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

　　10
　　白鲸回到包厢时，姜嵩正扯着一个兄弟对唱情歌。
　　往包厢里看去，见江陵正坐在自己刚才坐的位置，手里还拿着一瓶饮料。
　　他走过去，挨着江陵坐下。不知为何，此刻终于找到一丝舒心，身上厚重的疲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陵从自己口袋里摸出口服液，插了吸管就递给白鲸。白鲸很自然地接过，一口气喝完，将空瓶子捏在手里玩。
　　往后靠在沙发里，脑袋稍微往江陵的肩膀靠了一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陵给了他足够到安全感。
　　大概是，他很细心，总能在小细节里让白鲸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其次，他对自己很温柔。
　　猛然想起，之前自己追求林雾华时，也是给尽了林雾华温柔和细心。奈何林雾华那个煞比不领情，凭一己之力让白鲸慢慢对他失望。
　　那，江陵给他的温柔和细节，若是自己辜负了，会不会也让江陵感到失望？
　　忽而指尖一空，原是江陵抽去了空瓶子，抬手一丢就投进了垃圾桶里。
　　漂亮的三分球。
　　“累了？”江陵问。
　　白鲸叹气：“精神得很，就是有点不顺气。”
　　“那个谁让你出去，就是给你找了一堆不舒心回来？我靠，他怎么这么牛逼。”
　　白鲸听着有些想笑。
　　“那是我之前认识的人，我们出去就是解释了些陈年往事。不过你放心，解决了。”
　　江陵舒了口气：“要是没解决，我就去把他解决了。什么人啊这是，敢让我的白鲸不顺心。”
　　白鲸忽而收了手指，神色也有微动。
　　江陵：“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有些事解决了就好。好了好了，好不容易放假，开心一点，玩起来玩起来。”
　　白鲸坐直了身，好似来了精神。他指着江陵手里的瓶子问：“那个，好喝吗？”
　　江陵看了眼手里的玻璃瓶，这就是那个很像果汁的酒。这不，江陵心里打起了坏主意，直接地给白鲸：“呐，饮料，姜嵩特意去点的，怕你们这种小趴菜不能喝酒。”
　　“去你的。”白鲸笑了笑，接过瓶子先闻来一下。嗯，果汁的清香。于是他毫无防备地仰头灌了一口，回味的时候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
　　“过期的果汁？”
　　江陵忍不住笑出来声：“不是吧白鲸，你没喝过酒啊。”
　　白鲸顿了一下，再回味时，终于知道时哪里不对了。
　　这特码明明是酒！
　　“你最好跪下道歉，”白鲸吧喝空了的瓶子放到一旁，“我酒量不行，你别这样搞我。”
　　江陵用胳膊肘枕着后脑，有些得意，“这酒好喝，像果汁一样让人防不胜防。度数也不低，我都是慢慢喝的，谁知道你一来酒灌这么一大瓶。”
　　“我看你才是那个防不胜防吧。”白鲸感觉脖子和后脑有些烧，想站起来去洗手间洗把脸，结果迈开一步就心里大喊完蛋了。
　　头晕，是不同于低血压的晕。稍稍晃一下脑就感觉这个包厢被挤近了奇特的空间扭曲了起来。
　　白鲸还是坚持走到卫生间，和迎面而来的林雾华撞了一下。脚下一晃站不稳，好在有江陵在背后拖着他。
　　白鲸测过脸去看江陵，而江陵和林雾华再对视。这奇奇怪怪的氛围，好在林雾华什么也没说，朝走廊外走了，看样子是出去了。
　　二人无心情去管他，江陵始终放心不下白鲸，扶着他去卫生间。包厢里的鬼哭狼嚎逐渐远去，白鲸拧开水龙头掬一捧水洗脸，江陵就单手撑着洗手台在一旁看。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酒量真的这么差……这前前后后也没几分钟你就上脸了……”
　　更厉害的是走路都打晃。
　　江陵抬起白鲸的下巴，这下更完蛋，眼睛也不清澈了，有些发散。
　　现在时晚上十一点半，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了。
　　“要不，我去和姜嵩说一声，然后我们回家？”
　　“嗯。”白鲸甩甩手上的水，发现甩不开，就在江陵外套上蹭两下。
　　江陵也没说什么，让白鲸走在前，他在后边能以防突发情况。

