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诀别
边关烽火连天,才不过十日。
前方战事便已频频传来噩耗。
魏国主将宣鲁在宜城中敌伏遭马踏而死,东北沿线粮草被烧,殷融率残余部众撤退守备祁关。
赵军一路推进,打到了祁关夺了魏国五座城池,魏廷之上所有人的坐不住。
朝堂之上
魏帝头痛地抚着额:“真真是废物!开战连跟敌人正面交锋都没有!就让人家马踏而死!我魏尽全是这般庸才废才!说出去叫其余诸国耻笑殆尽!”
公孙惠上前道:“陛下,此次赵军全是精锐之师,且鲁宣是在宜城中伏,宜城本属赵,后由薛括攻克,其中赵人遗支居多致民心不齐,城中叛民与赵人勾结联合,才致使鲁宣在宜城中伏,实则也不能全然归结于主将率领不利!”
魏帝闻言冷笑连连,阴戾的斜瞟公孙惠一眼,倒把这位太子师看的冷汗涔涔,低着头后退一步不敢再言。
朝中一时静默。朝臣们无人敢再言,生怕像方才的公孙惠一样触了帝王的怒。
魏帝见朝堂一片寂静,眉头更是紧锁,他额间青筋轻跳却面上不显,只微微直起身慢悠悠的把玩着手中虎符,视线一一扫视诸人,半晌,他把眼神放在薛俭身上,意味深沉的说道。
“薛俭,你上奏的谋策寡人昨夜看了。”
薛俭闻言抬眸看向魏帝,不知其对自己的谋策作何评价。
魏帝止住了手中的动作,静静看着他。“薛括当年名震天下,很好,你没有堕你父之威名。”
“谢陛下!”薛俭闻言作辑谢道。
魏帝却将眼神在他身上游移了片刻,随即开口宣布道:“从即刻起,你任主帅率领三十万兵将前往祁关主持大局,符勋统兵协助作战。”
听到魏帝这番调令,朝臣们顿时像炸开了锅般议论纷纷,大夫赵留候战列出来,满脸反对的出声。
“陛下万万不可啊!薛俭年轻气盛,拿什么服百万兵众!”
他一开口,立马有人应和。
“是啊,陛下!薛俭并无任何率兵经验,岂可将三十万兵将交给他!”
“陛下!黄毛小儿,凭何做主帅!三军之事岂可如儿戏!”
还未等魏帝发怒,薛俭便站了出来,他直面对着朝中那些反对他做主将的大臣们,他的目光凌厉,声音渐渐由低到高。
“诸位大人,问我凭何做主帅!”
“那我告诉诸位!就凭我父是薛括!我父以死为祭,屠尽二十万赵人!换的赵魏属边六年和平!”
“父死子继!我薛俭亦同赵人不死不休!在陛下面前,愿立下军令,与赵军交战,若不收复失地,甘当重罚”
此言一出,廷上诸人,你看我我看你,俱是无言。
薛俭任主帅一事,便拍板定了下来。
..........
此时菱蝉对薛俭即将带兵出征的事浑然不知。
她正为薛俭缝补深衣,薛俭时常在兵营打转,故此衣裳经常有破损,她低着头在阳光下拈着针穿梭在麻衣上,动作麻利却不妨右眼皮连续跳了几下,菱婵忍不住出手去抚,右手指尖却突然被针戳破,流出殷红的血。
她吃痛了一下,又怕将血迹沾染到薛俭的深衣上,忙站起身用帕子擦拭止住鲜血。
此刻冷风吹过,薛蝉脊椎突然爬过一片寒意,便抬头望了望天,见天边扬起大风,乌云将曦日遮掩,周遭草木零落,一片萧条之态。
屋外没了日光,她拾起衣衫准备进屋子里,在里屋点上烛火,再行缝补。
酉时,斜阳微落,薛俭散朝归家。
菱蝉早早备好酒菜等他,薛俭一进门脱去靴子冕服,便坐在席子上。
二人开始用膳,自二人成婚后,时不时会烫一壶酒对坐小酌。
今日薛俭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他连连饮了好几盏酒。
此刻像喝醉了似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菱蝉,目光如这杯盏中晶莹剔透的酒水般,波光流转间带着几分迷离的晦涩。
他看了菱蝉好几眼,却突然将头埋在桌面上,醉了似得趴在案上,双手却伸了过来紧紧握住菱蝉的手。菱蝉见他醉了如孩子般的作态不由生笑。
“阿婵。”薛俭低唤了一声。
“恩?”菱蝉眷恋的看着他,烛光映照出她细长眉宇下温柔的双瞳。
“我要去鲁关了。”他埋首在案上,面埋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声音有些虚浮含糊。
菱蝉一愣,嘴角的笑意也冷了下来。
像尘埃落定,毕竟他想去,她早就心里有数。
屋子里突然寂静了起来,酒桌案上却突然响起水珠滴落的声音。
“已经..定好日子了吗?”菱蝉微微偏着低下头,叫人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
“三日后,军情紧急。”
“三日..”凌蝉微微一怔,声音有些酸涩,她努力抿着唇想让自己看上起不要这么悲伤,眼眶却有液体在闪烁,泛着清冷的光。
“三日也好....我..我得先给你收拾行装。”她站起身,抽出握在薛俭手中的手。背过身匆忙的擦拭眼泪,佯装忙碌起来。
腰腹却一下子被人抱住,薛俭将脑袋抵在她的背上,双手紧紧环在一起。
“若我此去不得归...”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菱蝉打断。
“你此去定然会归!”
