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念·生情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千钧一发之际，尉迟风赶到了这里，及时救下了令莹和娟儿。
　　再说潮汐，就凭这女子身体单薄、娇小玲珑，如何能够承受修音界之云端人物拨出的琴音呢？
　　尉迟风掏出了一个锦囊，轻声念咒，收回了竖琴，缓缓走向潮汐，道：“姑娘不必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伤势过重，便奈何不了我们。”
　　潮汐那碧蓝的眼睛瞪着他，眼神凶狠如猛虎，但又无可奈何。
　　“江公子，袁公子”尉迟风转过来，微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风哥啊，你可来得太及时了！”江皓感叹道。
　　尉迟风摆摆手：“哪有，我也刚到。本是想先给父亲寄信的，听到女子的尖叫才过来看看。”
　　接着，尉迟风把戟递给了袁骁笙，江皓也捡起了长魂。
　　“多谢公子相救，娟儿感激不尽。多谢公子！”娟儿含着泪，向尉迟风道谢。
　　“谢过公子。”令莹也道。
　　“不用谢不用谢”江皓抢着道，“泼妇给我道个歉，就算是谢他了。”
　　“关你屁事！你就在旁边毛都没干！”
　　“风哥用我剑救的，咋地？”
　　“强词夺理！”
　　“你管我！”
　　......
　　袁骁笙和尉迟风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着看他俩。
　　“你们，是不是得意过头了？哈哈哈......”
　　传来的奸笑让众人一致看去。霎时间紫雾弥漫，阵阵香气扑鼻，令人昏昏欲睡。
　　“不好，是毒雾。大家快屏住气别呼吸！”尉迟风大喊道，掏出锦囊，召出竖琴，手指快速地在弦间拨动，阵阵琴音余音绕梁，向毒气弹去。
　　片刻后，毒气便基本扫净了。倒是可怜了那些反应过慢的妓女，倒地的不在少数。
　　江皓、袁骁笙、尉迟风三人正要指挥其他妓女快速离开，又听娟儿叫道：“不好了，青楼起火了！”
　　烈火熊熊，势不可当。浓烟滚滚，如黑云铺天盖地。
　　这刺客，真是狡猾至极！
　　江皓拿出长魂，向那起火处一指，嘴里念念有词......
　　“不行”江皓道，“灭不了，不是普通火，不知是什么歪门邪道。赶紧走！”
　　“快走！”尉迟风一边喊道，一边用手指飞快地弹着，尽力驱散浓烟，开出一条路。
　　“风，我们走了你怎么办？”袁骁笙问道。
　　好问题，尉迟风想要弹琴开路的话，他就只能在原地抚琴，的确不太方便离开。
　　“不用担心我，先带她们走，我断后！”
　　“那好”江皓对那些妓女道：“快走，不然你们就没命了！”
　　妓女们纷纷向外跑去。
　　......
　　“不是，我说娟儿别闹了！”听得一妓女道。
　　“就是啊，起火了你还过去，不要命吗？”又一妓女道。
　　“不行”传来娟儿的声音，“我的翡翠匣子还在里面！”
　　“匣子能有你这人重要吗？”
　　“是啊，匣子没了还可以再有，命没了上哪再捡一条！”
　　“啥也别说了，把她拽出去！”
　　江皓转过头去一看，唯见娟儿跪坐在地上，一群妓女争着拽她走，全然不顾泪流满面的她。
　　“我不走”此时的她热泪盈眶，楚楚可怜，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叫喊，“我娘的骨灰在匣子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她们没有再去拽娟儿，只是看着她。
　　娟儿迅速起身，正要冲向浓烟密布的青楼......
　　“等等”令莹抢先拦下了她，“老娘帮你拿！”
　　娟儿看着她，却道：“不用，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了。看着令莹手中的鞋，还有倒在令莹怀里的娟儿，大家顿时明白发生什么了。
　　“莹姐姐，这......”
　　“来不及了，火要烧过来了！”令莹对这些妓女吼道，又把手中的娟儿交给旁边的一名妓女，“带着娟儿赶紧走！我随后就到！”
　　“可是......”
