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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恼
连续几天,李萧龙一直没和张巡说话。
李萧龙并不是生气,但自觉地这么做。
早上李萧龙或张巡走近座位,相隔着桌间的空隙,另一个低下头去。
中午吃饭,张巡跑的很快,不和任何人一起,要么和肖念。
这让刘帆很为难,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朋友们都不告诉他。
晚上如果要一起走,他只能选和一个人回家,通常是张巡,因为李萧龙还能和窦欲达一起。
李萧龙并不快乐,他和张巡从没这么久不说话。
而他不止为这烦恼,自从上次在心里想起了张巡的话,他总会不自觉地注意到窦欲达的一些事。
这两天窦欲达和他一起放学,都不会回家。
李萧龙问他去哪里,他只回答有点事。
李萧龙只好哦一声,然后和他说再见。
他没有问,因为好朋友不互相问。
但会忍不住猜想,窦欲达是去做什么呢?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
他原本没在意,但张巡的话不断打扰着他。
要是好朋友,会不告诉他吗?
张巡的声音在他耳边,很轻:“我看是你单方面朋友吧!”
“你好像没什么精神?”李东亮站在门口,盯着他。
李萧龙捏着蓝色的软水管,在哗啦啦的水声里:“没有啊。”
“是吗?”李东亮怀疑地。
“我洗脚呢,你出去吧!”李萧龙嘀咕。
这晚李萧龙做了个梦,梦到了陈芬。
在梦里她像以往一样,推开门离开,李萧龙想追上去,但没法追上去。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做这个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很郁闷。
这让他一天都不太有精神。再加上仍然没和张巡说话,情绪更不太好。
窦欲达在旁边要好点,但李萧龙总不自觉想起张巡说的话。
这种情绪一直蔓延到晚上:一下晚自习,他就看到张巡带着刘帆飞快地跑。
刘帆抱歉地朝他比口型:“对不住啦萧龙!”
李萧龙叹口气,低头收拾东西。
“准备走了?”窦欲达在旁边。
“好。”李萧龙回过头。
窦欲达在一旁等他,随意地:“你今天好像不太有精神。”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这是一部分事实。李萧龙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和他一起走。
窦欲达没追问:“今晚骑自行车回去,我载你。”
李萧龙想起来,之前借自行车的那女孩:“还回来了?”
窦欲达点点头:“她说今晚还,在校门口等我。”
“说到这个,之前我好像都没看你怎么骑自行车。”李萧龙和他一起走进楼梯。楼梯里,浅浅的说话声,很多人往下走。
“主要是没必要,学校离这么近。”窦欲达解释。
李萧龙:“我觉得你那自行车挺好看——哎——”
他转头的瞬间,在推搡中,一个人已侧身过去。
“唉!挤什么?”此起彼伏的抱怨,放学时,总有人想快点回家。
“我继续说那自行车……”李萧龙揉肩膀,转过头,一下愣了。
眼前一个陌生女孩的脸,双方都很错愕。
隔着两个人,窦欲达的声音,好像在笑:“这儿,被挤过去了。”
李萧龙垫脚,昏暗的灯光下,也乐了:“你怎么在那儿啊?”
人群朝下挪动了一些,这下再挨在一起。
李萧龙朝他小声地:“刚才挺尴尬。”
背后,又有动静,另一个男孩挤过来:“让让谢谢!——”
“人太多了吧,这也没完了,早知道晚点出教室,别我两又散了……”无奈地侧身,看到还是窦欲达,李萧龙才说。
窦欲达好像也这么觉得,想了想,他朝李萧龙伸出手:“要不这样?”
李萧龙茫然地低头,那手很漂亮:“怎么?”
窦欲达随意地说:“拉着手吧。”
是个好办法。李萧龙想想:“行。”
他的手是冷的,但很柔软。李萧龙好奇地感叹:“真凉快啊。”
窦欲达在他耳边:“你当摸冰箱啊。”
继续朝下走,李萧龙想起来:“差点忘了,我们来继续说那自行车……”
两个人牵着手走到学校门口。
门口挤着汹涌的人群。一个女孩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她扶着自行车,高昂头,穿一条低腰牛仔裤。
因为她是一个人,又摆出无所谓的表情,挺打眼的。不少人路过时会顺便看他一眼。
她看到窦欲达和李萧龙,挥挥手:“这里!”
李萧龙被窦欲达牵了过去。
“你们这是?”走到她面前,她还带着微笑,但目光是古怪的。
她看着的是他们的手。
刚刚李萧龙一直专注地和窦欲达讨论自行车,谁都没注意,就这么牵着直到这里。
窦欲达轻轻地放开:“自行车用完了?”
“谢了,帮了我大忙!”她很快活地。
她注意李萧龙好奇的眼神:“哎,我还记得你!”
她朝窦欲达确认:“上次,借自行车时是他是吗?”
