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那天晚上，水轼本来还想赖在炎家的，可是炎略良竟然说拍摄会持续到凌晨，不能看顾他，要他回自己家去多休息…既然对方都开口了，他也没这么厚脸皮赖下来，唯有动身回家。
　　回家后，他又过上那种修练仙道一样的宅男生活了——一天吃一个杯面，再打电动杀一晚上的龙。临睡前，却忽然想起甚么似的，到玄关去翻起那堆杂装箱来。
　　话说自从在好来坞走红以后，收到的赞助也就愈来愈多，所以他不用到沥东也可以从头到脚都是名牌，而且件件都不用钱的。不过水轼上镜虽然臭美，好像夏天戴围巾、冬天穿短袖的没甚么做不出来；可台下却是随意到近乎邋遢，所以名牌们穿不完就送人去，最便捷的就是弟弟若弘。不过裤子嘛，就没甚么人可以帮他了，倒不是长度问题，而是水影帝太瘦，虽然他骨架大表面上没看出有多瘦，可是实际没甚么人能穿他合身的裤子，于是囤积了一大堆在此。
　　甚么？送给慈善机构？
　　不可能，万一被慈善机构发觉是水轼送的，惹来记者一番寻访他会头大至死，这样的话，他宁愿直接丢衣物回收箱了事。
　　咳，扯开话题了，为甚么他要翻杂装箱呢？
　　话说此时，水轼终于从第二栋的第四个杂装箱里翻出 Elizabeth Arden 的茶褐色玻璃还是水晶箱子，普通化妆箱的大小，是去年参观米兰时装节时人家专务送的。
　　快一年了，不开封应该还没变坏吧，打开来是两层的设计，上层是护肤品，下层则是化妆品。随便扭开一盒同样是茶褐色，半个手掌大的圆盒子嗅一嗅，意外地没甚么味道，大概是未变坏的意思吧。看看说明书，是英文的，好！整盒捧到浴室去研究。
　　一向坚持除了卸妆就清水洗脸，认为在夏日大街上拍戏五小时也不涂防晒为之男人的水轼，想也没想过自己会有需要研究护肤品的一天。
　　EA 是超级品牌，出的东西自然超级细致，所以为了迎合「豪爽」的男士们，护肤程序也不会繁复。平日就洗脸、保湿、出门防晒；想修护也有脸膜、紧致精华、美白等等一应俱全。所以小说就护肤品这箱子里也有□□瓶，只见他一瓶一瓶的放在洗手盆旁的云石台去，似乎打算全部都指教一下。

　　*

　　第二天，又开始新一个月度的杂志取材。一旦工作就是最专业的，所以水轼依摄影师要求摆出跩的、纯的、笑的、冷的…不同的表情和动作，单单一天就换了四十套衣服二十个人格、完成了十二本杂志的照相过程。
　　照相完成后，看档期就要跟每本杂志去补上访问稿，往往这个才更花时间。
　　「水轼，」当他坐在摄影室外面的走廊上喝水时，经理人穆清过来道：「可能你要不高兴，但一定要去，」将一张卡片递过来：「巴黎时装节。」
　　「甚么？四月八日至四月十六日？！不去！」
　　「我就知道跟那天重迭你就会这样。」坐到他身旁去，穆清道：「可是这次是 GS 亲自来函邀请的，你懂吧。」
　　「啊…那个……当年柏林影展时就找我去当平面模特儿的 Giorgiano Servio?」
　　「是啊，他的品牌要推出 new line 了，是这次巴黎时装节其中一个重头戏，他还说想找你去天桥走秀呢～」
　　「哇～先不说高度，就我这么瘦怎么成？」
　　「就是说啊，人家那些足球员比你更矮的也去走秀啦，既赚外快又有曝光率，不知是多好的工作！可是你…就只有胳膊宽的小身板，看，」拉开水轼的外套，厌恶地道：「里面都空荡荡的，啧！说你多少次，别减肥过度。别一天吃一餐！」
　　「我那有，我啊…我想，到我真的胖的时候，小清你才叫我减肥就更糟。」
　　「我是叫你减肥吗？！」
　　「啊…不，我意思是…诶……」
　　穆清抱额，这人的自我表达能力不是一般的含糊，「你想说…到你真的胖了，我这经理人反而要督促你减肥，到时苦的是我，可不要后悔啊，是不是？」
　　「是啊，大学生的头脑就是好～」
　　「你……唉，算了。」你又不是考不上，我知你只是不去念而已。「总之，你还是得去的，难得人家这么赏识你。」
　　「不要！」我可是为了那人的生日才这么努力「装备」自己的啊，「过了四月十一日再去成不成？」
　　「不行，GS 的 new line 走秀就在四月十一日，去不到就没意义了。」
　　「…唔……」水轼皱眉，明白这个叫 Servio 的人好歹对他在事业上有某程度的知遇之恩，因为那时自己还没在西方闯出名堂，他却找自己当平面模特了。只是，竟然碰上略良的生日，这叫他怎么办？不知不觉，手中的塑料瓶被他握得劈喇作响。
　　「你别这样子啦，一起过了那么多个生日，少一个也没甚么。况且，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因为工作而没能一起庆生的嘛，凉爽会明白的。」
　　「明个鬼……」水轼嘀咕。以往，炎略良的生日会都会有两场，一场是和恋人两口子过的，内容是由深夜倒数迎接诞生的一刻，寿星会先拿恋人当礼物，到正日早上才拆水轼真正想送的礼物；另一场是当晚和一班死党损友到酒吧去狂欢的疯狂派对，就连炎略伶也例必出席，水轼则因为不喜欢夜店所以不怎么去。
　　拍拍水轼的肩，穆清再安慰他几句后就走开了。
　　剩下水轼一个颓然坐在走廊的板凳上，想将捏烂的塑料瓶扔进对面的垃圾桶去，也没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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