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妈宝男的妈

　　江思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要改编的那本网文看完了。
　　文虽然不长，文中的角色和情节也不复杂，但娓娓道来的节奏和清婉忧伤的文风还是令江思有些动容。
　　当下的网文改编剧，一向都看中原著的IP热度。一般被影视化的小说往往都有很庞大的读者群，能够给影视剧集提供热度基础。但这本名为《清明梦》的小说，在小说网站上的收藏量也才一千出头，连不温不火都称不上，算是扑街之作了。
　　江思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作品，热度却这么低。
　　她也不明白，热度这么低的作品，是怎么被影视公司发现的。
　　提出要把它改编的人，在创投会上陈述改编创意时，该面临多么大的压力。
　　江思在穿进来前就算是影视行业的从业者，她自认为对于小说改编的影视环境还算有所了解。看着创意企划书，她几乎能想象到创投会上的那些制片方、投资人用了怎么样刻薄的语言来反对这个项目。
　　但这个项目还是推动下去了。
　　甚至已经到了试写剧本这一步。

　　程野拎着菜回家时，江思正带着耳机，抱着笔记本电脑在房间里创作。
　　程慕江拿着画笔和图画本，在客厅的餐桌上画着画。
　　看见爸爸开门进来，喊道：“爸爸，拖鞋！拖鞋！”
　　程野把鞋一蹬，换上拖鞋进来。
　　“妈妈呢？”
　　程慕江指了指房间里，又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妈妈在做作业呢。”
　　程野走近，看了眼他的画。
　　三个不成人形的人披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牵着手站在一起。但还是看得出来，他画的是一家三口。
　　程野揉揉他的脑袋，又往房间里走去。

　　江思是在抽屉的最深处找到的这个耳机，头戴式蓝牙款，黑金配色，上面有一个会发光的图标，一看就价值不菲。
　　只是应该很久都没人用过了，上面落了层灰。
　　她写剧本时习惯戴上耳机，只是耳机里通常都不会放音乐。
　　因为不同的音乐会带来不同的氛围感，而不同的氛围感又会影响她的心态，从而影响她所写的剧本的节奏感和台词风格。
　　有时上下两集是用不同的音乐伴奏，写出来的风格就会差别很大，这会给她的后期修改带来很多麻烦。但不戴耳机，生活中的一切噪音都有可能会影响到她的思路。
　　于是只好把耳机戴着而不放音乐，纯当戴了个不入耳的耳塞。

　　程野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后，她并没有察觉。
　　键盘敲得飞快，是她在梳理书中的情节，并辅以标注说明，哪些地方是值得保留的，哪些地方是需要更改的。
　　情节梳理着，又切换到了另一个文档之中，给刚写完的人物小传进行了补充。
　　江思敲键盘时通常兴奋，下手没有个轻重，敲击声很响。
　　听在程野的耳中，却一点都不觉得聒噪。这样的响动反而让他觉得宁静安心。
　　她写作时的习惯跟当年几无二致，眼中那样想把键盘吞下去的兴奋光芒也不减当年。手指在键盘上灵活飞舞，如钢琴家弹奏乐曲时一样优雅。
　　他知道，他的满腹才华的思思，又回来了。

　　程野不忍心打扰创作中的江思，但晚饭已经烧好，他也不忍心让江思饿着肚子。
　　程慕江勇挑重担，蹦蹦跳跳地进了房间，拉了拉江思的衣服角。
　　江思正好把女主的人物小传粗糙地梳理了一遍，便看见椅子边站着好大儿。
　　她把耳机摘下来，笑道：“乐乐，怎么了？”
　　“吃饭了。”乐乐说。
　　“你饿了啊？”江思看了眼电脑显示的时间，“是有点迟了。要不等爸爸回来，今天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乐乐笑了：“妈妈好傻，爸爸早就回来了。”
　　“啊啊？”江思大惊，“回来了？”
　　程野在客厅，听着她们母子俩的对话，也说道：“思思，先来吃饭吧。”
　　江思甩甩手，拉着儿子出来吃饭。

　　一桌子的菜，一半是程慕江爱吃的，一半是江思爱吃的。
　　芹菜放在江思面前，西红柿炒蛋放在乐乐面前。
　　江思有些奇怪，为什么这程野会这么了解自己的口味。她与他算是半路夫妻，真正认识也才短短几天，可他每次做的饭菜却都能投了自己胃口。
　　难道说，她和原主喜欢吃的菜都一样吗？
　　何况她最爱的蔬菜是芹菜。这世上爱吃白菜、土豆、萝卜的人常见，可爱吃芹菜的人又不多。
　　真有这么巧？
　　江思一边纳闷，一边高高兴兴地吃着。
　　程野吃得多且快，吃到一半，闷热的气候把他憋出了一头的汗。
　　江思问：“你晚上还出门吗？”
　　程野摇头：“不了。”
　　江思便去冰箱里取了罐冰啤酒出来，又拿了只被子。给自己倒上小小一杯，剩下的都给他。
　　程野问：“你能吃冰的？”
　　江思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值生理期。
　　于是只好作罢，又把自己这杯给了对面的他。

