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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牵涉到宫闱桃色秘闻,那便是皇后失察掌管不力了,皇后旋即起身请罪,却被皇帝制止。
华妃在一旁道:“这么说来,端妃落水前你并不在身边?那你如何一口咬定是端妃是被人推下水的?”
她那时初入雍亲王府,正是年轻心热,又是被捧着长大的,很是吃了一些亏。唯有齐氏生性温和,她不曾设防,二人交好那些年,吉祥也是惯与颂芝等人耍闹过的:“依本宫看,是你记恨端妃将你困在这深宫中不得外嫁,这才生了没良心的念头,趁着无人处将她害了去!”
华妃眼中藏着深深地恶意,嘴角勾起幸灾乐祸道:“本宫仿佛记得,你有个表哥…...”
吉祥霍然抬头,本来宫女年满25岁便能放出宫去自行嫁娶,偏当时华妃轻飘飘的一句端妃身子不好需要贴心人伺候,绝了她的念想——到底是为端妃伸冤的念头占了上风,也是怕再牵扯无辜,吉祥暗下眼中的恨意,在华妃说话间抢口道:“是沈贵人!她推了端妃娘娘!她推了端妃娘娘!”
却听“咚”的一声脆响,竟是菀贵人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盏,镶金的象牙筷跌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她顾不得告罪,起身指着吉祥呵斥道:“胡沁什么!眉姐姐与端妃娘娘无冤无仇!”
“甄氏,御前岂有你插嘴的份儿!”华妃怒道。
吉祥从袖口掏出一枚五彩绣香囊,颤声道:“奴婢从端妃娘娘落水的地方找到了这个!”便有宫人将那香囊呈到御前。
事关沈眉庄清白,甄嬛也顾不得尊卑,抢上前去。只见那香囊华丽精致,上面绣的却并非花草等物,一面纹着修竹,下角缀了个小小的“沈”字,甄嬛心中狠狠一突!
她已是认出来,那枚荷包,正是安陵容之前送给沈眉庄的!
“难不成天底下只许沈贵人姓沈不成?”皇后脸色有些不好,想来是因为气得狠了,也没了往日的慈和模样:“分明就是你这奴才伺候主子不当,为了脱责竟然还敢攀扯小主!
说话间,皇帝已从那香囊里取出一方绣帕,展开一看,一面是绣的是一对戏水的交颈鸳鸯,另一面竟是两个赤条条盘踞相抱的小人,另有一枚剪纸小像,与沈眉庄赫然有七八分相像!
旁人坐得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跟皇帝并肩而坐的皇后却看得一清二楚。她只看了一眼,便涨红着脸移开了眼睛:“真是不堪入目!”
华妃歪头看了一眼,厌恶道:“是不是沈贵人的东西,还是请菀贵人看一看的好。这双面慧纹的刺绣,可不像等闲宫人能够得着的。”
甄嬛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先前眉庄夸她的小像剪得好,便也命小允子依样也剪了个。荷包出现在端妃出事的地方已是不好,偏荷包里还有这般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能一脸讪讪道:“嫔妾只知沈贵人素来喜欢菊花,纹绣配饰也多以菊花为花样子。”
缓了缓,甄嬛鼓足勇气道:“嫔妾斗胆,端妃还在全力救治中,不如等端妃娘娘醒过来,再…”
此时外头却传来消息,端妃娘娘薨了。
“娘娘....”吉祥泪如雨下,她仇恨的看向甄嬛,咬牙道:“奴婢虽未看清那与人苟且的贱人生得何种相貌,但却清晰记着假山后头那桃红色的衣角!诸位可都亲眼见得沈贵人今日是何妆扮!”吉祥知道自己今日横竖是个死,也不顾四周宗亲贵族都在,奋力喊出去了:“定是沈贵人与人私通,害死了端妃娘娘!”
---------“沈贵人刚开席不久就出去了!”富察贵人捏着帕子:“真是细思恐极啊”….(乱入)的分割线------------
沈眉庄空空的坐席似是在印证着吉祥的猜测,甄嬛心中转过各种念头,思及百种可能和后果,越想越惊,后背早已被汗浸湿了,她哀哀的看向皇帝,祈祷皇帝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沈眉庄一个辩解的机会。
只见皇帝恨得青筋暴起,看着地上的吉祥如同看一个死人:“侍主不力、攀诬小主,拖下去,乱棍打死!”