　　“请问你是在质疑老娘吗？”令莹瞪了那个说话的妓女一眼，头也不回的扎进了浓烟里。
　　其他妓女只得带着娟儿，跑到外边去。
　　见妓女们跑了出来，尉迟风正要停止弹琴。一名妓女按住了他的手：“公子，你可千万别停，莹姐姐还在里面！”
　　“为......为什么？”尉迟风问道。
　　“娟儿要拿她的翡翠匣子，莹姐姐就替她去了。总之，公子你千万要救救她！”
　　“好吧，姑娘快点出去吧。”尉迟风道，又开始弹琴驱烟。待哪女子走后，他快速收起了竖琴，跑进了浓烟。
　　......
　　“别，别着急啊”江皓看着这些焦急的妓女，道：“那泼妇这么厉害，会没事的。”
　　“莹姐姐......这么大的火，烧得连渣都不剩了吧......”
　　“呸！会不会说点好的！”
　　“莹姐姐平日里待我们极好，我们却不能为她做点什么......”
　　“虽然她平时总是说我，但她就像我们的母亲啊！”
　　“是啊，上天会保佑她的。”
　　“一定会的，之前青楼也起过一次火，她也救了我们。”
　　“我也想起来了，莹姐姐都是为了我们......”
　　......
　　“等下”江皓打断了她们，“可否说说之前青楼起火时发生了什么。”
　　“好吧，且听我细细道来。”
　　......
　　......
　　一年前，青楼。
　　“万鹤青山秀，
　　妩水翠林流。
　　吾今日欲抚琴高歌，
　　叹云菱之山清水秀。
　　跋千山，涉万水，
　　似梦非梦仙都现。
　　闭月羞花美人容，
　　郎君留不留？
　　......”
　　“莹姐姐唱得真好！”
　　“那必须啊，莹姐姐是我们这歌儿唱得最好的！”
　　“行了行了”令莹摆摆手，温柔甜美、悦耳动听的声音倒也真是惹人嫉妒，“跟着老娘学，你们也可以唱好的。”
　　只见这上厅行首有倾国倾城之容，唇色淡红，面色红润，回眸一笑百媚生也。婀娜又多姿，神似祸国殃民者妲己；搔首又弄姿，如狐妖在世。身材自是丰满又匀称，又生得白净，纤纤素手抚琴，哪个不爱？
　　“一起唱吧。”
　　“得嘞，莹姐姐。”
　　“万鹤青山秀，
　　妩水翠林流。
　　吾今日欲抚琴高歌，
　　叹云菱之山清水秀。
　　......”
　　“啊......公子，我求你别打我！”
　　“不打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啊！”
　　“啊——”
　　......
　　“那边怎么回事？”一个妓女显然听到了点动静。
　　“管它的，在老娘的地盘闹事，活腻了吧！”令莹停止了弹奏，带着一些妓女往那边去。
　　......
　　“喂，你个小王八犊子”令莹慌都不带慌的，“你想干嘛？”
　　那男子方才还对一妓女又打又踹，这时听得令莹那天生甜美的声音，转过头来，一脸笑意，却又显得不怀好意道： “哟，这不咱们云菱第一名妓令姑娘嘛？怎么，也要来教小爷做事？”
　　“不解释清楚，吃老娘一鞋！”令莹似乎火气挺大，正要脱鞋。
　　“呦呦呦，火气还挺大。不错，够辣”那男子色迷迷地看着令莹，转回去看那妓女的时候，又变了一张脸，“这个臭婆娘，花了老子这么多银子，竟然不好好伺候，躲来躲去。你说，怎么办？”
　　“银子还你，不收了。”令莹淡淡道。
　　“不不不，小爷我不要银子了”那男子又笑着看向令莹，“你来伺候，这事就完了......”
　　“不行，凭什么？”一妓女打断道。
　　“就是，你蛮不讲理，还要占莹姐姐的便宜，不要脸！”另一妓女道。
　　“是啊，小爷我还就不讲理了”那男子又道，一把揪住了那妓女的头发，“这婆娘的一条腿折了，那另一条......令姑娘打算怎么办？”
　　“啊——”那妓女又叫，原来是那男子使劲扯着她的头发。
　　“好！不过要先放开碧惜！”令莹竟是一口答应。
　　“哈，那好。”说着，那男子一手将碧惜推向众妓女，继而转过身，一把揽住了令莹的腰，手还不知在令莹身上摸着什么，带着她走了。
　　......
