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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叶嫣坐在沙发上。
她没开灯，没开窗帘，一切都是漆黑的。
她看不见门外进来的人，进来的人也看不见她。
姜尧把钥匙放好，大衣挂好，刚打开灯，就发现叶嫣。
他愣了下，没想到她在客厅。
“小嫣？”他问，“怎么坐在这儿？”
叶嫣看着他走近。
他的脸那么熟悉，他的声音那么熟悉，可为什么这一切都熟悉地让她害怕？
她一言不发，只死死盯着姜尧。
她想他也发现了什么。
因为他的目光从困惑变为了犹豫，又从犹豫变为了试探。
他问：“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应该想起什么吗？”
叶嫣狠狠地将两本离婚证甩在茶几上，将所有的怨愤和绝望发泄出来：“想起我们原来已经离婚了吗？”
姜尧看了叶嫣很久。
他眼中的试探渐渐消失，他又变回从前不擅言辞的他。
他看见叶嫣掉泪。
听见她歇斯底里：“姜尧！这是什么姜尧！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出现在我们家？！”
姜尧沉默。
叶嫣最讨厌他的沉默。
这么多年他从来不和她吵架，看起来总是礼让和包容她，可叶嫣最讨厌的就是这样。
“回答我！回答我！姜尧！我们离婚了吗？2020年1月20日？今年不是才2019年吗？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姜尧？！”
叶嫣情绪崩溃。
她很想好好地问完想问的问题，很想保持从容和冷静，她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惧，她甚至还在期盼姜尧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也许这是两本定制来骗人的玩意，也许是她做了好长好长时间的梦，又也许是她把脑子摔傻了，眼睛摔坏了，所以看见的、感受的都不真实。
但姜尧只还给她清醒。
“是。我们已经离婚了。”他说，“在两年前。”
“今年不是2019年，小嫣，今年是2022年了。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
他说分开。
叶嫣的字典里哪有“分开”这两个字。
不，不是她的字典，是她和他的字典。
他们二人之间，怎么会有分开这两个字！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叶嫣红着眼，一跃而起上前抓住姜尧的手。
她不再撒娇般地轻晃，只仿佛是想叫醒一个在装睡的人，跟她好好地坦白实话。
“我们怎么会分开？！我们怎么会离婚？！”
她好像一个疯子，好像一个泼妇，叶嫣自己都害怕，自己都不喜欢这样，可她控制不住。
她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想不起来。
“小嫣……小嫣……”
姜尧来扯她的手。
阻止她死命捶打自己的脑袋。
“不要这样，小嫣……”
他用了劲，却不再像过去一样会将无理取闹的她紧紧抱进怀里，他们之间隔着距离，一个肩膀，却像一条银河，永远无法跨越。
叶嫣忽然明白。
难怪，难怪。
难怪家里少了很多她的东西，难怪他总是躲开她的亲吻，难怪他不再与她分享他的一切。
原来是他们早已分开。
而她因为一场车祸，忘记了他们离婚的事实。
这个真相如此荒诞，可是细想起来，却分明有迹可循。
“妈妈、恬恬、你，还有那天在医院，那么多来看我的人，他们都知道我们离婚了？”
“……是。”
所有人都知道。
只是为了她的痊愈，为了她不在伤病时再受刺激，所以他们改变了一切，家里的、医院的、公司的，犹如楚门的世界，只为她营造专属的时间。
可是……为什么？
叶嫣还是哭了。
她忍不住眼泪。
她不是忘记一切的儿童，她只是因为事故失去了一段记忆，她是个成年人，能够接受一切不可思议的变化。
可她无法帮助自己想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离婚？”
姜尧静静看着她面庞上的泪水。
他沉默了很久。
“因为厌倦。我厌倦了，厌倦要为你努力奋斗，厌倦要每天和你打电话，厌倦总得无时无刻陪在你身边，厌倦你总是不懂我工作的忙。小嫣，我真的很累，每一回、每一次的解释，都让我精疲力尽，也许我们放过对方，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叶嫣一言不发地听完。
她的眼泪从眼眶涌出，霎时便泪流满面。
可她却慢慢笑起来：“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我们离婚前的那段时间，真的有如此不堪，让你觉得这么难受吗？”
“是。”
叶嫣大笑起来。
眼泪流进她的嘴里，她已经看不清姜尧的脸。
她问他最后一个问题。
“姜尧，你记不记得，交往一周年纪念日那天，你对我的承诺是什么？”
答案他们皆知。
可这一刻，却再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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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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