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幻想

　　夜幕降临，车灯频繁地扫过门口的金色门牌，“金宅”两个字赫然其上。
　　乔挽着陈的胳膊抬级而上，周围打扮入时的人让她眼花缭乱。今天一早乔就收到陈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件淡紫色雪纺纱颈部系带小连衣裙，及膝的裙摆采用斜裁的方法，露出乔匀称白皙的小腿。陈旭东去接乔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一条精致的茶花腕带给乔系上。如此盛装走在柔软的红地毯上，真的有种参加颁奖典礼的感觉。
　　“你在笑什么？”陈偏过头露出颠倒众生的微笑问道，“你从下车好像一直在笑，告诉我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乔唯爱真的很想收敛自己的笑容可是无奈这心里的高兴劲儿就是始终不断溢出，她只得捂着嘴一边笑一边说：“没什么，第一次参加这么有排场的宴会，觉得自己跟明星一样！你看你看，那边的是不是佐拉，没想到我会见到真人呢！”
　　陈旭东摇摇头跟着也笑出了声，乔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歪头向上瞟了陈一眼，今天没戴眼镜的他总觉得有点痞。“喂，大家都看着呢！”乔眼珠滴溜一转，小声地咕哝道。
　　陈笑得更肆无忌惮了，气得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谁隔空点了他的笑穴吗？此人在哪，她倒要见识见识！
　　“Hi!”
　　乔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猛然跳到一边，真的有如此高人吗？
　　“Hoo……Why are you come here ？ You should have a film at the West US seacoast.” 陈旭东直起身，白马王子的高贵气质马上又萦绕全身。
　　乔眼见着陈正和一个堪称金发碧眼典范的外国女郎熟络地交谈着，自己没有几句能听得懂就跟局外人似的，尴尬，看别处好了。终于等到他们说完了，乔凑近陈旭东问他刚才都说的什么。
　　“她说你漂亮。”
　　“我不信，”女人会称赞另一个女人漂亮？！不会的，“我怎么没听出来！”
　　“你听懂了还问我？”
　　“就听懂一半不可以呀？”含含糊糊就听他们在说什么电影、服装、女朋友之类的，“她是什么人？你们很熟呀？”
　　“她是美国影星，娜塔莉。我曾经为她的演出提供过服装。”她还曾经是他的女朋友。“不过，她确实说你漂亮了，可能你没听仔细。”
　　“你没唬我？”乔唯爱的嘴角已经开始往上翘了。
　　“当然！”陈飞快地刮了一下唯爱的小翘鼻子。除此之外，娜塔莉还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是过去不曾有过的。其实在他的心里，也有样不曾有过的东西开始萌生了。
　　看到了，又被他看到了！那个男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次对乔做出了如此亲昵的举动，难道没听过男女有别这句话吗？乔唯爱不是一直谨小慎微的样子，怎么也由着他乱来！难道说乔在和那个人交往？看他们相挽走进大门的样子，李君傲的眼神一暗，他早该猜到，王沛只是一个开始……
　　“君傲哥哥！你来啦。”
　　李君傲一抬头看见一个俏丽的雪白色身影匆匆闪到眼前，微微一笑，“听说金冯景莼的千金首次亮相服装界，怎敢不来捧场呢！”
　　“不要开玩笑啦，我都紧张死了！”金善美拉着李君傲的胳膊羞涩地说，“跟我去后台看看吧，给我提点意见。”
　　“我可什么都不懂！”李抬头正好对上前面回头观望的眼神。
　　“什么都不用做，有你在，我就觉得安心……”
　　金冯景莼在偌大的前厅内为女儿的首次非正式服装发布会搭建了一个小型梯台，来宾纷纷在两侧就坐。陈和乔被安排在靠近梯形台前方的位置，陈和周围的熟人寒暄着，乔一个人低着头兀自发着呆。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刚刚听到那声音，只是千百次中的一次，依然随着自己的意愿回头去寻找那声音的主人，但这次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那个可以让她心跳猛然加快的人。可是，见到的却是他与别人亲密说笑的样子。心在狂喜之后是被刀子划过的痛，虽然曾经这样的情景在脑海中预想过千百次，但是真的看到心还是会痛。扭过头，告诉自己，他不曾属于你，他不曾属于你，他不曾……
　　“怎么了，这么安静！”陈旭东关切地问，眼里是如假包换的关心。
