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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吃着早饭的五个人,各怀心事,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众人一直沉默着吃着早饭,直到阿奇找到众人。
“我家老爷说事儿已经办妥了,请二位大人到府上。”
阿奇见到众人,也没问他们为什么不住寺庙,但是看他有些狼狈的样子,显然是找了众人许久才找到这家客栈,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也没有多说别的,一上来就开门见山。
奈何众人都有些恍惚,一时间竟没有人搭话,最后还是苏镜反应过来,礼貌地回道:“请转告胡大人,我们一会儿就去。”
阿奇此时终于有些不耐:“虽然我们沭阳郡是有很多可以找乐子的地方,但也请二位大人记住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莫要颠倒了主次。”
说着冲二人作了一揖:“二位大人还请马上动身,老爷今晨起了个大早,等了许久了。”
虽然昨天苏镜和李庚辰就被胡守君下了面子,但是胡守君好歹也是正四品的官员。
而这个阿奇只是一个小厮,却这样训斥两个比自家老爷品级还高的官员,着实是让人生气。
但是苏镜此时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想着确实是自己没做好,就要站起来。
虞未白按住苏镜的手,缓缓开口:“原来一个郡守府衙的下人,都有这么大本事,想骂谁就骂谁,果真是天高皇帝远。”
一直没说话的李庚辰终于出声道:“你吓一个下人做什么,这些事禀告陛下,自有专人来处理他们,何必费这些口舌。”
苏镜这时终于回过味来,半抬起的屁股又放下去,听着二哥和虞未白一唱一和地敲打阿奇,心里有些好笑。
二哥平日里虽然时常不着调,但受到右相耳濡目染,正经起来也很是像个不好相与的达官贵人,只是没想到,一向温和有礼的未白哥,也会这样。
阿奇听到两人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但也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确实失了分寸,忙闭上嘴,不再多说什么,只瞪着吃饭的几个人,仿佛想让他们自己不好意思。
奈何场上唯一一个可能会不自在的苏镜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眼神,其他人都十分坦然地吃着饭。
好在客栈此时没几个人在,除了柜台的老板娘,几乎没人听到他们的话。
老板娘也是个有眼色的,听出这些人身份不简单,心里的那些不满也就消了,也不敢再去招惹他们。
众人吃饱喝足,去柜台退了房结了账,这才把注意力又重新放到了阿奇身上。
按照胡守君的性格,只叫了苏镜和李庚辰,就不会让其他人进门,剩下的三个人也没必要去受那个气,索性回了寺庙,苏镜和李庚辰则是被阿奇领着去见胡守君。
经过刚刚的事情,苏镜心里对胡守君又多了几分猜测,生活朴素,为人刚直,这样的人,一定不会结党营私。
那么他对于朝廷命官的眼高于顶,要么是有皇上撑腰,要么是不屑与朝廷为伍。
胡守君的妹妹当年做了侧妃,后来莫名消失,这件事一定与胡守君如今的态度有关。
联系起昨天胡守君对太子给虞未白的那块令牌的态度,说不定胡守君和太子也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胡守君是和皇后有什么关系,当年他妹妹的消失,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这样说来,太子这次让虞未白跟着他们,还给他那块令牌,一定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就是不知道昨天晚上他们聊了什么。
想到这里,苏镜有点头疼,原本他只是想查清楚云族的事情,却无意被卷入了皇室的秘密,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可虞未白已经深陷其中无法抽身,他亦无法冷眼旁观。
郡守府衙和他们歇脚的客栈离得并不远,两人很快见到了胡守君。
如阿奇所说,胡守君坐在正堂,手里的书已经翻过去大半,看样子确实等了许久。
看见两人来了,也没有起来迎接的意思,摆着一张臭脸。
李庚辰也不见外,自顾自坐在他旁边,还招呼苏镜也坐下。
苏镜看了看胡守君,又看了看自家二哥,这样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只觉得坐也不妥,不坐也不妥,只好走到李庚辰旁边站着。
“巡抚大人坐啊,别站着,传出去倒要让人以为沭阳郡的郡守待客之道不周全。”李庚辰翘起二郎腿,摇了摇扇子。
胡守君重重地把手上的书摔在桌上,脸黑地像锅底:“原来右相就是这样教养的好儿子,做事懈怠,贪图玩乐,还在别人的家里拐弯抹角说些没规矩的话。”
李庚辰听到这话,敛去嘻笑的表情,腿也放了下来:“不知道胡大人说这话,是以什么身份。”
胡守君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又听他继续开口:“若是以长辈的身份,我敬您三分,但您对我不满就说我,不要带上我爹;若是以郡守的身份,”李庚辰顿了顿,提高声音,“我爹是正一品丞相,我是正三品兵部侍郎,我手边的这位是圣上亲封的从三品巡抚,哪个官职不压你一头,你哪里来的底气,有这样嚣张气焰!”