　　白鲸站在包厢门口等江陵。
　　不一会儿江陵出来了，告诉她我们可以走了，已经和姜嵩说了。
　　“走吧。”江陵拖了下白鲸的后脑，让他走在前。
　　白鲸不能走直线，摇摇晃晃晕晕乎乎的，情况很不乐观。
　　怎么会有人的酒量低到这种地步。
　　出了KTV，出了不夜街。晚风忽而袭来，江陵不自觉拉上了外套拉链。当他想给白鲸拉拉链时，发现他已经把拉链拉上了。
　　这个点回去只能打车，江陵揽着白鲸肩膀防止他一言不合就倒地。喝醉的白鲸很安静，就是比平时的安静更安静，连呼吸都是轻的。
　　这个路段很好打车，江陵先吧白鲸塞到后座，自己再坐了上去。报了地点后，江陵开了窗通风透气。
　　白鲸紧闭着眼，看来在车上有些难受。
　　他什么也不能感应，眼前的耳边的形形色色都像和他隔了一层真空玻璃，很遥远，很飘渺。
　　手掌碰到一个有温度的东西，难得真实，白鲸如握到宝一样，紧紧拉住那抹温存。
　　其实那是江陵的手。白鲸突然拉住他，他也很惊讶。直到白鲸朝他肩膀上一靠，才渐渐适应了这个冰凉的手掌。
　　这人可真奇怪，脸是热的，唯独收是冰凉的。

　　车在江陵家下区楼下停着，江陵把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白鲸拖出了车。
　　“你这样子我真不放心你自己坐车回家，恰好今晚我家没人，你就在我家委屈一晚吧。”江陵挽着白鲸的胳膊，腾出一只手刷小区大门的门禁。
　　进了小区，还没走几步，白鲸忽然站住了。
　　“怎么了？”
　　白鲸垂着眼皮，突然打了江陵一下，撅了个嘴，“我要你拉着我的手走。”
　　发酒疯呢这。江陵有些头疼，但还是求之不得地拉起了白鲸的手。
　　“那你可拉紧我了啊，走丢了我不负责的哦。”江陵捏了捏白鲸的手，一点点大胆地抚摸过他的每一根修长的手指。白鲸没有反抗，跟在江陵后头，慢吞吞地走着。
　　沿着绿化带，绕过花坛。此地路灯渐暗，树影鬼魅。晚风穿过灌木，吓得白鲸直接往江陵身上扑。
　　江陵被他吓了一跳，张开胳膊抱着他。怀里的人瑟瑟发抖，头埋在胸口里，隔着衣服布料都能感受到炽热的呼吸。
　　“白鲸？”江陵轻声唤着。
　　白鲸缓缓把头扭过去，看着灌木那边，对江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陵笑了笑：“那是风，看把你吓得。原来你不仅酒量差，胆子还小啊。”
　　白鲸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缩在江陵怀里，想看看灌木那边到底有没有鬼，奈何现在看什么都是晃的，眯着眼都不能聚焦。
　　江陵也不急着走，抱着白鲸，手掌从最开始地覆在对方腰上，一点点地移到后背。他稍稍弯下腰来，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向姜嵩打听你的一切进而很好地了解你吗？”江陵朝白鲸耳边吹了口气，“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若是平时，白鲸肯定会给他一个大白眼；可现在白鲸喝醉了，江陵提出再怎么无理的要求，他都不会觉得有毛病。
　　于是白鲸像小猫一样往江陵怀里蹭了蹭，缓缓叫了一声：“江陵哥哥。”
　　风起，泛滥起压制在心底的爱意。少年的心动蓦然生起，暖风过际卷起冰山千浪；懵懂的心事悄然迸发，不可言说的秘密在喉咙滚动，呼之欲出。
　　江陵起身，手掌拖住白鲸的脸，让他抬头。四目相对，即使是暗淡的夜里，也能看清对方眼里的光泽。
　　“因为，我喜欢你啊。”
　　白鲸半垂着眼，搭在对方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些。
　　江陵喉结滚动，俯下身来，捧着白鲸的脸，笨拙地献上青涩的一吻。
　　唇与唇的碰撞摩擦出火花，浑身酥麻如遭电击。白鲸闭着眼没有反抗，感受着江陵懵懂而又生疏的吻。
　　这大概只有白鲸酒后，江陵才敢做出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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