“对,李萧龙,我朋友。”窦欲达手插在裤兜里,示意道。
她热情地:“我叫谢飞飞,叫我飞飞就行。”
那是一个友好的微笑,李萧龙被打动,也想了起来:“你好,飞飞。”
谢飞飞回过头,对窦欲达:“东西送到了,那我就走了。”
“嗯。”窦欲达从她手里接过自行车,试了试铃铛,很轻地响。
谢飞飞看着,还是笑:“到时候见。”
她富有活力地朝他们回家的反方跑走。
李萧龙站在原地,皱着眉看她的背影。
“还看啊?”窦欲达按着车铃,轻声地揶揄。
李萧龙茫然地转过头,想形容词:“不是,我刚刚感觉她长得有点眼熟,有点像个明星,刘帆特别喜欢……”
窦欲达:“范晓萱?”
李萧龙眼睛一亮:“对!”他很惊讶地,“你知道范晓萱?”
“之前听人这么形容过她。”窦欲达扶着自行车,怀疑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不知道范晓萱?”
“我还以为你对这种明星都不感兴趣。”和自行车贴在一起,李萧龙嘀咕,忽然,又好像为什么兴奋起来,“那你也听过她的《健康歌》咯?”
“健康歌?”
看他像不知道,李萧龙提示:“去年上过春晚,很红的。”
窦欲达看他兴致勃勃的表情:“你唱一下吧,我看我有没有印象。”
李萧龙不疑有他:“就是那个,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他学电视,示范地跳了两下:伸展肩膀,扭扭屁股、腰,有点笨拙。
他气喘吁吁地转过头:“怎样!有没有印象?”
窦欲达牵自行车,觉得李萧龙动作挺好玩的:“好像……想起来了。”
李萧龙走过来:“她还有什么《我爱洗澡》、《刷牙歌》呢,去年这个时候,刘帆老是唱。”
“要不坐自行车的时候,路上你唱唱,我看看有没有听过。”
李萧龙一条腿迈上后座,声音很小:“算了……显得特幼稚,咱们走吧。”
“真不唱啊?”窦欲达略微遗憾。
“我才不唱呢。”李萧龙小声地。
“那行吧,坐好了。”窦欲达转移了话题,提示李萧龙,“伸手抱下我,不要又像早上一样被甩出去。”
“知道了。”李萧龙说。
窦欲达踩着车轮向前。
一路向前只有叮叮当当的车铃铛声,有点无聊。
过了一会,李萧龙突然清清嗓子:“哎,你真想听啊。”
窦欲达没想到他会问,愣了一下才说:“你想唱的话……”
李萧龙想了想,扭捏地:“那行吧……我唱唱也行。”
“那我唱《洗澡歌》给你听。”
他酝酿了几秒,开始唱:“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李萧龙的声音挺青涩的,还很紧张。
窦欲达听了一会,有点想笑,和李萧龙唱的好不好无关,只是因为李萧龙对待得这么认真。
为此从他紧张的歌声里,窦欲达感觉到了种奇怪的放松。
他在那歌声里踩车轮一路滑下马路,
“你听过没。”李萧龙问。
“听过一点。”窦欲达说,“你继续唱吧。”
“那我想想唱些什么……”李萧龙琢磨着。
“……我唱《好想谈恋爱》吧。”拐过街角,这一次,李萧龙又说,“也是她的。”
“好想谈恋爱,不管那个人是谁……”
男孩儿的声音还在变声期,有些哑。
窦欲达扶着车龙头,就这么听。
不知怎的,他心口痒痒的,很轻。
他加快了车速,向前奔驰。
路的两侧,行人无动于衷地走过,县景植被粗糙,街灯昏暗无比。马路泛银,迎接着他们,像河一样开阔。
从学校到李萧龙家,一眨眼的时间。停车在马路旁时,窦欲达还有点恍惚。
扶稳了车,他转过头:“可以下了,萧龙。”
但李萧龙愣着,没动。
窦欲达跟着他的视线:几步外的铁门,有两个男孩,一个站的笔直,朝他们这里看,一个躲在墙角,手抱着肩膀,偷偷地看这里一眼,又立刻转过身。
窦欲达明白过来,轻声朝李萧龙:“我陪你走过去吧。”
李萧龙的肩膀挨他一下,咬耳朵:“好。”
好像就是等着他们,两个人刚走过去,刘帆就很急的:“李萧龙!”
“干嘛?”李萧龙慢吞吞的,不太情愿。
刘帆朝他挥手,那是一个作业本,蓝色的封面:“你作业本放我包里了!”
“什么?”李萧龙没明白。
作业本被放在李萧龙手上,刘帆解释:“我今天走时没注意,结果路上还是张巡发现的,让我把你的作业本快还回来,要不然你惨了。”
他转过头:“是吧?张巡,差点这家伙今晚就没作业做了。”
张巡脸转到一边,对着铁门,没说话。
李萧龙没想到,他接过作业本:“哦,我都没没注意。”
他看了眼刘帆,很小心地,视线又触碰到张巡。
“……谢谢你们。”
张巡抿着嘴唇,没说话。而刘帆大大咧咧地:“没事,应该的,都是朋友嘛。
他转过头,又大声地:“对吧,张巡?”