立时就有人上来捂住吉祥的口鼻,要将她拖出去。
见状,甄嬛暗暗松了口气。不管皇帝是否真的相信眉庄的清白,至少眉庄的面子是保全了。至于其他的,只要暂时保下命来再悄悄查明真相洗刷冤屈便是。
江玉燕却看的真切,皇帝嘴上这般吩咐着,但向隐秘处做了个手势,就有一个黑影奉命而出。莫非这就是传言中的血滴子么?她倒是不担心被对方发现踪迹,反倒是故意半遮半掩的留了些线索下来——虽然以她的武力值足以三招内取其性命,但若是对方人多了倒也是麻烦事。她江玉燕从来最爱的就是借力打力,倒也没辜负移花宫的传承。
看来皇帝还是对沈眉庄起了疑心,只是不想放上台面上来说罢了。江玉燕怎么可能如他所愿?轻轻一弹指,一颗碎石便飞了出去。
那侍卫也不知怎么的,只觉手筋一酸,竟让吉祥有了喘息挣脱之机。
只见她挣脱了侍卫们的禁锢,用几乎仇恨目光环视四周:面沉如水的天子、面有不忍的皇后,幸灾乐祸的华妃、一脸沉思的菀贵人、事不关己的富察贵人...蓦地从胸腔里迸出了哀鸣:“娘娘啊!”她看向在场所有人,奋力冲向了那雕着盘龙的大柱:“奴婢来伺候您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吉祥的目光飘忽着,隐约看到侍立在菀贵人身后那个影子似的宫女正在冲她摆手。她努力的想要瞪大眼睛,那人穿着令她愤恨的颜色,带着得逞的笑容无声的、一字一顿的用唇形蹦出三个字:对、不、起。她笑得那样开心,在这样的环境中是那样突兀,偏没有一个人在意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色。
吉祥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她无力的动了动唇,无声的唤了一声娘娘,就再没了声息。
宫人们急急忙忙的清理着大殿的血迹,吉祥被一卷胡乱的裹着,主子们也都避到了偏殿。只是话既然被吉祥吵嚷了出来,皇帝也不能再含糊过去,面上凝着一层厚霜一般,冷着脸问道:“沈氏何在!”
富察贵人哆哆嗦嗦的捏着帕子小声道:“...刚才说出去醒醒酒,一直未归。”
“去把人找来。”皇帝声音听不出喜怒。
淳常在拉着甄嬛的手,小声道:“菀姐姐安心,淳儿相信眉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偏站在一旁的丽嫔听得真切,嘲讽道:“我劝妹妹还是离菀贵人远着些吧。她素来与那沈氏交好,想来是一丘之貉了。淳常在小小年纪的,可莫要沾染了那股子狐媚气。”
甄嬛长长地指甲陷入到掌心中,生生的抠出血痕子来。不管是从感情方面来讲,还是从利益来论,她都不愿相信眉庄是那样的人。若是眉庄倒台了,她必是独木难支。
丽嫔见甄嬛不答,越发得了意,张了张嘴,华妃见皇帝眼中已带上肃杀之意,一个眼神过去,丽嫔讪讪住了嘴。
不多时,皇帝身边的芳若姑姑便带着神情茫然的沈眉庄匆匆而来。
知晓了前因后果,沈眉庄瘫坐在地,面露惶然,白着脸颤声道:“席间闷热,嫔妾想着听雨斋的睡莲开得很好,便想着去歇息偏刻,不小心竟是迷瞪过去打了个盹儿。”
甄嬛心下一松,就凭听雨斋与碧波池相隔较远便能洗清眉庄的嫌疑。皇帝看向芳若,芳若神色为难道:“奴婢是在半途中遇到的沈贵人。”言下之意便是之前沈眉庄从哪来,她并不知晓。
“皇上!采月茯苓都可以为嫔妾作证!”沈眉庄哭的力竭,半点不见往日的端庄。
采月茯苓很快被带了上来,也证实了沈眉庄的说法。
“她们是你的丫头,自然主子怎么说,她们怎么听了。”齐妃记恨着甄嬛把皇帝从她宫里拉走,对沈眉庄也没好脸色,用帕子半掩着嘴,厌恶道:“枉你时时以清高面目示人,内里却这般腌臜不堪。”
沈眉庄待要分辨,皇帝直接将那枚刺绣春意帕扔到她的面上。旁边的妃嫔有胆子大的,探头看了一眼便涨红了脸。沈眉庄羞愤欲死,却仍辩解道:“这不是嫔妾的东西...”