　　“我一直很安静啊！”乔调皮地冲陈旭东一笑，惹来陈又轻刮她的小鼻子。“喂，你成习惯啦？！”
　　陈旭东但笑不语。
　　金善美的服装发布会开始了，变幻的光影与迷离的音乐营造出梦幻的场景。消瘦高挑的模特身穿色彩靓丽的春季服装穿梭在梯形台上，一成不变的就是面无表情。乔转头看着陈专注的面庞，继而又开始细细地打量起来。尖尖的下巴留有胡子的淡青色痕迹；过去让人觉得过于严谨的嘴唇，此刻也透露着迷人的性感；英挺的鼻梁缺少了往日金丝眼镜的陪伴；忽闪忽闪的长长睫毛原来怎么都没注意过。想起今天陈一身黑色礼服靠着车门等她的帅气样子，和平时雷厉风行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不专心哦！”目光没有改变，只是将头向乔那边靠了靠，语气淡淡的，却好像大人抓到小孩子顽皮的口气！笑意也浮现在唇边。
　　乔唯爱的两颊马上变得红扑扑的，但是仍然坚持直视他，脑袋里拼命找着适当的理由，千万不能把自己的清白毁于一旦。“我是想问你点事情，看你这么专注，我就只好等啦！”
　　陈旭东一抿嘴扭过头，改而专注地望着她。乔看到他深棕色的眼珠上下转动了一下。“现在你可以问了。”
　　乔愣了一下才晃过神，用右手的食指敲着嘴唇，陈知道乔的这个小动作说明她正在飞速思考。“你说一会儿发布会结束了，会不会提供晚餐呢？”
　　“应该有吧，要不我一会儿去问问金女士。”陈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故作思考状地说。
　　“喂，你不要去问啦！”
　　“不问可以，以后不许叫我‘喂’。”
　　“那要叫什么？”乔越说越小声，起初乔还觉得这样叫他不太礼貌，不过他一直没说，还以为他没在意呢。
　　“这还要我教你吗？当然是叫名字了。”
　　“陈旭东？”
　　“我们这么陌生吗？”
　　“旭东？”总觉得怪怪的
　　“可以再省略一个字吗？”
　　“哎，你不要得寸进尺好不好！”今天的陈旭东怎么了，居然跟她开这种玩笑！
　　“算了，还是叫旭东吧，比‘哎’好听！”陈复坐直身子，继续看着服装表演，眼里却盛满笑意。
　　最后乔忍不住对陈做的鬼脸正好映入李君傲的眼里，李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乔坐在那里，好似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君傲……”
　　李君傲闻声转过身，看到眼前端庄典雅、风姿绰约的金冯景莼，有礼地点头微笑道：“金姨。”
　　“怎么没见你父亲？”
　　“家父今天有事，让我代他问候您！美善的服装发布会很成功，不愧是服装界第一夫人的女儿。”
　　“君傲，何必说这么客气的话呢，从你爷爷那辈开始我们两家就是至交。你出国这些年，安琪儿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君傲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安琪儿的心你应该明白吧。”金冯景莼灿若桃李般一笑，转身接过身旁佣人递过来的花束说，“一会儿表演结束把花送给安琪儿，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李君傲付之一笑。在老头子把请帖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就能猜到父亲和金冯景莼这些年都在想什么。是呀，一个是银行业的巨头，一个是服装界的霸主，两家又是世交，子女从小又一起长大，无论从哪方面论起都是无可挑剔的门当户对。但是，唯独感情，他一直都把金善美当作可爱的小妹妹来看待。从小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她受欺负了他就帮他打回来；她若是淘气闯祸了他也会帮她掩饰，但那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仅此而已。有时他会感到美善看他的眼神超越了兄妹之谊，但他知道美善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对他只是少女时期的迷恋，时间长了就会过去了。父亲与母亲的婚姻让他对家族联姻产生畏惧，爱，如果不够单纯，不够彻底，那么他宁可不要！
　　服装表演结束，金美善最后走到台前与大家见面。乔就站在她的侧面，看着她姣好的面庞，柔情弱骨的模样，堪比红楼黛玉，但那落落大方的笑容却更胜古人。在所有人的注目与掌声中，李君傲将鲜花捧到了金善美的面前，善美接过花羞赧一笑，竟是百媚生姿。眼前真是金童玉女、佳偶天成的一对璧人！其间似有若无地，乔与李的眼神几经交会又匆匆闪过，两个人都在试图捕捉着什么，却又难以把握此时对方的心情。
