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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五)
十一月十八日星期一
生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今天彬格莱和我去南边视察产业。他看样子是要买下这处房产,彻底安定下来了。不过,他在这儿呆的时间还没多久,除非他整个冬天都住在这儿,否则我才不相信他已经做好决定了。要是明天春天他还能在这儿呆得住的话,那这块土地八成就真要归入彬家名下了。
今晚卡罗琳表现得极为友好。没有伊丽莎白在这儿,她顺理成章地停止了对我的挖苦,我们靠着打牌度过了愉快的餐后时光。我压根儿没想起伊丽莎白这个人来,有超过半天的时间我纯粹将她抛到了九霄云外。(那另外半天呢?)
十一月十九日星期二
“今天咱们把剩下的产业看完吧。”早上那会儿,我跟彬格莱提议。
“那个先推后,”他显然另有打算,“我打算一早去浪伯恩问询一下贝奈特小姐的康复情况。”
“你前天才见过她。”我不动声色地笑道。陷入情网的彬格莱简直傻得可爱。(达西你真是恶趣味)
“那就说明我起码有一天没见到她了。好歹也要为当初的疏忽弥补一番!”他据理力争,一付不说服我誓不罢休的模样,“要不你也一起?”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你等的就是这句吧?)
不多会儿我便开始后悔,随后又为心中一闪而过的畏缩感到恼火。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呆在伊丽莎白身边十分钟而保持心如止水(原来达西你的极限就是十分钟啊,哦呵呵呵——),何况能不能见到她还不一定呢。十有八九她根本就没在家呆着。
早饭后我俩就出发了。去浪伯恩需要途经麦里屯,骑马穿越主街道时,我们不期然地发现了此行探访的目标——贝奈特小姐正和她的妹妹们在街上闲逛,听到马蹄声后,她当即抬头看向我们这边。
几乎是在她抬头的瞬间,彬格莱反应迅速地碰了碰帽檐向着小姐致意:“我正打算去探望你,不过你看起来已经好多了,真叫人高兴!”
“谢谢您。”小姐莞尔一笑,顾盼生辉。
不用说,彬格莱再度开始甜言蜜语,这些话语由他说出来就像呼吸般自然:“你的脸颊多了血色,看起来红润多了。”
“多亏了新鲜的空气。”与他相比,小姐的回答要有礼得多。
“你步行来的麦里屯?”彬格莱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是的。”
“那……对你的身体不会造成负担么?”说话的同时,彬格莱蹙起了眉峰。
“不会的,多谢您的关心,多走走对身体有好处。我在家里呆得够久了,出来逛逛再好不过。”
“啊?哦,我也这么想。换作是我病了,绝对稍有起色就冲出门了。”
这家伙,转口转得真快。
就冲着彬格莱的这股兴奋之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贝家大小姐是绝症痊愈了呢。
他和他的天使一问一答的时候,我力求谨慎,没有朝伊丽莎白瞥过一眼。(这就是你所谓的十分钟心如止水?)我的视线绕过她,扫向她的妹妹们。
贝家三个小丫头都在,其中一个捧着本布道讲义——等等,布道讲义!?另外两个正在咬耳朵,间或传出一阵叽叽咕咕的笑声。此外,一个我未曾见过的胖墩墩的青年跟在五姐妹身边。照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位牧师,而且,似乎还是贝家小姐们的护花使者。
我这才反应过来,玛丽∙贝奈特手中的布道讲义八成和这个人有关,原来如此,害我吃了一惊,不,应该说吓了一跳。
队伍末尾还有两位绅士,其中一位是丹尼先生,我和彬格莱在这儿认识的军官,他身边那个是……
乔治∙韦翰,那个寡廉鲜耻的家伙!辜负了我父亲的信任,还差点儿毁掉了乔治安娜的卑鄙小人!此时此地竟然和他乍然相逢……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原以为那件事之后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这个人。哪知他居然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若无其事地跟丹尼相谈甚欢。我敢保证他从来都没有为自己干下的那些丑事忏悔过,他给别人造成的痛苦从来不曾成为他的负担!
