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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夏日晚风轻轻吹拂在两人身上,柯蘅西任他抱了半天,突然感觉到有水滴到她手背上。
“下雨了?”
“应该是我的血。”施容洲闷闷回答。
柯蘅西吃了一惊,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看到他额角上的伤口。
她没有问是谁打的,没有问因为什么打的,她只是慢慢伸出手指,想要触摸,又害怕他疼,只隔空点了点,眼神中露出一丝疼惜,放低了声音,轻柔问道,“疼吗?”
施容洲急于在柯蘅西面前显现出他别具一格的男子气概,便违心回答道,“一点都不疼。”
他抽了抽鼻子,吸了口气,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真的一点都不疼。”
看来他坚定的话语成功骗过了柯蘅西,她一脸的敬佩。
施容洲被这样热切崇拜的目光看着,不禁有些飘飘然了,他脸颊红红地拿钥匙开了门,和柯蘅西一起进了超市。
他坐在沙发上,先是感觉到额头有些刺痛,然后感觉到好像这疼痛往下扩散,连带着都有点呼吸不畅了。
“容洲哥,我先出去一趟。”恍惚中施容洲听到柯蘅西远远地跟他说了一句话,然后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谢天谢地,柯蘅西终于走了,这样狼狈又虚弱的样子真的不想让她看见。
施容洲一边抽了张纸巾按着额角,一边躺倒在沙发上,想先闭上眼睛休息片刻,但因为他昨晚没休息好,五分钟之后就睡着了。
若不是谢琰打电话,估计他能直接睡到第二天。
“喂喂喂,是施容洲吗?”谢琰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
施容洲又拿开点手机,看了看屏幕上面的备注,确定是谢琰后,他奇怪地问,“你打电话之前不看看是给谁打的吗?为什么还要问我是不是施容洲?”
“你旁边有人吗?”
施容洲起身,走到超市门口,看了看门外面,“有人。”
“谁?”谢琰声音立刻变得焦急起来。
“呃……”施容洲不知道谢琰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是要干什么,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答道,“领着孙子的老奶奶,骑电动车的老爷爷,还有个刚下班正要往楼道里走的上班族。”
“哥们儿还有心思开玩笑呢?”谢琰拔高了声音,“你爸去抓你了你不知道吗?”
施容洲吓了一跳,“他为什么来抓我?”
“我怎么知道?”谢琰有些烦躁,“我刚从我爸书房门口溜过去的时候偷听到的,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跑吧。”
施容洲低着头,没精打采地说,“可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施容洲不知道能跑到哪里,也没时间跑,因为刚挂断谢琰的电话,他爸的车就开过来了。
施严还带着两个保镖下的车,见到他,脸上露出点嫌恶神色,“上车。”
下午喝多后的那股勇气已经荡然无存,施容洲紧攥着手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想问为什么,想问上车之后要干什么,但当对上施严冰冷的眼神时,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抬腿上了车。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其实根本不用带保镖过来的,不是吗?
或许施严根本就不了解他。
施容洲被施严带回家,关在上大学之前住的二楼房间里,施严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对他说,“好好在房间里反省自己。”
然后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要反省几天呢?这期间不需要去上课了吗?
这些施严通通都没说。
一片黑暗中,施容洲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到了后半夜才想起来柯蘅西的。
柯蘅西走之前只说了先出去一趟,可能是看到了他额头上的伤,想要出去买点药,若是回来时看到超市门紧锁着,她会怎么想?
会不会以为自己因为她的爽约生气了,所以将她拒之门外?又或者更严重些,以为自己要和她断绝一切联系?
施容洲蹭地一下子坐起来。
好在他平时一直是个乖乖学生,以至于施严不太了解关禁闭的具体流程——至少需要收走手机,且把窗户锁死并封上吧!
施容洲走到门口,鬼鬼祟祟地隔着门板听门外的动静,没听出什么异样来,他拨通了谢琰的手机,低声问他,“在家吗?”
“啊,没在学校。”
“现在忙吗?”
“啊,最近手头是有点紧。”
“你在说什么?”施容洲看了一眼手机,确定自己是给谢琰打的没有错,“你是在和我通话吗?”
“祖宗,我这是在帮你。”谢琰苦不堪言,“我不能让我爸听出来是你在给我打电话啊,他会告诉你爸的。”
施容洲有些紧张,“那你能出去一趟,替我办件事吗?”