胡守君听到这话,脸上红一阵黑一阵,明显是气惨了:“好大的官威啊,你玩忽职守是事实,就算上报圣上,也是你理亏在先。”
李庚辰一拍桌子:“说得好,你要说谁理亏在先,我就说说到底是谁理亏在先。”
说到这李庚辰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我且问你,昨日进城,无人相迎,我们主动来郡守府衙拜访,是也不是;我再问你,我和巡抚大人以礼相待,说明来意,你却佯装未闻转而去问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是也不是,究竟是我们玩忽职守,还是你对此事懈怠,随心所欲,你还有脸恶人先告状,当真是脸皮厚比城墙,年龄都活到脸上去了。”
说到这,李庚辰算是把这两日压着的气都给发了出来,但还没结束:“坊间传言说胡大人出身世家,家风极严,因此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后者我倒是看出来了,前者当真是半分没有看出,传言果然就只能是传言,当不得数的。”
胡守君本就气极,听到这话更是气火攻心,苏镜觉得不太对,拉了拉李庚辰的衣角轻声道:“二哥,可以了。”
然后冲胡守君做了一揖:“胡大人,我二哥……侍郎大人的话虽然在理,但确实有些重了,还请不要见怪。此番我们拿了地图就要启程,日后恐怕无缘再见,胡大人保重身体。”
说完拿起一直放在桌上的地图,揪着李庚辰走了。
李庚辰三两步走了出去,苏镜落后两步,将后面传来的声音听了个全:“我家老爷最是看不惯拿了俸禄却不干实事的狗官,你们一个纨绔,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巡抚,凭什么这么说我家老爷!”
苏镜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正要回头,李庚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镜儿,磨蹭什么呢,你还想在这受气不成。”
苏镜叹了口气,阿奇的话自己听到了,不知道二哥听到没有,不过今天闹成这样,也不适合现在折回去,只得跟着二哥上了马车。
“二哥,之前你还让我不要说人是非,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当着面就骂开了。”二人回去的路上,苏镜开口问道。
李庚辰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我今天确实是有点太冲动,不过我也没说错,他三番两次拿鼻孔看人,不就因为我是个闲散官员,你又是临时受封,要是老爷子在这,他哪敢这样。”
苏镜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我觉得未必,他好像……”
话还没说完,李庚辰伸出手勾过苏镜的肩膀:“行了行了,先不管他了,光靠猜也猜不出什么名堂,我实在是头疼的厉害,这虞姬酒后劲可真大。”
说着闭上眼靠在马车内壁上。
苏镜半边身子都被拉的歪过去,险些扑进李庚辰怀里。
一阵恶寒,连忙拨开他的手,往反方向靠了靠。
李庚辰倒是没再有什么动作,只是哼唧了两声。
马车里安静下来,苏镜不由得想起阿奇的话,其实他没说错,二哥不打仗的时候确实只是顶着个官职不做事,自己这个巡抚也是仰仗陛下器重哥哥。
沭阳胡家是书香世家,只出了胡守君这一个官,但读书人骨子里的傲气并没有被磨掉,对于那些个官不官民不民的事十分厌弃,他二人被胡守君不喜也是情理之中。
再加上胡守君和圣上的关系,自然是眼界高了些,表现地也直白了些,恐怕听说他们要来,胡守君早在家里痛骂了他们好几天。
苏镜看了一眼一旁闭上眼正在休息的二哥,心说还是不要把他叫醒跟他说这些了,二哥昨晚和梨鸢姑娘的事……
苏镜拍了拍自己的脸,摇了摇头,不管了不管了,先管好自己吧。
“在想什么。”
苏镜托着腮坐在寺庙的放生池旁发呆,看着水里的鱼儿游来游去,冷不防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身子一歪,差点掉进水塘里。
声音的主人忙扶住他,轻笑一声:“当心点,你水性不好,掉进去怎么办。”
苏镜听到这话心说不是你吓我我怎么会差点掉进去,气得转过头,一看到来人的脸,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止住:“谢谢未白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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