甄嬛心急如焚,心知若是眉庄背了这样的罪名屈辱死去,自己这个与她交好的嫔妃也落不了好,鼓足勇气越众而出道:“皇上请听嫔妾一言,这荷包虽然与沈贵人惯用的袋子相似,但这种上头绣了字,袋子里放着小像的荷包,任谁捡到了都知道是沈贵人的。这般要命的东西,依着沈贵人的谨慎,如何敢随身携带又轻易遗失?更何况皇上应该知道姐姐的为人,最是高洁雅致,怎会…怎会将这种东西贴身收藏呢!”
“菀贵人说的在理。”谁也没料到华妃居然帮了腔:“保不齐是沈贵人不小心在哪里丢了,又被有心人捡了去,大做文章。很不该因为一个奴才的胡言乱语轻易就给一个小主定罪。”
甄嬛直觉华妃不会如此好心,果然看见华妃眼里头闪着恶意,不怀好意道:“臣妾倒有一个主意。”她环顾四周,笑道:“想来沈贵人害了端妃之后也没时间回去换衣裳,只消瞧一瞧沈贵人里头穿的,是不是那赤红色的亵衣,便知分晓。”
皇帝自然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顶个绿帽子。华妃此言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冲芳若使了个眼色,芳若说了句沈贵人得罪,便带着两个大力宫女将已浑身瘫软的沈眉庄拖进了内殿。
不管沈眉庄她今日穿了什么色的亵衣,到了皇帝这儿,都必然不会是赤红色。
内殿里的血还没有擦干,一股子腥气。只听里面“哇”的一声,不多会,芳若走了出来,回话道:“沈贵人素来喜欢粉色,想是因着小公主的生辰,外头倒穿的格外娇艳些。”
江玉燕都快笑出声了,这华妃真是个妙人啊。
穿了赤红亵衣,更增嫌疑;没穿赤红亵衣...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沈贵人里头穿的是粉色亵衣了。
皇帝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些,问道:“沈贵人怎么了?”
芳若有些迟疑,觑着众人的脸色道:“奴婢见识浅薄,还是请太医瞧瞧的好——奴婢瞧着,像是喜。”
遇到这样的糟心事儿,就算是喜皇帝也高兴不起来。他随意的摆摆手,吩咐道:“去叫太医了,再命太医院熬些安神汤来。”
这时,绘春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在皇后身边耳语了几句。皇后一愣,看向了甄嬛几眼,对皇帝道:“方才负责碧波池的小林子看到菀贵人也曾往那个方向去过。”
甄嬛镇定道:“是,嫔妾之前带着流朱去碧波池附近走了走,不过端妃娘娘出事的时候,嫔妾已经在殿内了。”流朱也被带了上来,甄嬛的心提了起来,因着流朱之名,所以常着红裳,今日流朱穿的,也是一件桃红色的衣裳。沈眉庄是宫妃,自然衣着华丽,只是晚间视线不好,又隔了一座长桥...
虽然明知自己主仆二人不是谋害端妃之人,但甄嬛心中的不安感却更强烈了。显然别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富察贵人自以为很小声的跟齐妃咬耳朵:“这端妃体弱,走得自然缓慢,也许是这丫头同小太监结了对食,被端妃撞破...”
“贵人姐姐有这闲功夫怎么不去写戏本子?”甄嬛怒斥道:“先是怀疑眉姐姐,如今又要空口白牙诬陷我吗?堂堂天子妃嫔,竟做市井长舌妇之状!”
