弥彰的样子，眉与眼俱是柔和下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斯有佳人，一笑倾国；我观陈钰亦如是。

　　这笑容如银河里璀璨的星，撩人心扉。

　　泠烜的眼神柔和，目之所及皆是陈钰，嘴角忍不住跟着上扬。这样的陈钰，身上简直散发着光芒，哪怕飞蛾扑火，也心甘情愿。泠烜不舍得眨一下眼，遇见阿钰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笑，之前的笑虽温温和和，却不及眼底。这次，终于真正的笑了。真好看，他以后也能这么笑就好了。泠烜的心头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笑声渐渐止歇，空气的温度如同夏季外面暴晒过的水，温和中带着丝热意。

　　“我，阿钰，你饿了吗？” 泠烜想开口解释为什么在这里，却又觉得此刻氛围正好，不想破坏。如果解释，就要提到陈钰身体未愈就喝酒的事情，也许会触及他的伤心事。但话一问出口，泠烜就懊恼，早晨肯定要吃饭啊，要是阿钰不吃了怎么办？不如不问！或许应该问问那天的话本阿钰喜欢不？

　　“饿了，今天早上吃什么？” 陈钰实际上不太想吃饭，但看泠烜沮丧懊恼的样子，像被大雨打落花瓣的残花，一句回答脱口而出，罢了，有个人陪着好像也很不错。

　　“先让李程给你看看，然后我们今天出去吃怎么样？”

　　“好啊”

　　……

　　洛城某客栈

　　“暗一，为什么要救我？” 一道暗沉低哑的声音响起。

　　坐在桌边看向窗外的暗一闻言，微侧头飞快地瞟了眼躺在床上的男子。伸出手把桌子上倒扣的茶杯翻过来，抬起茶壶，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盯着零星飞溅出的茶水，倒到一半的时候停下，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微合双眼，仿佛细细品茗的模样，然后摇摇头，一饮而尽，随即，又看向窗外，从始至终，就没说过话！

　　“暗一！” 床上的人气得一锤床铺，“咳咳” 细碎的灰尘随着这一锤狂魔乱舞，他也被呛到咳嗽不止。

　　良久，屋内又恢复了寂静，灰尘也安稳地不知又藏在藏在哪个角落，等待又一次的起舞。

　　床上的人，也就是云一，平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只有剧烈欺负的胸膛泄露出他的情绪。

　　“暗一，我当初怎么没把你毒死？”

　　暗一挑眉，继续悠闲地望着窗外。

　　而此刻的云一已经不想看暗一了，看见他那锯嘴葫芦的样子就心肝脾肺哪哪都疼。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你这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烦，怪不得当初钰殿下不选你。”

　　“早知道这次会碰见你，我一定会各路神仙都拜拜。”
　　……

　　“你能不能说句话！” 云一睁开眼睛，眼里怒火冲天，要不是现在还动弹不了，要不是刚才那一锤把力气都用光了，他早就揪起暗一的衣领，给他扔窗外去，要看风景上外面看去。

　　“我救了你” 暗一终于开口了，声音如玉石，清脆悦耳。

　　“呵，是，是救了我，然后把我身上的药和钱全搜走了，让我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这儿，甚至还不给我开个好房。” 一拍床铺就灰尘漫天，就那茶水也喝得下去。

　　“这可怨不得我，你这伤，有一小半是因为敌人，一大半是因为你自己的毒药。我要不把你的药搜走，再误伤的话，我要是不在怎么办？”

　　这让云一想起造成他现在这么狼狈的那天。

　　……

　　接过宣王的命令，他站在书房亲眼看着宣王自缢，之后他就带着玉佩离开最盐宫。云部的人被他留在京都，他自己一个人前往云岭。

　　为了赶近路，他抄了个林子，结果在这个林子里遭到暗算，不知从何处射来的飞镖，得亏他的轻功了得，不然就要扎成个刺猬了。

　　一边跑一边躲飞镖，结果被一个飞镖扎中后心，落入林中的溪水中，奇怪的是，那些人明明可以补刀杀死他，却没再动手了，那一刻，林子里安静得像是刚才的那一切都是错觉。

　　云一失去意识，被水裹挟着冲走，若不是被暗一捡到，那即便是飞镖不致命，那些他携带的毒药也能要了他的命。要说云一也是倒霉，有一个飞镖刚好射中他的一个毒药的瓶子，毒药粉散落在衣内，又被射中后心，又入了水，毒药就浸入身体，得亏他的身体有一定的抗毒性，得亏暗一对他的毒药有一定的了解。

