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陷

　　陈临从派出所出来，发现顾淮则正抱着顾研。

　　“这是睡着了？奇了怪了，她平时可是谁都不让碰的。你有点本事啊。”

　　顾淮则自然也知道，清醒时分的顾研拒人于千里之外，必要时甚至用利刃刮伤自己。

　　“人，我先带走了。”顾淮则低头瞧着她睡得安稳。

　　陈临挥着手臂，“去吧，去吧。”他望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小顾也有要照顾的人了，还真是…..稀罕极了。”

　　第二天。
　　顾研惊觉自己居然从陌生的环境中醒来。

　　她环顾四周，发现房间的角落摆着一个盆栽，好像是小苍兰。床的旁边是一个高三米的书架，书架上的书有分子物理，X心理行径，宏观经济，甚至还有纽约时报。

　　顾淮则在门外敲着，“醒了吗？方便我进来吗？”

　　顾研轻声回应道：“嗯。”

　　顾淮则穿着灰色卫衣，手里拿着一盘食物，“昨晚睡得还好吗？”他将食物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坐到顾研旁边，“昨晚，你可是握着我的手睡的。”

　　顾研听着他这个语调，回想自己真的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你昨晚在我身上嗅什么，拽着我的领带，死死不撒手。”说着顾淮则右手落在了被子上，“你究竟闻到了些什么呢？”

　　听到这里，顾研心里咯噔一声。
　　前天闻到他身上的那种香味，好像血管就没那么疼了。

　　昨天可能就是因为太疼了，所以抓过了头。

　　“顾淮则。”顾研看着顾淮则，手拽着被子，一本正经道：“有事说事。”

　　顾淮则点头，他转向别处，拿出一份合同。

　　“这是治疗合同，你可以看上面的条款再签字。”顾淮则把合同递给她后，双手交叠，侧着脸望着她的表情。“我在国外受过最专业的培训，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实力。”

　　顾研看着上面的文字，治疗时间为一年，治疗方法包括牵手拥抱。治疗方案由乙方制定，如果需要更改治疗方案需要及时和乙方进行沟通。如果甲方有任何不适，随时可以终止合同。

　　“我知道你讨厌复杂的关系。从现在开始，你我之间，不过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是世界上最普遍，也最简单的关系。”

　　顾淮则推了推眼镜，“很多事都是相互的，我单方面的喜欢你，我们的关系就是纯粹的。当然，如果你不想纯粹的时候，自然就会复杂起来。所以，一开始你对于复杂的界定，其实并不正确。”

　　顾淮则站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关系是否复杂，关键在你。”

　　见顾研没有动作，大概率又会反悔，然后半路跑路，于是顾淮则接着说道：“现在的你，需要接受治疗，明白吗？”

　　顾研看着眼前递来的玻璃杯，杯口还环绕着温热的水汽。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玻璃杯里的水显得异常干净。

　　她慢慢地伸出手臂，接下了那杯水，简单地喝了几口。温水顺着食道流入肠道，突然感觉全身都变得有了温度。

　　是一种，温暖、清澈的力量。

　　“喵，喵，喵。”

　　顾研听见了熟悉的叫声，停下了喝水的动作。

　　“果然是护主啊。”顾淮则走到门外，蹲身抱起了Chinese，“昨晚我就把你的猫接过来了，免得它饿肚子。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顾淮则一边挑着Chinese的下巴，一边笑着走到顾研的身边，“去找你的主人吧。”

　　话音落下，Chinese轻轻一跳，钻入了顾研的怀中，它习惯性地蹭着她的衣服，在床上掉了许多毛。

　　顾淮则眼睛注视着顾研，嘴里却说，“确实是个麻烦的小家伙。”

　　一条白猫，毛色长得不错，也很干净。

　　顾研抚摸着Chinese的头，简单地回道：“谢谢。”

　　顾淮则温柔地嗯了一声。

　　突然一阵脚步声，卧室的门被强行打开。

　　“淮则，我来看你了！”宋婷顶着草帽，穿着夏威夷风格的衣服，戴着墨镜，手里提着购物袋走入了房间。

　　看见房间里的两人，宋婷感觉自己打搅了儿子的好事，她摘下墨镜，看着顾研，“淮则，这就是你喜欢的女生啊？长得很漂亮啊，皮肤这么白。”

　　顾淮则转过身来，生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妈，你怎么来了？”

　　“半年没见，我想你啊。”宋婷快速走到顾研的身边，“我说你怎么这么粗鲁，你看人家小姑娘被你折腾得，怎么虚弱成了这个样子。”

　　顾淮则咳嗽一声。

　　宋婷还见过自家儿子还有害羞的时刻，她微微一笑。突然她发现床上居然有一只猫，“淮则，你养猫了？还让它爬上了床？你不是有洁癖吗？”

　　顾淮则：“妈。”

　　宋婷并没有理会顾淮则的呼喊，一屁股坐在了顾研身边，托起她瘦弱的手。“我的儿子有点无趣，你别介意。如果他欺负你，就告诉阿姨，阿姨会替你做主。这个家，我说了算。”

　　顾研缓缓抽手，“您误会了，我们不是….”

