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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再遇
对面人说完那句话也自觉不妥,顿时一噎,紧皱眉头说道:“江夫人可在家,可否请出来询问些问题,此事关乎重大,还望见谅。”
话语虽是客气,神情气势却不容拒绝。
若不是江母是位妇道人家,怕是要直接闯进去揪人了。
——
“妾身就在这,只是病容憔悴,不便见客,有什么问题便这样问吧。”
大晟朝民风虽开放,但好歹她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跟两个大男人进书房多有不便,因而房门一直是大开着的。
不知何时,江母悄无声息地来到书房外间,隔了扇屏风,只能看见些许模糊的影子。
江柠心一紧,强自镇定,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露怯,事发突然,对面也看不出明暗好坏,最好的做法只能静观其变。
现在最大的变数便是外面的江母,毕竟之前她可是对这个不是她女儿的女儿极其排斥……
“十五年前,你丈夫为何要去许州,又匆匆赶回来?是要见何人?”
醇厚的嗓音自带威严,江柠手心渗出一层汗。
“十五年前,我刚生下柠儿,也就是我女儿,气血亏损伤了根本,他去许州便是为我求药。”
“那他回来时身边可曾有怪异之人,亦或是陌生面孔?”
“不曾,胜郎念我危急求药心切,只带了贴身奴仆前往,回来亦是如此。”
……
看着对答如流的江母,江柠松了一口气。
虽不知她为何没有将她的身世抖露出来,但眼下的局面是她乐于见成的。
黑衣男子看江母的回答滴水不漏,沉默下来,似乎放弃继续问了。
就在江柠以为他要告退时——
“那你家为何在孩子出生没几天乳娘就被辞退,那名贴身奴仆也恰巧去世,还匆忙搬居此地!”
一个回马枪杀的在场所有人措手不及,她怎么忘了这茬了!
心不受控制地猛跳,差点打翻了面前的茶盏,极力克制住才没闹出动静。
当时穿过来她就奇怪身边的仆人都是打她出生后招进来的,还是流动性极大的雇佣关系,不像平常人家签死契约。
她还想着是不是她爹心善来着。
气氛凝滞,屋内的死寂闷得人喘不过气,江柠咽了口水,喉咙干涩得紧。
她本就隐隐感觉原身的来历不凡,现在更是确定了。
江母攥紧了手,哀叹一声,凄苦道:“当年那乳娘蛇蝎心肠,身上不干净差点害死了我女儿,这样的人自然留不得。”
说到这儿像是回忆起当年的心痛,语气也带了几分愤然,顿了顿又继续道,
“那仆人本就年纪大,多年忠心耿耿江家又怎会亏待他,奈何一遭中风不过几天便去了,我们江家虽是经商,但讲究一个‘义’字,断不会做那害人的勾当。”
黑衣男不知是不甘心还是对这番话不信,语气森然:“你讲得可当真,若是——”
“我不知大人在怀疑什么,这些大人大可去查。若,若是有半句虚假,妾身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如轮回!”
屏风后的身影微微一晃,怯弱却又不失铿锵的话打断了黑衣男未出口的威胁。
若是细听还能察觉出其中的紧张得几乎哽咽的惶恐。
可她还是立在了那里,帮她圆谎。
默默当背景板的江柠顿时瞪大了眼,要知道这里人可把誓言看得极重,轻易不下誓,更何况是这番狠毒的誓言。
一时间对原先胡乱的猜测又不确定了,这般肯定,按江母个性那就证明她说的都是真的,至少八九不离十。
黑衣男也被这狠话给惊到了,低头语气放缓道:“是在下冒犯了。”
江母客气地回了一句,欠身告退。
随即黑衣男也抱拳说了句还有要事在身,匆匆离去。
一尊瘟神送走了,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江柠端起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咳咳咳,你怎么还没走?”