“当然可以。”谢琰毫无同情心地落井下石,“被关禁闭的又不是我。”
施容洲也没时间跟他耍嘴皮子了,他快速地说,“麻烦你去一趟我的超市,钥匙放在门框上,伸手就能够到。你在超市里坐着等一会,如果有一个绿头发的小姑娘过来,你就说我这几天有点事,比较忙,忙完就能回去。”
“绿头发?谁啊?”谢琰来了兴趣,“是上次吃饭你想给我介绍的那个人吗?你超市顾客?”
施容洲没有否认。
“你没她联系方式吗?为什么不能在微信上说?”
施容洲叹了口气,“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好吧。”谢琰拉长了声音,嘿嘿笑了两声,“绿头发的小姑娘,哥哥去找你啦。”
……
施容洲突然觉得,或许让谢琰帮这个忙是个错误的决定。
翻来覆去一夜,第二天早上,施容洲掐着七点钟的点就给谢琰打电话,急切问他,“你去了吗?她去了吗?”
“谁?去哪儿?”谢琰估计是没睡醒,还有点迷糊。
“超市啊!”施容洲急得不行,隔着手机他恨不得把谢琰摇醒,“昨天我打电话给你,让你去趟超市,你忘了吗?”
“啊,没忘,这正打算去呢。”谢琰终于想起来了,“中午给你打电话报告战况,拜拜。”
施容洲实在有点不放心谢琰,又点开手机给柯蘅西发微信,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但柯蘅西却没有回他。
可能她还没醒,昨天坐台阶上哭了一下午,后来又出去买药,该有多累啊。
这样想着,施容洲还有点害羞。
大概过了三个多小时,谢琰气急败坏地打电话过来了,“我说那个什么绿头发的小姑娘啊,这是不是你臆想出来的人啊?我在超市里坐了两个小时,什么绿头发啊,什么颜色的头发也没来!”
谢琰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上次你约我去定江盛海吃饭,结果等了好几个小时人也没来,真有这个人吗?”
他的语气逐渐转向担忧,忧虑中还透着点小心翼翼,“兄弟,你这病……是什么时候犯的?现在治还来得及吗?”
施容洲哭笑不得,“我没病,真的。”
“是吗?”谢琰表示不相信。
“可能她是昨晚去的。”
“哥们儿,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谢琰得意洋洋起来,“你门口不是装了个摄像头吗?我特意打开你电脑看了,我从你被你爸带走开始看的,一直看到今天,什么绿头发啊,人家根本就没来!”
谢琰说着说着就怀疑起来,“绿头发,她不会给你戴绿帽子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有点后悔了,想了想,或许不告诉施容洲这个事实,而是撒个谎骗他一下,或许也比现在这种状况要更好一些。
“哥们儿。”谢琰声音变得小心翼翼的,“这件事,我是不是不该如实告诉你啊。”
比起事实,人们会更愿意接受谎言。这样的事,施容洲从前一直不理解。
他一直活在现实中,活在痛苦的,却不得不努力接受的事实中,本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但猛然间却发现,原来自己也有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他宁愿时光倒流,回到他以为柯蘅西出去替他买药,马上就回来的昨天,那时候虽然他被施严关禁闭,心里却仍然有着焦虑担心的事。
担忧意味着期待,他忧虑的是柯蘅西回来见不到他,他期盼的是柯蘅西能再次拥抱他。
而拥抱,拥抱要比冰冷的事实温暖多了。
施容洲躺在床上,一遍遍回想起之前他与柯蘅西相处的点点滴滴,欢乐的、尴尬的、窘迫的……
他找不出任何令他痛苦的回忆。
他内心深处突然油然而生一股勇气,他想,他要去见柯蘅西,他不相信柯蘅西会骗他,或者讨厌他。
豪气纵生的施容洲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走到窗前,往楼下探头看了看,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运动细胞和楼体高度,草草得出“反正摔不死”这个粗略结论后,他抽走了床单。
把床单拧成一股绳,系在窗帘杆上,施容洲顺着绳往下蹭,因为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业务实在不熟练,额头直接磕到了外墙上。
费了半天功夫,他终于踩到了草坪上,还因为太过紧张,中途鞋掉了一只,弯腰在草坪里摸索了好久也找不到,害怕施严发现,索性把另一只鞋也扔了,他只穿着袜子往外跑。
还好大门没关上,他一路气喘吁吁,狂奔到超市门口。
额头旧伤没好又添了新伤,鞋也没穿,因为奔跑而汗流浃背的他一脸狼狈,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但他此刻却无比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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