“你若不归,我就等到地老天荒,生也等你,死也等你。”她哽咽着,闭上了平日里温婉含蓄双眼,由着泪珠缓缓而下。
“好。”薛俭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滚烫的泪水从他眼中滑落,打湿了菱蝉的后背。
“我此去定然会归。因为我的妻子一直在等我!”
说罢,他闭上眼紧紧拥着菱蝉,将脸贴在她单薄的背上。
叶落婆娑夜风摇曳,窗外烛影粼粼,屋内人影绰绰。
只道是,别泪多于雨,常恨言语浅,不如人意深。
.....
三日后城门口送别
沿边百姓们夹道欢送,薛俭骑着战马身披铠甲,左手执缰,右手持剑,日光延着巍峨的城门散落在他的身上,使他整个人似乎蒙上了一层淡金色光辉,更显的骑在战马上的少年风姿绰美,脸庞恍若玉刻般的俊美。
菱蝉由人群远处看着他,目光如湘水盈盈,唇含微笑脸上露出浅浅的梨涡。细看眉间却是一片悲凉。
将士出征代表着分离诀别。
她心中不舍,却不能表露,她不知薛俭此去是否能平安,却知道自己不能做他的半点牵挂和拖累。
薛俭与她目光交汇间眸色轻烁,旋即露出一个平静的笑。示意她放心,自己定然能平安归来。
薛义穿着盔甲站在薛俭马下,他才十三岁身材稚嫩,穿着高大的铠甲,显得有些滑稽更是与身边威猛的士兵格格不入,薛俭此次出征,他也定要一同跟去,薛俭便问他,若此去不归该当如何,薛义咧着缺了两颗门牙漏风的嘴笑着道。
“大人去哪,我就去哪,若是运气好,杀了几个赵人,回来还能做个十夫长,叫我那死的早的爹娘泉下有知也高兴高兴,运气不好没回来,也是命,反正我贱命一条,能活到现在,命也是大人和女郎给的。除了您二位哪还有人记得我。跟着大人,死了也值。”
薛俭闻言眼眶酸涩,猛的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鼓声鸣动,三十万将士们凝聚在一起,铁蹄浩荡,尘烟四起,人声鼎沸。
大旗飘扬,长剑在手,意气风发的少年振臂一呼,众人群起应之。
战士们举着高歌与民众们告别,父母妻子们皆来送别,伴随着呐喊,哭泣,别离,浩荡的大军举着旗帜驶出了城门。
菱婵远远的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他一走,她就憋不住,忍不住蹲下身来捂住面颊,泪珠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此后二人南北分离,天各一方,再相会不知其期,只叹人生禁得几分飞。只祈彼此身长健。
........
此后,薛俭领着三十五大军出征,一入祁关,他先在途中放出风声说是只带十五万人马前来,再抽掉十万兵力攻打姜国据守的沛丘,赵国即刻派人增援,哪想薛俭一招围魏救赵,派人在回沛丘的路上拦截,又领二十万人前去攻入赵人主力军腹地,赵国以为薛俭只余五万兵力,便只余少数人扎守营地,一时不察见敌军浩荡前来顿时人仰马翻。
此刻魏军杀入腹地的消息传来使赵人军心紊乱,又半路遭伏击更是溃败不成军。
薛俭又遣人援助攻打沛丘的队伍,发动了对赵人残余势力围剿。
赵军一路丢盔弃甲有几支人马在重重包围之下跑了出去,其中便有赵国国君,他见战事告捷便御驾亲征,没想到薛俭一来便破了他侵吞魏国之梦,还差点在沛丘役中丢了性命。只能带着残余部众侥幸突破重围逃去。
薛俭一战成名,前线捷报频传,朝野上下一片欢腾,此后凯歌高奏,士气民心大振,只觉得薛俭一行人收复失地指日可待。
此战大获全胜,吉讯传来的时候,菱婵却并未第一个知道,她正随巴陵公主在巴山朝拜帝俊。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的在地上叩头。
闭上眼向帝俊的神像许诺道,她可一生茹素,永远供奉。
只求国丰民安,兵戈无用,惟愿薛俭此去,身体康宁,战场所致,万般灾祸,业障因果,皆由她替代。
一旁的巴陵公主也在为薛俭诚心的祈祷,她们姐弟情深,薛俭此番前去生死未卜,她自然也很是忧虑,脸上带着满满的愁容。
烧了许多贡品后,又叩了三叩,二人这才起身。
却见菱婵起身的瞬间不小心撞到案板,导致祭台上的三脚青鼎倾倒了下来,她眼疾手快的侧过身去,但鼎中还未燃尽的烟灰还是翻倒在她小臂上,带着火星的灰烬烫破了她的衣袖,也灼伤了她的手臂。
“啊!”菱婵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小臂。
巴陵公主呆愣了两秒慌忙扶住菱婵,握着她的小臂仔细查看。
“没事吧?婵娘。”巴陵公主紧张的问。
“没事。”菱婵低着头看着伤口,神思不属的回了一句。
她低着眉敛着眼,目光怔然的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刚叩拜完起身就被铜鼎砸到,这兆头不是十分好,致使她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巴陵公主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的掀开袖子看了看她的伤口。见那灼伤的地方虽然看起来骇人,却并不是十分严重。遂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敷上青瓜汁在抹上草药就好。“
菱婵没有答话,只是抬起头深深的看眼帝俊大神的石像。
回去途中凌婵皆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
待回了家之后,听见奴仆传来的吉讯,她这才放下心,有心思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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