他不经意地转向了我,视线相交,我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同一时刻,韦翰涨红了脸。愤怒、憎恶、轻蔑的情绪挤满了我的胸腔,相信也表现在了我的脸上。可他只畏缩了一下,下一刻,他的神情轻慢起来,厚颜无耻地扶了扶帽檐向我致意。当着我的面,他竟然真敢这么做!?我恨不得立刻便将那顶天杀的帽子从他头顶踹下去!
我真想掉头而去,但我的教养不容许如此粗鲁的举止发生在一群人面前,我按捺住满心的愤恨勉强回了一礼。这该死的场合!(伊丽莎白灭火器?)
尽管如此,这个礼什么意义也没有!伊丽莎白似乎已经注意到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这套虚情假意的行礼果然没能把她瞒骗过去,她应该发现什么了,而且,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东西。
“我们不能再耽误各位的时间了。”彬格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不用回头看我都知道他转向了我。
“走吧,达西,上马了。”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意,我们告别了小姐们,骑马离开。
“她神情多了,觉得自己差不多算是痊愈了。”彬格莱兴高采烈地给我汇报贝家大小姐的近况。
我一言不发。
“我也觉得她看上去好极了。”他继续滔滔不绝。
我依旧没有开口。
“怎么啦?”一直得不到回馈的彬格莱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没什么。”我给予简短的回答。
“切,达西,别以为这么说就能蒙混过去,你有麻烦了吧。”
但我始终没有松口。彬格莱对我和韦翰之间的过节一无所知,我可不想让他知道。如果这桩丑闻传出去,乔治安娜的名誉必定受损,尤其是彬格莱,我决不会让他听到一点儿风声。(还想着让彬格莱当你妹夫呢?)
十一月二十日星期三
我一大早就骑着马出了门,没有叫彬格莱陪我一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乔治∙韦翰,他竟然出现在麦里屯!
这件事就如同一片阴云,在我心头挥之不去。那段糟糕的记忆好似鬼魅般纠缠着我,充斥于我的梦境。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地起了变化,我不敢确定,可有个地方确实不对劲,让我始终忐忑不安。昨天遇见贝家的小姐们时,不知是不是我自己多心,我总觉得伊丽莎白望向韦翰的目光中掺杂着若有似无的爱慕之意……
不!有我在这儿她怎么能瞧得上韦翰呢?(原文:Surely she cannot prefer him to me!我挑了个有爱的译法。)
……
上帝,我又在胡言乱语了。她喜欢谁关我什么事?哪怕她喜欢的对象是韦翰!如果她真的那么不长眼……那也是她的选择,与我无关。(丽萃,看到这句有没有抽你老公的冲动?)
等她看清他的真面目之后,估计再多的爱慕都会烟消云散——当然,揭穿这个伪君子的眼力我相信她还是有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韦翰依旧是那副败家子的模样,以伊丽莎白的聪慧应该很快就能认清这个家伙的本性。
但话说又回来,韦翰有一副好皮相,女人们十有八九都吃这一套,况且他的衣着风度也有模有样,对于初识的人来说,除非由我来撕掉他伪善的嘴脸,否则——
不,这种恶心的差使才不归我管!难道我疯了不成?(达西,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后来你确实疯了)就算事关伊丽莎白……怎么又扯到她身上去了?