　　说到云一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动动眼皮手指，发现暗一时，他正靠在床边睡觉呢。云一没办法，又说不了话，又动弹不了，只能也睡。

　　就这样醒醒睡睡中，终于能开口说话、稍微动动了，待他用虚弱无力的手摸遍自己平时藏药的地方时，发现什么药都没了，连钱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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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许久，云一叹气，道：“暗一，你究竟要做什么？” 那瓶被打碎的毒药可不会让人动弹不得，明显是有人后下的药。

　　“你效忠宣王？” 暗一问道。

　　“我们是暗卫。” 云一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这样答道，谁也不知他此刻心里的想法。

　　“洛城很热闹”

　　云一疑惑，洛城很热闹，他知道啊，毕竟是四通八达的交汇之所，来往行走的客商最喜欢从这里走。

　　暗一摇摇头，视线从窗外转回屋内，看着还没有办法翻身的云一，道：“我昨儿个出去了一下，这洛城最近有几个关于云岭的最为火热，甚至在瓦舍都有戏可看。”

　　“云岭？”

　　“是啊，有说宁王殿下逃入云岭的，有说被梁吉囚禁的，还有说，宁王殿下已经死了，尸体被梁吉收藏了的。”

　　“……”

　　“你说，哪一种说法比较可信呢？”

　　“定王殿下知道了？”

　　“云一，十九的能力可瞒不过你。” 暗一目光沉沉，顿了顿，他开口反问道：“应该是我问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为什么一个云部的人都不带。

　　“玉佩呢？玉佩还我。” 云一没有回答，而是倏地提及玉佩的事情。

　　“云一，我们是暗卫。”

　　“我知道。” 我们是暗卫，我一直都知道。

　　暗一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床边，站在那里审视云一。良久，他从怀中掏出那块宣王交给云一的玉佩，俯身给云一系到脖子上，发丝垂落在他的脸颊旁，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肌肤，他紧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后，暗叹一声，退回去，道：“看来，我们要在洛城停留一段时间了。”

　　“你打算一直让我这样？” 云一面无表情地问道。

　　“挺好的呀” 暗一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用手摸了摸鼻子道。

　　云一眯眼，咬牙切齿地说道：“虽然我们是暗卫，比寻常人强上许多，但这不代表暗卫就没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了！”

　　“哦，你说这个” 暗一一脸恍然大悟，笑着道：“我可以帮你啊，看在咱们一起长大，还有你给我下毒的份上。”

　　有些人，让他说话时，他恨不得当个锯嘴葫芦。恨不得他闭嘴消失时，却又叭叭叭让人想缝了他的嘴。

　　大概是怕云一太生气，暗一又解释道：“咱们都这么熟了，而且难道你以为你现在身上的衣服是自己换的吗？放心，我能照顾好你。哦，对了，梁吉已经到洛城，接下来的热闹我可以抱着你去看，不会错过。”

　　“你可快闭嘴吧”

　　“那我走了”

　　“等等”云一突然想到一件事，看到暗一已经转身，连忙喊道。

　　“怎么？” 暗一挑眉，“还有什么事儿？”

　　“我的钱，那么多金子，你给我”

　　“没有了”

　　“没有了？你干什么花了？” 云一简直要跳起来，他冲着暗一吼道。

　　暗一回身坐到云一的旁边，开始一笔笔给他算账，“你受伤了，给你雇了辆马车。你中毒加受伤，给你找了全洛城最好的大夫。得有个住的地方，这里是全洛城最好的客栈。还得吃饭，还得去打听情报，杂七杂八加起来，我这还没算我伺候你的费用呢，你好了，可得还我。”

　　云一的脸色青青白白，这是糊弄谁？糊弄傻子吗？

　　“你，滚！”

　　暗一出去后，云一愤怒的表情渐渐消失，一脸的若有所思。暗一想把自己留在洛城，为什么？是因为梁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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