对面的张掌柜立马堆起笑,殷切地将一个盒子打开推到她面前,说:“这是照着样式赶制出成色最好的一批,专门挑出来想着也给江姑娘送一份。”
随即不知道从哪又掏出一个盒子,“这是这些日子的红利,江姑娘,您看这以后——”
姿态太过谄媚,江柠好笑地接过,点点头:“张掌柜放心,日后若是有了新点子,第一个想的便是翠云阁,毕竟生意做熟不做生吗。”
“是的是的,还是江姑娘想的周到,那没别的事就不打扰姑娘了……”
像是料想到她会问这一出事儿,没等她出口张掌柜就逃似的溜了。
江柠沉思片刻,摇摇头放弃了,反正她现在在暗处,能苟一天是一天,若是真有什么,待查到她头上再说。
一换上摆烂的心态,瞬间就轻松了不少呢。
——
随意拨弄盒子里的首饰,还真是一样不落给她送过来了。
品质也不凡,看着昨日还是画在纸上的扁平线条,如今就呈现出极具韵味的立体美,感觉还真是奇妙。
可男子发冠给她有什么用?难不成还留着十几年后给小川?
她失笑一声,干脆端着盒子去找江母。
“娘,近日得了些首饰,你挑挑有什么钟意的便留下……吧。”
一进门,江柠的声音便弱了下去,半是惊讶半是怕惊扰了小孩。
屋内的江母正抱着小孩温声细语地哄着,柔和又美好,整个人也显得有生气。
她不由地往外看去,没错啊,这是江母的房间。
先前刻意忽略的怀疑止不住地涌出,她轻轻地搁下盒子,惊疑不定地看着江母。
孩子已经陷入沉睡,江母走到外间,示意她坐下。
“噗嗤,别用那眼神看着我,我可跟你不一样,”
顿住又说道,“你说得对,日子还是要往下过的,待久了屋子,竟没发觉外头的天蓝的晃眼。”
对面的江柠憋着胸口的一口气,不上不下,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亦或是太过孤独产生的幻觉,心也乱得厉害。
待听到江母看开了的话,那口气终于是缓缓吐了出来。
“那刚刚——”
“我说的确实是真的,当年生产后气血大伤昏迷了两日,醒来后你就在我床边。”
江母好像要将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全都说出来,语速不缓不急:“刚开始确实没察觉,可终究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是不是亲生的我难道还分不清吗?
我知你父亲好意,稀里糊涂就这么过着也好,便也拿你当亲身女儿看待,可我身子骨太弱,大多是下人照料你,日子久了你与我也亲近不起来。
如今想来,怕是胜郎也不知你是何来头便……”
里头传来婴儿的哭叫声,江母止住了话题,起身说道:“待会儿我抱着她,你先去,我片刻就来。”
“好,首饰我先拿到新家去,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
神游似的说完,便慌乱离开。
江柠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很难看,唾弃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竟期待对面真换了个人。
可她真的太想家了……
马车已经赶回来了,江柠拍拍脸把一切情绪抛在脑后,将细软的剩下的小件行李拿好便疾步走去。
一切收拾妥当,人也到齐了,车夫牵起绳索吆喝一声,马车晃悠悠地上路了。
再一次路过那个熟悉的巷口,江柠鬼使神差地掀起了车帘,那天的男子会不会还在这——
唉,想来也不大可能,她微微失落正要放下,恍惚间似乎真的看到了熟悉的轮椅。
顾不得其它就急忙叫停了车夫,确认不是眼花后便跳下扯叫他们先走,她晚些自己过去。
江柠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这东西绝非凡品,还是早些还给人最好。
“嘿!还记得我吗?就是那天借匕首的那个……”她摸了摸鼻子,走到他面前将洗干净的匕首递过去。
那人今天穿了身烟青色绸袍,衬得愈发清冷不可亵渎。
明明是一副谪仙般的模样,浑身却又像没骨头似的 ,百无聊赖地靠着背椅,看到面前的匕首,也没个动静,只是头微偏了偏。
江柠这才发现自己打断了他的发呆,她顺着视线向前望去,除了一个糖画铺子什么都没有。
难道这名帅哥还是个甜食爱好者?
“你是想吃糖人吗?那我,推你过去?”
那人微微一愣,似乎想笑,可还没等嘴角弯起就放了下来。
怎么感觉今天的他有些低落?
江柠左看右看没见着有什么随从跟在他身边,对上这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胆子也大了起来,干脆将他推过去,站定问道:“你要什么图案的?今天我请你!”
一个糖人硬生生地被她说出包场的气势。
正当气氛有些尴尬时,那人出声了:“能否自己画一个?”
“当然可以!您随意。”摊子前的大叔忙不迭地应下,还贴心地将勺柄过去。
江柠也有些好奇,站在旁边想要看他画什么新奇花样——
片刻不到,她看着渐渐成形的图形,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抖着手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案板上俨然一副栩栩如生的凹凸曼的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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