张巡不回答,刘帆也不介意,对李萧龙:“那就这样吧。既然送到了,我们就回家了。”
他看到站在一旁拐着自行车的窦欲达,大方地邀请:“窦欲达,一起走一截吗?我记得你家就在这附近。”
窦欲达摇头:“不用了。”
李萧龙听到,转过身,迟疑地:“你……今天还是不回家吗?”
“嗯,有点事。”意料之中的答案。
“对了。”窦欲达想起什么,朝他说,“明天早上我应该没法和你一路。”
“哦。”李萧龙诧异了那么一下,马上回答,“好。”
这两天都是这样:窦欲达说完,然后就离开。
按理说没什么好惊讶的,但听到窦欲达说话,李萧龙还是会诧愣神几秒。
“那我走了。”窦欲达对他说,骑上自行车。
路灯下,他的神情漫不经心,笼罩着模糊的昏黄。
李萧龙看着看着,心像是被抓住了,不自觉地往下沉。
他忽然又想起张巡的话:
你那么幼稚,他真想和你做朋友吗?
……
李萧龙不由鬼使神差地问:“只是明天早上吗?”
说出来李萧龙也吓一跳。
他不该说的。张巡、刘帆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窦欲达也抬起头,似乎感觉到了这句话的异常:“……怎么了?”
李萧龙赶紧摆手掩饰:“没、没什么。我们明天学校见。”
李萧龙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单元楼,他心情挺低潮的,因此走回来时的记忆变得模糊。
好像进来前,窦欲达骑自行车离开,然后刘帆和他道别,走时张巡看了他那么一眼,也许又没看。谁知道呢?
上楼时,他步伐很沉,不知道说因为他幼稚地说了那话,还是因为张巡,或是因为窦欲达。
他走到二楼,电灯固执地亮,一阵悉索的踏步声。
李萧龙听到声音,从那失落里回神:“刘柳姐?”
刘柳看到是他,口吻是关怀的:“哦,回来啦?”
“你怎么站在门口?”刘柳站在她家门前。
“我忘带钥匙了,但家里人出去买东西了。”刘柳轻快地解释。
李萧龙摸书包里的钥匙:“那上我家坐会儿?”
刘柳没当回事:“不用了,我在电话亭给我哥说了,他马上回来。”
李萧龙想了想:“那行吧,我先回去了。”
但刘柳叫住他:“唉。你和张巡和好没?”
李萧龙转过头,有点不知所措:“姐,你、你怎么知道?”
刘柳脸上挂着了然的笑容:“又不是看不出来。这两天,你们谁都不理谁。”
李萧龙脚踩在楼梯上,心虚地:“还好吧……”
“行了,闹两天就差不多了,早点和好啊。”刘柳的语气是安慰的。
李萧龙磨蹭着地板:“又不是我说和好就和好。”
“也是。”刘柳自言自语地,“毕竟你们两个都像小孩。”
李萧龙不服气了,不想和张巡归为一类:“那我们都像小孩,谁不像小孩啊?”
刘柳自然地:“窦欲达呗。”
李萧龙被噎住了,立刻想起张巡说他的话,窘迫地眨眼。
刘柳没察觉到,问他:“这两天窦欲达好像都和你一起回家吧?”
“嗯。”李萧龙说。
“今天他已经回家了?”刘柳莫名其妙地问。
“没有,他说他有事。”李萧龙老实地回答。
“他是又去那儿了吗?”刘柳说。
“哪儿?”李萧龙茫然地看她。
刘柳惊讶地:“他没和你说过他晚上干什么去吗?”
李萧龙的心沉下去。
“没有。”李萧龙说,好一会儿,“姐你知道?”
“知道一点。”刘柳像想起什么,感叹道,“他真的还挺厉害的。”
似乎准备再说些东西,但她忽然抬起头:“哥。”
李萧龙诧异地转过头,也跟着:“啊,刘哥。”
刘原先穿着黑夹克,站在他们身后。他手上用草绳编的钥匙链不断地晃荡。他调侃的语气:“你两约会呢?”
刘柳白了他一眼:“行了,这话我男朋友听到会生气。”
刘原先叹口气:“你也就敢冲我来,顾客等着,我还过来给你送钥匙。有本事给爸妈说你交男朋友了。”
转过头,他对李萧龙:“是吧萧龙?”
刘原先是刘柳的亲哥哥,李萧龙虽然和他不算很熟,但刘原先在他小的时候经常带他玩,李萧龙挺喜欢他的。
李萧龙摸鼻子,在一旁笑:“今天生意怎么样?”
刘原先挠头:“别提了,有个失恋的,喝醉了,在店里哭到现在。”
刘柳开了门,又还给刘原先钥匙。刘柳和刘原先这对兄妹尽管相差五岁,但感情很好。
李萧龙就和她告别。
刚刚的话题随之自然地消失。
但刘柳姐是知道窦欲达在做什么吗?
李萧龙用钥匙开了家门,偷偷地想。
“知道一点。”是窦欲达告诉她的吗?她看起来神情了然。
“真的挺厉害的。”李萧龙没听懂。怎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呢?
单方面的朋友!
最后走进卧室,李萧龙倒在床上时,不自觉地再次想起这句话。
这句话像一个简单的知识点,一旦记住就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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