富察贵人本有些心虚,听到后面一句直接俏脸一僵,冷笑道:“对食的宫女太监,碎玉轩又不是没出过。怎么别的姐姐宫里没有这么多事端呢?”她上下打量着甄嬛,哼道:“华妃姐姐说,丫头都是听主子的,反过来,丫头做了丑事,主子帮着掩盖也不是不可能啊。”
甄嬛还口道:“如果穿了同色的衣服就是害了端妃姐姐的凶手,不如妹妹替姐姐再指一个凶手。浣碧,上前来,告诉富察贵人,你是怎么谋害了端妃娘娘的!”众人将目光投向另一个穿着桃红的丫头,急的她直摆手:“奴婢冤枉,奴婢除了在席上伺候,就是在后面找姐妹们说话,即便出去找小主也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如何能跑得那样远?皇上和淳小主都能作证啊!”
本来也没人猜疑到这个丫头,毕竟淳常在嚷的那样大声,许多人是亲眼见着她出去的。这样一来,越发显得富察贵人毫无根据、信口雌黄。
江玉燕面上惶恐,心中却冷哼不止。本来么,按照原本的走向,应该是曹贵人在小公主的周岁宴前夕使计让眉庄假孕的,没想到华妃这辈子倒是疼爱温宜,宁可让沈眉庄多蹦跶几日也要将周岁宴办的热热闹闹的。她只能受累走一趟,顺便再给华妃一个小小的教训,没想到就瞧见了一对月下互诉衷肠的野鸳鸯。
安陵容在甄府住着的时候也是指点过浣碧针线的,只是浣碧懒怠动,从未亲自做过。江玉燕倒是精通针线活计,因打着离间安陵容和甄嬛二人的主意,她早就仿着安陵容的针法,炮制些安陵容与甄、沈二人之间往来的针线,以备不时之需。至于剪纸——在她还没有找到爹的时候,冬捡煤核,夏采蚌珠,替人绣花浆补衣裳….只要能挣钱的活计她都干过,而每年临近年关扎灯笼剪花纸,原是她与母亲谋生的手段之一。
技多不压人,瞧瞧,这不就排上用场了?
她先是一手一个,让二人达成同生共死的夙愿,将二人藏好后,见端妃远远的过来,便将衣服扯乱露出半拉香肩,用那女子的亵衣遮住脸,故意露了行踪叫端妃发现。
也是端妃命里该有此劫,江玉燕的本意是想引人往甄嬛与清河王的方向去,却不曾想被端妃主仆看了个正着。见到端妃独个儿留在原地等着捉奸,江玉燕几乎是没有思考的时间,掐着端妃的脖子将其按进了水里,直到她不再挣扎才施施然的离开。
至于那对亡命鸳鸯,江玉燕也无暇多顾,随便找了个树丛将二人双双挂了上去,穿花拂柳而去。因她行动诡谲,步伐轻盈,从膳房下药到杀人毁尸,再到回到宴会,只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富察贵人还要说,却听皇帝怒喝道:“都给朕住口!”
“怎么回事,宴席都散了吗?”正在众人跪下请罪之时,一道男声突兀的传了进来,甄嬛只觉得那声音耳熟,一回头,竟然是那登徒子!
皇帝怒道:“喝的醉醺醺的,成何体统!”他不满的看着那人:“十七弟,朕记得这次晚宴是交由你负责的,碧波池附近为何没有安排巡逻侍卫?”
清河王双颊微红,但意识还算清晰,闻言笑道:“皇兄不记得了,揽月水榭...那里是臣弟以前住的地方,臣弟小时候就爱在门前碧波池里钓那些锦鲤。”他摆摆手:“臣弟只想在那里,静静的与明月对饮,才不要那些俗人打搅了去。”
华妃笑道:“哦?那清河王可见到菀贵人了?”清河王一愣,淡道:“小王不知道什么碗贵人碟贵人的,小王只管喝酒。”
“这可奇了,小林子看到菀贵人去过碧波池,菀贵人亦不曾否认。还有端妃,清河王也未看到?”华妃质问道,苏培盛看了皇帝一眼,认命的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除了绣帕和沈眉庄的粉亵衣。
清河王正色道:“臣弟坐在揽月水榭里,确实看到有两名女子去了碧波池,只稍作停留便离去了。至于后头的事情臣弟就不知道了,酒喝完了,臣弟特地又去御膳房要了一壶,主事大太监赵春喜可以作证。”
事情似乎成了无头公案,在场每个有嫌疑的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却让人毫无头绪的。倒是被宣来给妃嫔们请平安脉的太医们传来了好消息,不但沈贵人被查出了喜脉,菀贵人同华妃也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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