　　程慕江看着杯子里的泡泡眼馋，一个劲儿地问：“爸爸，妈妈，这是什么？”
　　程野笑了笑，问他：“这是啤酒，你要不要试试？”
　　江思也怂恿他：“像汽水一样，试试吧。”
　　不过怂恿归怂恿，她当然晓得分寸，不会真让年仅三岁的小孩多摄入酒精。
　　程慕江两眼发光：“要试试！”
　　程野便拿筷子蘸了蘸啤酒最上层酒水与泡沫的交界处，戴着一丝丝酒味，放到他嘴巴里。
　　乐乐小舌头一舔，眉毛立刻皱成一团：“这么苦！”
　　江思笑了：“这个还好吧。”
　　雪花算是啤酒里不苦的了。
　　程野把筷子拿回来，问他：“还要试一试吗？”
　　程慕江眼中的光顿时消失了，止不住地摇头：“不要不要！”
　　江思笑他：“以后肯定沾酒就醉。”

　　说到这个话题，江思难免好奇程野：“你酒量怎么样？”
　　程野失笑：“老了，喝不动了。”
　　“你才几岁啊就老了。”江思啧啧两声，“男人四十一枝花，正当壮年。”
　　程野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壮年早已过去，而江思才是处在最美好的年纪。
　　她又问：“那你青春期的时候呢？酒量怎么样？”
　　他追忆了一番，简单概括：“能喝翻全桌。”
　　“嚯！”江思也笑起来，“喝翻一桌人？一桌什么人？”
　　“都是搞项目的。那时候谈项目谈合作，就是要靠喝酒。一桌人，全是这个总那个总，整场饭都在劝酒。一个项目，没有把两三个人喝进急诊室，都谈不下来。”
　　“急诊室？这么严重？”
　　“嗯。之前听一个朋友说，零七年还是零八年的时候吧，有一顿项目饭，三个钟头喝死了四个人。”
　　江思的笑一下子便止住了。
　　她知道酒桌文化的猖獗，但她没想到能猖獗成这样。
　　不禁担心起来：“那你呢？你…你喝出事过吗？”
　　程野叹口气：“死是没死过，急诊室进过几次。那时候毛头小子一个，是公司里酒量最好的，老总们谈什么项目都把我带上。”
　　“……”
　　江思一阵痛心。
　　“以后不准再那么喝了。”她说。
　　程野：“嗯。想喝也喝不动了。”

　　周末很快过去。
　　新的一周，程野的工地越来越忙。中饭晚饭不回家吃成了常态，但为了接送乐乐，每天都要数次在城郊和城里奔波。
　　江思虽然早上起不来，但傍晚还是有空的。
　　她跟程野商量了，晚上接乐乐放学的任务就交给她来。
　　幼儿园的老师总算面熟了她，看见她再去接乐乐，也不用再打电话给程野确认，放放心心地让她把孩子带走。
　　江思拉着儿子的手，跟他一起走回家。
　　程慕江问：“今天晚饭，爸爸回来吃吗？”
　　江思摇摇头：“爸爸今天晚上都不回来了。”
　　“啊？那爸爸睡哪里？”
　　江思说：“睡在工地里。你去过爸爸的工地吗？”
　　程慕江摇摇头。
　　他对于工地并没有什么概念。浣江市的这一片属于已开发区域，近些年都没有什么大型施工项目，程慕江没见过工地也是正常。
　　江思便想着，她自己也没见过程野的工地呢。
　　虽然在床头柜上看到过工地的施工图和材料清单等文件，但毕竟没有亲眼瞧见，觉得有些缺憾。
　　于是带着儿子在小区门口的沙县小吃随便吃了点什么，便回家给程野打了通视频电话。

　　程野出了一天的汗，刚吃了点饭，在简陋的淋浴棚里冲凉水澡。
　　他的手机放在工棚的电风扇边，正巧鲁鹏坐在电扇风口吃饭乘凉。
　　视频通话的铃声响起，鲁鹏凑过去瞧了一眼，看见来电人是“思”。
　　他一时没想到程哥会给什么人备注个“思”字，挠了挠头，突然想起来自己小嫂子好像是叫“江思”。
　　小嫂子叫惯了，对名字的印象模模糊糊。
　　不过说起来也是，程哥那么糙个大直男，除了对小嫂子例外，还会给谁备注个“思”这样略带肉麻的昵称。
　　鲁鹏拿着手机站了起来，到淋浴棚外敲了敲。
　　“哥。”
　　棚子是钢板搭起来的，轻微的碰撞都能产生巨大的声响。程野把水关了，问道：“什么事？”
　　“小嫂子的视频，你接不接？”
　　“……”程野沉默一会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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