　　随后，金冯景莼把大家邀请到侧厅，圣诞宴会才算正式开始。人们鱼贯而入，三三两两走到大厅中央，这时就有音乐响起。乔这才发现有钱人开宴会不在乎美食佳肴而在乎笙歌艳舞之间也！难怪一个一个身材如此娇弱而纤细，原是终日食不果腹的结果呀！乔左右一瞄，餐桌上摆满了自己过去见都没见过的食物，单看颜色就已经可以让你食指大动，要是放在嘴里的话……？不过，也有学者证明：好看的不一定好吃！所以，就当是欣赏艺术品好了。
　　陈旭东发现乔唯爱原来这么容易就会发呆，平时灵动的眼眸此刻却像着了魔，而向她施了魔法的却很可能是旁边这些各国美食。他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愁，菜肴当前他的魅力就可以完全被忽略了吗？“咳，唯爱？！”右手攥拳挡住嘴小声咳嗽了一声，他还是忍不住做出了与食物争夺关注权的幼稚行为。
　　“什么？”陈的表情怎么有点不自然，太少见了。
　　“跳支舞吗？”陈偏过头，用微笑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不会……”一瞬间，乔就看到了舞池中李君傲与金美善默契旋转的身影。
　　“不会可以学的。”
　　“你教我？”乔刻意转过身背对着舞池的方向，充满期待地问。
　　“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吗？”陈旭东半弯腰伸出手作出邀请的姿态。
　　“好啊好啊，不过踩到你可别怪我。”乔笑意盈盈地任凭陈牵着她的手几步走到露台。
　　前一分钟还在说笑，后一分钟乔已经沉溺在陈旭东潋滟不惊的眼眸里，身体仿佛变作了蝴蝶般轻盈自在。这就是舞蹈吗？屋外的月光成了最好的舞台灯光，从大厅里轻轻溢出的音乐成就了寒夜之梦。时间真的要静止在那一霎那时，“呃……，对不起！”还是踩到了，再厉害的魔咒也无法让公主马上学会跳舞。
　　“呵 ……哈……”起初陈还压抑着，后来看到乔微蹙的眉头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你笑我！我提醒过你的，你还笑我！”乔唯爱窘得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没想到你的话连一点谦虚的成分都没有，哈……”
　　绚丽而耀眼的焰火恰在此时照亮了夜空的一角，人们纷纷涌到露台上来观看。乔扬起头，烟火的光亮就跟着映在了她的脸上。“真美！”
　　陈旭东只是微微笑着，并不做声。
　　“快看！我最喜欢看焰火了，妈妈每年都会为我安排这样的表演！君傲哥哥还记得吗？过去我们也是这样一起看烟火的……，那时候真好！”
　　“的确很美，金姨很疼你！”
　　“是呀，不过君傲哥哥对我也很好！”
　　乔下意识地扭头寻声望去，看到李君傲也恰巧转过头来看她。四目相对，两个人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没有声音的传达，更想在彼此的眼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时间就在相视的眼波中慢慢消磨。
　　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该怎么办？
　　我该放弃吗？
　　“君傲哥哥？”终于还是有人打破了平衡，第三双眼睛来回打量着李君傲和乔唯爱。金美善的单纯与可爱真的很美，如同这飘散而下的初雪一般。
　　乔微笑着回转身，将美丽留在身后。伸出手，雪花落下便融化在手心里。“再下大一点就好了……”
　　“雪吗？”陈也伸出手去接雪花，结果也是相同的。“纽约有一次圣诞节雪下得很大……”
　　“然后呢？”是交通大堵塞还是根本出不了门呢？
　　“听说有人看到天空中有雪橇飞过。”
　　“真的吗？一定很漂亮！”
　　“你相信？”
　　“我愿意相信，因为有些美好的事情值得我们去坚守！”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天真，但有的时候你又让我觉得你的心里装着很重的东西！”
　　“那是因为我有学问，有智慧！”乔指着自己的脑袋笑着说。
　　“但是后者通常出现后转瞬即逝。”陈接着煞有介事地补充道。
　　“你是不是又在耍我！”乔趁着跟李打趣的功夫偷偷瞄了一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君傲和金美善已经走了。笑容依旧，只是这难忍的酸楚又在心中泛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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