　　宋婷听着这话，转头质问顾淮则，“你小子不会还没把人追到手吧？那你怎么能把人往家里带？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传出去被人说闲话怎么办？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宋婷的语气听上去非常生气，顾研打断道：“昨晚我出了一点状况，他是因为帮我….您别怪他。”

　　“他帮你是应该的，但是他这么做不对。”宋婷轻声细语地告诉顾研，“孩子，你要爱惜自己。明白吗？”

　　宋婷拍了拍顾研的手，“行了，顾淮则，你和我出来。”

　　顾淮则走开时叮嘱顾研把早餐吃掉。

　　顾研看着他们离去，她缓缓躺下身去。

　　如果妈妈还在，会不会也这样说自己。

　　想到这里，顾研转头埋进了Chinese的肚皮，她轻声念着——妈妈。

　　——
　　早上九点半。

　　顾研已经将床上的被子折叠整齐，收拾完了上面的猫毛。

　　看着治疗合同，她在甲方的位置签署了名字。

　　“今天周一，我下午有课，先送你回去吧。”顾淮则走进房间，看见签好的合同，和已经整理干净的床铺。“这些，你不需要做。”

　　顾研抱着Chinese，“你妈妈走了吗？你…被骂得很惨吗？嗯…我听声音有点大。”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我妈骂。”顾淮则微微一笑，“不过啊，如果第一次是因为你，我觉得值了。”

　　顾研听到这句话，不小心扯下了Chinese的一根毛。

　　“走吧，时间不早了。”

　　顾淮则将她这个不轻易的动作看在眼里，他有些窃喜地转身。

　　“合同你都看过了吧，我必须要事先讲清楚。我的治疗方案两三天就会更新一次，当然，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去调整。”

　　“顾淮则。”顾研站立在楼梯上，“哪怕是…到最后，我都不会接受你。”

　　顾淮则握着扶手，“顾研。没有关系的。我只想你日后过上正常的生活。”他慢慢抬起头，看向顾研，“我实在不想三天两头给医院送钱了。”说着他接着往楼下走去，“所以，顾研，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此刻，顾研听着顾淮则说的话，她陷入了思考。

　　世界上东西总是用价值衡量，购买商品使用货币。哪怕是公共厕所的用纸都需要扫码，添加公众号，以流量换取。

　　那么，顾淮则的举动，又要拿什么进行交换呢？

　　顾淮则看着站立在车前发呆的顾研，想着也许她又在胡思乱想地纠结着什么东西。

　　“顾研。”

　　他见她回过神来，耐心地同她讲，“你不用想着怎么去回应我的感情、我的举动，你应该学会接受别人的善意。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可以把我看成是《阿拉丁神灯》里的精灵。”

　　“恰巧你捡到了我，我就会等待你的呼唤，实现你的愿望，让你的生活美满幸福。而现在，我是身负诅咒的精灵，我对你唯命是从。”

　　顾淮则不信童话，但是愿意为了顾研创造出专属于她的《一千零一夜》。

　　顾淮则招手示意，“上车吧。”

　　顾研本想坐后座，却发现后座上都是文件，所以她只能选择坐副驾驶。

　　“别动。”顾淮则伸手拉过安全带，他解释道，“你得学会接受别人的善意，就从这系安全带开始。”

　　Chinese慢慢抬起头，看着顾淮则伸出的手，喵了一声。

　　“放心，我对你的主人没有恶意。”说完，顾淮则替她扣号安全带后，启动了车子。

　　车子里播放着的是顾研比较喜欢的一首歌，《念》。

　　歌词里讲诉的是默默守护信仰，最终战死在光辉下的故事。

　　曲调激动高昂，混了一部分摇滚元素。这与顾淮则的外表显得非常不协调。按外表来说，他应该会喜欢古典乐。不过按照他的行为举止，糟蹋了古典乐这样的好东西。

　　顾研看着早已不能使用的手机屏幕，于是她看向车载，十点零五分。

　　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上课时间了。

　　顾研连忙提醒道：“顾淮则，我要迟到了。”

　　顾淮则食指敲着方向盘，她总算是会主动提要求了。“放心。”

　　在校门口的时候，保安看见了顾淮则，按着开关，打起招呼，“您今天来得可真早。”

　　“辛苦了。”说完顾淮则开车驶向教学楼，看顾研盯着碎裂的手机屏幕，“你在哪一座教学楼上课？”

　　顾研：“B幢。”

　　“糟了，开过头了。”顾淮则快速停车，看着手表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顾研迅速解开安全带，“帮我看一下Chinese。”然后她冲进了教学楼。

　　顾淮则伸手抱住了要逃跑的Chinese。

　　“乖。等你主人回来。”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猫条。“慢慢的，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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