如果她真将韦翰那小子当作是难得的俊才,那就随便她好了。那只能证明我高估了她,从此再不必对她心心念念的了。
十一月二十一日星期四
彬格莱决定亲自到浪伯恩邀请那家人出席他举办的舞会,卡罗琳和路易莎都想跟他一起去,我声称自己有信要写,没有凑这个热闹。卡罗琳随即宣布她也要留下来写信,可彬格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说他和路易莎可以等她写完再出发。卡罗琳没辙,只好乖乖前往浪伯恩——一切正如我所愿。
今天我也想一个人呆着。韦翰的出现使我心烦意乱,街头巷尾的议论表明他有心加入民兵团。当然啦,他铁定觉得自己穿上军装后帅到掉渣。
糟糕的是,彬格莱邀请全体军官参加尼日菲尔德的舞会,恐怕其中也包括了韦翰。我绝对不想再看见那张丑恶的嘴脸,但我也不会拒绝出席舞会。要避而不见的不应该是我,我可不愿意因为这个卑劣的流氓而让彬格莱扫兴。
十一月二十二日星期五
下雨了。我早上本打算和彬格莱出门骑马,没想到大雨突降,把我们困在屋里。我们只好讨论着这套房产和彬格莱将来的安排来打发时间,他的姐妹们不时也出一两个值得采纳的点子,这天过得还算愉快,但我却莫名地怀念起伊丽莎白借住在这里的那些日子。
十一月二十三日星期六
雨下个不停。卡罗琳情绪不佳,我很庆幸伊丽莎白不在这儿,否则难免会撞上卡罗琳这个火药桶。彬格莱和我已经厌倦了打撞球,不过,还好这屋子有个撞球室,要不我俩早八百年就呆不住了。
十一月二十四日星期日
早上我收到一封来自乔治安娜的信。她学业进度不错,最近过得很愉快。她正在某位音乐老师门下学习新的协奏曲,这位老师我见过,年纪大得足够安全,而且目前看来乔治安娜对他还算满意。
雨还在下。卡罗琳姐妹俩叽叽喳喳地讨论舞会上的着装,而我和彬格莱只能讨论战争。我渐渐觉得乡下很是无聊。换作是在彭伯里,就算呆在屋子里,我也有很多事可干,可在这儿,看书和打撞球就是雨天的全部活动。
我很好奇这种鬼天气是不是因为彬格莱受到了诅咒,因为雨水似乎是随着他搬入尼日菲尔德而来的,敢情上帝也不愿彬格莱买下这栋庄园。(……达西你真无聊)要知道,常年住在阴雨连绵的地方和常年走在阳光下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啊。
十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一
我盼着舞会赶紧开始。最起码,假若明天还下雨的话,我们也不会傻傻地呆在屋里里大眼瞪小眼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星期二
看来雨是停不了了,我干脆写了一个上午的信。到了下午,彬家姐弟三人联手为晚上的舞会做最后的准备,我在旁边插不上手,只好一边走神一边恼火自己怎么老走神到伊丽莎白∙贝奈特身上。
我猜自己大概是着了魔,浪伯恩的那家人一进门,我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寻找她的身影。我本以为自己已将她置于脑后了,但事实证明,她对我的影响比我以为的要大得多。
“简真是艳光四射。”卡罗琳注视着哥哥奔向佳人的背影如此说到。
“真遗憾呀,她的妹妹们全都被比得那么不起眼。”路易莎有些轻蔑地说到,“看看伊丽莎白∙贝奈特,她穿得那叫什么!?”
卡罗琳同她会心一笑。
“贝家二小姐自以为加长一下裙摆缠几条蕾丝就是走在时尚前端了,达西先生,你以为如何?”
“我对女士们的打扮一窍不通。”我停顿片刻,又道,“可她的装扮刚好是我欣赏的类型。”
卡罗琳的脸绿了,不过她马上开口道:“看样子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显然,这里有她想见的人。”
路易莎不咸不淡地接口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些个军官么。”
“可惜她不如她的妹妹们手快,瞧,她们已经站在红制服中间了。”
确实,贝家最小的两个姑娘早已嬉笑着穿过了舞厅,和另一边的军官们闹成一团。
路易莎挑眉道:“这两位小姐居然离丹尼先生那么近,也不怕憋死人家。”
“我猜你决不会希望自家姊妹在一群军官面前表现得如此‘热情’。”卡罗琳似笑非笑地对我说。
她并非存心激怒我,可她选择的这个话题实在不能让我有好的联想。我当下想起了乔治安娜,还有那个即将穿上红制服的混蛋。不,不要再想起那段回忆,我每每被那段过去吓出一身冷汗,但凡我晚一步赶到拉姆斯盖特,我宝贝的乔治安娜的一生……就全完了。
卡罗琳好像注意到了我的脸色不太对劲,我尽可能冷淡地答道:“你是在拿我的妹妹和丽迪雅∙贝奈特作比么?”
路易莎笑得有些不自然:“都是同龄的姑娘嘛。”
“不,当然不是。”卡罗琳迅速改口,“哪儿是哪儿啊,我只是想说贝家的姑娘们太欠管教了。”
我冷冰冰地点了点头,转身向舞厅别处走去,满心希望能够捕捉到那双黑眸中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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