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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我站在教室门口,听班主任的高跟鞋“邦邦邦”地敲地,她走到徐清野面前,用食指叩叩桌面:“赶紧把你的东西收走,给你同桌让位置。”
徐清野粗暴地拎起他的书包往桌肚子里一塞,兜头就趴下来一副睡回笼觉的姿势,嗓音沉闷地从臂弯里传来:“好了,没事不要来打扰我,老师慢走不送。”
班主任气得脸颊有些红,但也没再说什么,招招手让我过去。我从桌子间的走道过去时周围的学生都转着脑袋看我,用一副怜悯和看戏的神情。
开学第一天基本上都是发新书和认识老师同学,没正式授课,收拾好了就上自习。
因为我坐的最后一排靠着后门,所以在翻新课本时差点被踹门声给震得仰倒。
来的是隔壁班的男生,又高又壮,身上穿着篮球服,露出来的胳膊上肌肉纠结,眼神也十分凶残,面带煞气,他们中的一个人用一种看小鸡仔的目光瞄了我一眼,接着踢踢我同桌的椅子:“起来了哥,别睡了,打篮球去不去?”
我同桌“唔”了一声,爬起来揉了揉脸,薅起椅子上的校服外套就站起来和他们出去了。他站起来的时候几乎要顶着门框了,好高啊,应该快一米九了吧。
他们走后班里的气氛瞬间活跃许多,坐在我前排的人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因为说话声音很大,我就听到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看我时一副怜悯的表情了。
徐清野,也就是我同桌,家里有钱到令人发指,他没有妈妈,爸爸又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就无人管教,从小到大什么混账事都干的出来,尤其爱打架,据说初中时就把一个小青年的鼻梁骨给打断了。
成绩永远垫底,开家长会永远空位,如果不是他爸爸给一中捐了一栋教学楼他也不可能混进来,但即使走后门分到的也是吊车尾班级。
因为他上初中时就已经凶名远扬,所以今天开学他拎着书包进来也没人敢和他说话,更没有人不长眼和他做同桌,毕竟有他把前同桌打得鼻青脸肿的前车之鉴。当然这也是据说,是真是假全凭人一张嘴。
所以班主任把我按到徐清野旁边时,他们都做壁上观勾头看热闹,估计是在心底考量我多久会被徐校霸打得鼻青脸肿内出血。
前排一个男生愤愤道:“呵,我就看不惯他那副装/逼做派,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吗?”
旁边的人说:“嘘,你可小声点吧,被他听到了给你摁厕所揍一顿!”
这话一出顿时安静不少,他们张望几眼,忽然看到我,就说:“哥们,劝你离徐清野远点,尽量少跟他说话,过一个月就会调座位,到时候你可以跟班主任商量一下换新同桌。”
我把书合上,慢吞吞地点点头。
这说的都是屁话,我来之前位置都坐满了,整个教室都是成双成对,就徐清野旁边空着,听他们说话的语气,这就是一尊瘟神,谁都不愿意跟他同桌,调座位也不会有人跟我换。
除非…我自己弄个桌子坐在垃圾桶旁边。
而且人的虚伪本性就是,口口声声说“未知全貌,不予评论”,却还是在道听途说中给人安上恶劣的标签,贬得一无是处。
后来想想也觉得很愧疚,我从进入高一(11)班到现在,跟徐清野一句话都没说,就人云亦云随大流地认为徐清野是个冷酷暴戾的校霸,谁让他不顺眼就会被揍得头破血流。
被吓唬地心惊胆战了一个星期,发现自己真的是多虑了,我这位同桌根本就不鸟我,要么翻墙出去打架打得如痴如醉,要么带着一身伤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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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化学老师是个眼高于顶的古板老先生,他来自福建,说话总带着点口音,教训我们这群吊车尾学生时会骂我们“一群猪脑袋”,然后说他儿子在麻省理工大学读博士,而且年年拿A+,更衬托出我们的废物。
化学老师最看不起徐清野这种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经常点他起来回答问题,我同桌站起来一声不吭,满脸不屑,吊儿郎当,十分欠揍。化学老师怒道:“你连念课本也不会吗?”