　　夜里，树影婆娑，随风摇曳。皎月高挂，繁星遍天。
　　只见得一女子轻轻悄悄，走到一棵树底，长发扎起，长裙又拉起变短。花拳绣腿，其模样似女中豪杰。不久，则大汗淋漓。那女子稍作歇息，又开始拳打脚踢。
　　“莹姐姐......”只听得一女子低声道。
　　“莹姐姐在干什么啊？”
　　“你们来作甚？”原来这女子是令莹。
　　“看莹姐姐练功，我们姐妹几个也......”
　　“那就废话少说”令莹爽快道，“绑好头发，拉起裙子，先跑俩圈再说。”
　　过来的姐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一同看向令莹，个个笑道：“好！”
　　......
　　“失火了，不好啦！”一妓女匆匆来报。
　　没过一会儿，只见烟笼青楼，若乌云铺天盖地。火海茫茫，热得是汗水遍地。看那些逃窜的男男女女，无不惊慌。
　　令莹带着几名妓女跑走，终于在火烧过来之前离开了。此时的火已经烧到围墙边了，想跑出来的已经出不来了。不过幸好，所有妓女都在令莹的带领下跑出来了。
　　等等......“所有”妓女？
　　令莹顿时想起了什么，大喊道：“碧惜，碧惜，在就给老娘滚出来！”
　　碧惜腿脚不方便，要跑出来似乎很不可能。但是......希望她在吧！
　　“莹姐姐，碧惜不在！”
　　令莹二话不说，发了疯似的跑进火场，一心只想找到碧惜。她娘留给她的发簪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浓烟放肆地扑过来，眼睛隐隐作痛，泪水夺眶而出，但还是努力睁开。又感觉到十分难受，喘着粗气，止不住地咳嗽。突然半边脸火燎火燎地作痛，用手摸着，碰一下都如针扎一般。但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停，她要到火烧得更猛的地方去，体会烈火焚身的痛。看到一个人影，她豁然开朗，疼痛感也化为乌有了。
　　......
　　......
　　“后来莹姐姐出来的时候，她......她......”说着说着，这名妓女潸然泪下，开始抽泣。
　　“她背着碧惜，倒在了我们面前”另一个妓女补充道，眼眶又何尝不是红的，“莹姐姐醒了以后，她那动人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沙哑的公鸭嗓。也不再有倾国倾城之容了，提起来都觉得难过。”
　　“我们想为莹姐姐做点什么。后来大家在这青楼就都是戴着面纱，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们长什么样。”
　　“莹姐姐也不再唱歌了，唉！”
　　“那碧惜也是命苦，之后又染上了脏病，没过几个月就走了。”
　　“后来才知道，那狗男人半夜见莹姐姐不在床上，便以为是莹姐姐要毁诺，这才生气烧的青楼。”
　　“莹姐姐的盛世容颜毁在这种人手里，倒也真是天理不容。”
　　......
　　竟有如此往事吗？终是：
　　“莹女唱，动人心，勾栏夜下风起落。
　　烈火中，弃生死，身在青楼又如何？”
　　青楼女又如何？此女无论在哪，都是一缕光，照亮漫漫长夜，带来鱼肚白出的黎明。
　　江皓不禁有些愧疚，望着茫茫火海，自己却安然无事地站在这里，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先解决眼前问题吧。既不是普通的火，单凭灵力压制是绝对灭不了的。现在不灭，烧毁青楼事小，殃及周围的平民百姓就事大了。
　　江皓、袁骁笙和尉迟风正想着这火怎么办时，只见一女从容走向火花飞天的青楼。怎生打扮，但见：红丝带束高马尾，颇有侠气，瞧着放荡不羁；却又着一身素白，宛若仙人下凡，仙风道骨。不似修音之人，巾帼女将也。但其神色温柔动人，秋水盈盈。
　　“看来火可以灭了。”尉迟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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