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锦年

　　新年过完没几天，正月初七，墨先生便回了文海阁。派人前来传了个信，让段锦和杜沉安两日后照常去学堂。
　　过了大半个月，杜沉安的功课却并未荒废，甚至赶上段锦不少。段锦则还未玩够，一听要去学堂便发起愁来。
　　于是两日便几乎没有出去，忙着打理要用的东西。
　　“沉安，你随我出来一趟。”两天后的清晨，段锦正收拾东西，段利言却突然把杜沉安叫了出去。
　　段锦想跟着出去偷听，却发现少了一本书，于是无暇估计杜沉安，翻箱倒柜找起书来。
　　段利言将杜沉安带到门外，脸色凝重的对他说
　　“杜沉安，叫你出来，其实是有事想要和你商量。”
　　“不知老爷有何吩咐。”杜沉安双手抱拳。
　　“你也知道，锦儿念这么多书，我们想让他过两年便去科考，若是中了，锦儿日后自可为官，但我这家业，便无人可继。”段利言看着段锦的屋门，叹了口气。
　　“我自然希望锦儿能出人头地，但这偌大家业，若他入朝为官，便没有心力也没有时间继承。沉安，我们想与你商量的，便是你愿不愿意跟我学经商。”段利言看着杜沉安，杜沉安从他眼中看出真诚与期望，他知道段利言并不是在开玩笑。
　　“若你跟我学了经商，待锦儿入朝为官，家业便由你来打理。若是锦儿不愿去或是落榜，便让他继承家业，你与他共掌安锦楼。杜沉安，你可愿意？”
　　杜沉安知道段利言有意提拔自己，给了自己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但跟着段利言学商，便意味着自己不能再当段锦的伴读。
　　“恐怕少爷那里不会愿意……”杜沉安委婉的答道。
　　“不碍事，你只需每日下午放课后去安锦楼寻我便是，其他时间你仍是锦儿的陪读。”他想了想，转而又说
　　“这确实有些劳累你了，但是我们一时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想法。决定权在你，沉安，你怎么选？”
　　杜沉安一听不影响自己当段锦的陪读，便放下心来。
　　“一切自然是听老爷安排。”
　　段利言知道杜沉安这便是答应了，笑着对他说
　　“沉安，辛苦几年，等你做了安锦楼的当家，自然什么都有了。”说罢便让杜沉安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去。
　　“爹跟你说什么啦。”走在路上的时候，段锦追在杜沉安身边问个不停。
　　“哥还不知道怎么告诉你，现在给你说有点太早了，段锦，哥问你个问题。”杜沉安岔开了话题。
　　“怎么了？”段锦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你想不想做官？又或者是，你想没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杜沉安像是在问段锦，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不知道，可能等爹年纪大了，我就接手家业吧，但是要是真说起来的话，我倒是想去四处游历一番。然后……”杜沉安心下便明白王夫人和老爷并未告诉他科考之事，于是也不打断他，只是静静听着。
　　段锦说完之后，抬头看着杜沉安
　　“该你了，哥，你还没说，以后想做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当我的伴读吧。再说，我也不能一辈子都要去学堂吧。”
　　“哥倒是想一直当你的伴读，省心还轻松。”杜沉安难得打趣段锦。
　　段锦闻言笑便出声来
　　“段锦，要是能一直陪着你就好了，不管你想做什么，哥希望都能像现在这样……”杜沉安突然就收了声。“像现在一样的日子，也就这几年罢。”他在心里想。
　　每日要去学堂之后，日子便快了起来，杜沉安仍然是日日陪着段锦，只不过每次下午将段锦送回家中，他都要去安锦楼找段利言，学些经营之道。不知不觉间，便入了夏。
　　今日再去学堂，段锦便发觉了有什么不一样。往日堆满书籍的桌面如今却是摆上许多乐器，有不少段锦都叫不上名来。
　　先生一看见段锦过来便告诉他今日不学书，段锦更为疑惑。
　　“先生，不知这是要……”
　　“不能只教你学书，以后若是想出去看看，总是要有艺在身上的，今日这桌上的乐器，你都试试，喜欢哪个，便教你学哪个就是。”段锦一听要学乐器，高兴极了，便围着桌子开始转圈，像是在决定从哪开始。
　　杜沉安则被先生叫到一旁
　　“我听段老爷说你幼时曾习武，你若是想习武，便让我家那位教你，你若是也想学乐器，便自去桌上挑便是。”
　　“谢先生，晚辈还是习武吧，多少之前有些底子。”杜沉安回答道。“若是不习武，以后遇到危险别说保护段锦，能不能护住自己都是问题。”杜沉安心想。
　　于是墨先生便去楼下将那中年男子请了上来，最近入夏，一层年纪小些的孩子早已让他放了假，正乐得清闲，却被墨魂叫了上来。
　　“你叫他张先生便是，张先生，我这学生，可是想跟你学武。”墨魂笑着揶揄他。
　　张绩成拿他没办法，对杜沉安说“你先下去在院中等我。”
　　将杜沉安支走后，他俯在墨魂耳边说“晚上张先生也好好教你习武，自等着便是。”说罢心满意足笑着走了，留墨魂在原地脸上有些发红。
　　“幼时曾习武？练几式予我看看。”
　　杜沉安便努力按照记忆中的画面重现那些招式，张绩成只看了一会儿便让他停下。
　　“基本功倒是不错，不过这一看便是许久未练了。”杜沉安忙答道是。
　　“我虽诸般武器都接触过一点，但能谈上精通的，也只有刀和剑这两种，我看你这身量不好学剑，不过想学什么，还得你决定。”杜沉安陷入了沉思。
　　“罢了，有时间你好好想想，这几日先教你些其它的。”张绩成于是纠正他之前学的几处不甚标准之处，又看着他练了一会儿。
　　此时，段锦已经选了半天的乐器，墨魂也要忍不住笑。
　　“怎么都这么难，还不顺手。”段锦简直要发狂。
　　“你毕竟没学过，刚接触乐器，要看你真正喜欢哪个。”墨魂笑着提醒他
　　终于逐渐试了快一半，段锦看见桌上一把白玉琴，他将那琴拿过来，弹了几下，声音温润纯粹。“就这个啦。”段锦想也没想，毕竟之前的乐器在他手里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后面那么多也不看了吗？”墨魂看着那把琴，表情有些奇怪。
　　“不看了，好不容易有个能出声的。”段锦第一次如此坚定。
　　“那好，来，先生先给你弹一曲……”这日放学比平常晚了快一个时辰。
　　送走段锦，墨魂站在二楼栏杆处望着段锦和杜沉安渐渐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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