对着课本念当然简单,但关键是他根本就没有课本啊!
开学第一天他就把他所有的书当废品卖了,只剩下一本英语,所以他对着英语书当然求不出来亚硫酸氢钠的化合价。
我悄悄地把化学课本往同桌那里挪了挪,但他甚至都不屑于瞄一眼,就拎着英语书去教室外面晒太阳了。
下课后我同桌又拎着书回到座位上,但他却没着急睡,而是说:“你刚刚把书移过来是让我看吗?”
咦?我转头看看进进出出的学生,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他是在和我说话吗?
见我不吭声,徐清野皱着眉说:“啧,问你呢,哑巴了?”
“哦哦”我支支吾吾地,太神奇了,我们俩做同桌有好几天了吧,这还是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啊,我原来一直以为他把我当空气来着。
徐清野冷着脸说:“多管闲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说错了下一秒就会有拳头往我身上招呼,就低着头拽校服拉链,等再抬头时,他已经用外套蒙着头睡了。
但下一节上化学课,老师又点了我同桌起来回答问题,他既认定徐清野是个顽固不化的朽木,却还总想在这块朽木上雕出花来,也是个怪人。
同桌又一次要拎着英语书出教室时,我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把我的课本挪推过去,指着要回答的问题满眼哀求地看着他。
徐清野垂眸和我对视几秒,窗外的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像雪停在黑色的枝桠间,他的眼睛是如雾如茶的深褐色,看着我的时候仿佛烟岚缭缭,里面有我小小的影子。
片刻后,他认命般把我的课本拿过去,用沙哑磁性的嗓音念我标记的句子,我离得近,听得耳朵痒痒的,忍不住用手捏了捏耳垂。
老师估计也没想到徐清野竟然真的回答问题了,愣怔片刻就让他坐下来了。
下课后徐清野冷眼看我:“你为什么非要我把问题回答出来?”
我听着他语气不是很冲,也没有要揍我的倾向,就小声说:“因为我们是同桌。”
徐清野嗤笑一声,抱着手臂道:“你不会是想说同桌要互帮互助相亲相爱吧?”
我摇摇头,跟他说:“化学老师喜欢搞连坐,你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就会让我回答,简单的我还可以应付,但很多问题都很难,我,我回答不上来就会被罚抄书,还要去找他背化合价和元素配平公式。”
徐清野“啧”了一声:“真麻烦,要不以后化学课我直接逃课算了。”
我一听连忙抓住他的衣服,皱着脸道:“不行不行,你逃课化学老师只会更加刁难我,我不想每天放学都去办公室喝茶!”
绝对不能再让同桌逃化学课了…就算,就算是被他揍也好过去办公室啊,天晓得被一群提早进入更年期的化学老师盯着写卷子背笔记有多么可怕呜呜呜!
徐清野:“……”
徐清野的表情应该是大写的“无语”吧,他阴森森地说:“这不行那不行,那我套上麻袋打他一顿行不行!”
我一个激灵,生怕他冲动之下就窜出去,一拳头把化学老师打进ICU,于是急忙拉住他的手臂:“不不不行,你要是生气就,就揍我一顿吧,我比老师禁打一点,但是你别打我肚子,我有胃病,看在我们同桌三四五六七八天的份上,能不能轻点打,我尽量忍着不哭……”
虽然说得大义凛然,但还是害怕地想流泪,我也希望我可以禁打一点,这样爸爸揍我时就不会难过地以为自己要碎掉了。
拉着同桌的手臂,就感觉到指尖下面的肌肉硬邦邦的,不像我的胳膊,又细又小,如果他用力一拳打下来,黎喻应该就会碎成十几块吧。
我很想找个保护壳缩起来,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摁着他,打伤我没事,我可以找个角落舔舐伤口,但如果打了老师,就会被退学的……虽然,虽然他看起来很凶,但我还是不想他被劝退,这样我就没有同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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