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玉枷

　　第九章
　　天亮了，柳子虚在睡梦中听到不轻不重的几声叩响，顿时就醒了。也不知是何时变成了这样，他由一个极度热爱会见周公的人变成了一个听到几声敲门声就会醒来的勤劳弟子。照常衣冠不整地跑过去开门，门外也是照常地安静，除了一个盘子上袅袅腾起的热气，其余一切都安稳的好像一点不曾改变过。
　　不同于江湖上打杀的生活，眼下的日子宁静如水，却让他贪恋不已。一向玩心极重的柳子虚在十几年前停留过的故地心安理得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聿汩在他的调教下功力进步神速，在一年的时间内掌握了柳子虚教授的轻功以及清阳指，剑术的修炼虽不精，但杀只野兽倒也不在话下。每天，柳子虚都带他到后山上，以不同的形式训练他的技巧。
　　“今天去抓鱼吧，你得再把清阳指练练。”“嗯，走吧。”
　　沉浸在欢乐世界的柳子虚不曾发现，聿汩对他的态度已由抵触转为接受，再到现在的稍显依赖。他只顾轻轻地走到玉溪边上，对聿汩指定一个目标，让他练习，再进行指点。“聿汩，看到了？那只超大的黑鱼，如果捉到了，够煮一大锅汤的！”聿汩闻声瞄一眼柳子虚的一脸馋相，展颜一笑，明媚如全世界的阳光尽数倾泻在他一人脸上。没等愣神的柳子虚回过神，聿汩已经轻巧地一跃而起，身体轻旋，指间升起一团气流，衣袖一挥而过，他足尖在水面上一点而过，凌空一个翻腾，落回了原处。刚落地，他手指一动，顿时溪中及其若干水花，柳子虚眼疾手快地用脚“拾”起了地上的竹皮筐子，双脚夹住，迎向那些水花。
　　人影一闪，已是几个起落。水花的激射迸出几只黑鱼，出了柳子虚指名要的那一条竟还额外奉送了好几条。柳子虚带着筐子在水面上一掠而过，已稳稳当当地捞回了所有的鱼。
　　“嘿，真不错，今天比昨天进步多了，”柳子虚拎着竹皮筐子跳过来，“今天晚上吃竹板烤鱼，好不好？”聿汩看看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不觉好笑，“行，你先回去把鱼洗干净，我去后山打竹板。别磨蹭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是！我伟大的聿汩师弟！”柳子虚乐得两眼直眯，一张俊脸顿时乐得满地桃花开。“得了吧你，”聿汩转过身，掩去眼里的一丝落寞，“你该说的是‘我伟大的竹板烤鱼’”。话音未定，人已飘出老远。柳子虚看着聿汩离开，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聿汩，你怎么还是没有一点男人的样子啊。
　　想归想，肚子问题还是要照顾的。他单手向上一扬，那竹皮筐子便“嗖”得浮了起来，跟在他后面，一步步走回家去。
　　麻利的洗了鱼，柳子虚从暗橱里抽出一把小刀，一边唧唧歪歪的哼着风月场里的小调，一边使着清阳指给鱼开膛破肚。刀光在指尖流畅的四下里漫延，刀势丝毫不拖泥带水，每一刀下去都是恰到好处。不一会儿，鱼也剖好了，他又想想，从柜子里抽出几根细线，细致地把它从鱼的鳞片上贯穿过去。
　　这工作稍有些繁琐。柳子虚完成这项伟业后，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可是聿汩还没有回来。心里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空荡荡的感觉瞬间将他包围。
　　柳子虚忙洗了手，围裙也不脱，立刻冲出去，直奔后山。脖子上挂着的玉蝶一下一下地刺着他，一点点逼他冷静。柳子虚强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在竹林里寻找聿汩。
　　找到他只在一个蛇群出没的地带，这里的竹板新脆抗高温。柳子虚一眼看到地上歪着一个人，一篮子的竹板散落在地上。浑身的血液顿时涌上了脑袋。他忙落下地，一把将聿汩横抱起来，刚要回去，突然不忍抛开聿汩辛苦打好的竹板，又一回手把那篮子连同散落的竹板一起带了过来。
　　疾风在耳边掠过，柳子虚抱着聿汩，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住处。再等到照到灯光，柳子虚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聿汩锁骨附近的衣服已经被黑血染透了。
　　“聿汩，能看到我吗？能听到我说话吗？”柳子虚抬手在聿汩眼前晃了晃，而聿汩只能茫然的看着眼前虚花的影像，虚弱的点了点头。“听着，你锁骨边被蛇咬了，如果我不把毒血吸出来，毒液进入咽喉血脉，只怕是连张哲都无回天之力了，懂吗？”说着，柳子虚已经伸了手开始帮聿汩解开衣服。谁知聿汩不知上哪儿挣来了一点儿力气，四肢用力的又挣又踹，一拳捣在柳子虚的下巴上。柳子虚一个中心不稳，立刻就从床边倒了下去。“啊！痛！痛死了！”柳某人全然不顾个人形象，哀叫连连，从地上爬起来正看到聿汩死死拽着自己的上衣，瑟瑟发抖，缩在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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