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儿

　　杀鸡骇猴的效果显而易见，自从李小树丁雨竹等四人因“暖气片事件”实打实地停课反省三天后，班级纪律明显好转。大部分学生能认真听课，既使不听的，也能趴那老老实实睡大觉。睡醒了就请假上厕所，其实老师也知道未必是上厕所，大多数情况都是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出去透透气。
　　各科老师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终于可以不用上课前先鼓足勇气再进课堂，可以安心地上节课。望着班级孩子求知若渴的眼神，听着孩子们沙沙地奋笔疾书声，审视李小树他们睡眼惺忪的样子，老师轻轻的揉揉他们的小脑袋，凑近轻声说：“睡醒了，学点呗？”。这时候李小树会瞪圆他那对小而精明的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老师转过挂满笑意的脸，清清嗓子，继续讲课。这么可爱可亲的孩子，正在演绎着认认真真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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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行简崩溃的信心又一点一滴的铸起，她这几天正在研究每个孩子的学习状况，脾气秉性，家庭背景，家长态度，综合考核每个孩子的可塑性。一人一案，因人而异，因材施教。她还死皮赖脸地求教于老教师、年轻教师，新旧结合的方法融进自己的想法，心中豁然开朗。不禁得意：“小样，对付你们这些小屁孩，小莱一碟。”
　　白行简经过一段时间坐班后，这群孩子不管情不情愿，都能不扰乱课堂，也没有打架斗殴的现象。她偶尔也可以回办公室坐坐，与同事八卦一下时事，品口热茶，讨论些教法之类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纪念“一二?九”运动后，学校进入了紧张忙碌的期末学习阶段。老师忙着授新课、忙着巩固复习，要求日益严厉起来，学生的课业负担一下了重了不少。对于学而有余力的还算游刃有余，对于平时没学透一知半解的着实需要下一番苦功夫，知识点一系统化就暴露了不足，必须查缺补漏。像李小树之流，一谈学习就苦大仇深，老师只乞求他们别扰乱课堂秩序，其它的就不敢奢求了。
　　可千防万防还是出事了。
　　十二月第二周的周五，上午第二节是生物课，孙老师年轻靓丽，修长白皙，清雅俊逸，饱满的瓜子脸，一笑一颦漾起一对小巧的梨涡，生物系本科，学识渊博，讲课风趣幽默，声音甜美，听她的课如沐甘泉，成为学生最期盼的课之一。
　　当她伴着清脆的铃声，优雅地放下书，淡淡的一笑，“同学们好！这节课我们……”’，
　　“哇！好美呀”
　　“我想抱抱你！”
　　紧接着尖叫声口哨声乱作一团。
　　孙老师拿着刻着弟子规的戒尺用劲地敲着桌子，喊着“肃静肃静！”，迥得脸颊通红，晶莹眸子泛起雾汽。
　　刘旭捋起袖子，把臃肿身子堆上桌子，“老师，你脸咋那么白，搽了多少面粉？嘴唇像我家树上的红樱桃，我要吃……”手舞足蹈地跌下桌子，全班哄堂大笑。
　　石磊不知何时溜到讲台上，扯过老师的袖子，使劲地嗅了嗅，还故意打了二个喷嚏“美女，真香呀。”孙老师一把推开他“你混蛋！”石磊一个不防，跌坐在地上，咯得屁股生疼。“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亏。”
　　石磊爬起来，撮着老师的鼻子：“就你这逼样的，还他妈华中老师呢？你就是个天天发情的老母鸡！我喷，还为人师表呢？”石磊的唾沫星子喷了孙老师一脸。她羞愧难当，眼泪如小河般地涩涩地流进脖颈。
　　邹小凡一看形势不妙，收起笑嘻嘻的表情，扒拉开闹哄哄的人群，从后门溜出去找班主任。
　　孙老师颤抖着指着石磊，“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看着老师落荒而逃，有愤怒的，有兴灾乐祸的，有事不关己的。
　　“你他妈不是人！”不知谁骂了一句。
　　石磊乜斜着眼睛，犀利而愤怒的逡巡着骂他的人，“黄雨萌，你不想活了！”一把掀翻了黄雨萌的桌子，扯过她的马尾巴就开始捶打，其他同学吓愣在当场，竟没有一个敢上前拉架的。
　　石磊的狠与李小树的狠是两个风格，李小树有仇有怨当面报，出气后该咋地还咋地；而石磊是小肚鸡肠，时时刻刻找茬修理你，得罪了他，你会吃不好，睡不了，学不成，走路都得小心他给你使绊子。打小学起就是横着晃的角色，别人上课，他可吃可喝可玩，只要老师能上得课，那也就烧高香了。上初中后，己收敛许多，憋屈许多，现在终于忍无可忍，全面爆发，谁还敢自寻死路！
　　有心悸症的高艺，再也扶不住桌子，一头栽倒，同桌付嘉赶紧架起她，哭喊：“谁帮帮我，高艺不行了？”
　　白行简跑到班级，看到的就是这样鬼哭狼嚎地乱糟糟的场面。
　　邻班的老师跑来了，政教主任跑来了，连于书记也跑来了。
　　校医忙乱了好一会，高艺才顺过这口气来，白行简煞白的脸才算有了点血色。
　　石磊被领到政教处仍振振有词。石磊妈妈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将儿子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最后目光停在儿子有些红肿的右脸颊上，心疼地摁摁，“谁打的？”石磊妈妈压抑着愤怒，翕动着艳红的唇。
　　“我打的，我拉不开，就给了他两巴掌。”白行简尽量平和地说，并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述说一遍。并希望石磊能向老师赔礼道歉，也传达学校的处理决定，停课一天反思己过。
　　“我儿子没错，为人师表还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那廉价的香水味弄得小磊鼻炎都犯了，”石磊妈妈清清嗓，“小磊从不乱打人，既然打她，说明她惹着我儿子了。”石磊妈妈抓起白行简的手，“我的儿子，你教育行，动手打不行，他长这么大，我还没动过一手指头呢？”
　　白行简刹时大脑短路，像个傻子一样，不知如何回应。
　　“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凭什么停课，我要到教育局告你们！”石磊妈妈环视一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老师在外补课，在校不好好上课……”
　　“我儿子就不回去，义务教育，凭什么停课？”石磊妈妈终于摔门而去。
　　白行简小心翼翼地向学校介绍石磊家庭情况，他父亲是大医院的大夫，母亲开了一家药店，都没空管孩子，只是一味溺爱，又特别信任孩子。
　　周校意味深长地瞅着白行简：“处理好这事，要闹大了……社会舆论如此，到时候你就哪来哪去吧！”
　　当晚，白行简拎着大包小包行走在繁星满天的夜空下，天幕低得触手可及，她的心却如夜里的朔风一样凉。
　　第二天，班级全员到齐，除了高艺，据说她转到二中去了，生物老师也换成了一个瘦高的老头子。
　　白行简买了若干矿泉水，蹲守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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