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展示柜

　　人生重来，维尔德觉得很没劲。
　　江山，美人，金银珠宝，全没了，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此时一阵风拂过，比院墙还高处一大截的蓝花楹便簌簌的往下掉着米粒大小的花朵，纷纷扬扬的下了一阵花雨迷了人眼。
　　猝不及防被扑了一头花瓣的维尔德兀然想起，在他上辈子下定决心争一争那高位的时候，也是在这颗树下，也是在这般花雨里。
　　但此时的风一吹，他却觉得那时的决定可真是…无趣。
　　人老咯，人老咯，重来一世也只想好好过日子咯。
　　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前世种种，还是不要再重演了吧。

　　这边的主人公想着别再重蹈覆辙，那边却有人在准备…磨刀霍霍了。
　　兰特里斯扫视了一圈桌上文件的递送日期，又唤出心腹询问了几件细微末节的小事，确定了现在所处的时间点后，他摒退房间里的仆从，单手覆脸，低低的笑出了声。
　　好，很好。
　　上辈子没讨完的账，看来这辈子能继续讨下去了。
　　…说不定还能连本带利一起收回来。

　　维尔德莫名感到背后一寒。
　　不管怎么样，日子是要照过的。
　　维尔德的父亲是个落魄贵族，在王都堪堪能挤进去三线那种，终日勤勤恳恳履行身份职责，联系这儿走动那儿，想在身份地位上更进一步，然而却一事无成。
　　所以他就把心思打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家中二子，大的在骑士学院读书，以后说不定能进骑士团或者哪个大家族当守护骑士，小的刚到入学年纪，还没确定好进哪个学校。
　　没确定就是有门路啊！
　　男爵大人一拍大腿。
　　然而他愚钝的小儿似乎并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没用，真的。”维尔德语气诚恳。
　　“你啥意思！”男爵大人吹胡子瞪眼。
　　“我随便进哪个学校，都对家没帮助啊。”维尔德老老实实的回答，“哥哥有出息就行了嘛。”
　　他说的实话，再过两年，他哥翅膀硬了攀上皇族的枝了，他们家也就能排面了。
　　“败家子！”男爵大人对这种推卸责任行为气得抄起东西就扔了过去，“怎么能什么事都指望你哥！你现在大了，得学会为家里分忧了知道吗！”
　　维尔德笑嘻嘻的接住老爹扔过来的一小串葡萄，转身就蹦哒出了房门。
　　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着距离拉远变得越来越小，真的嘛，哥哥会很有出息的，爸爸你信我啊。”
　　老哥会给你想要的子爵位和荣光的。
　　而等我出息了，你也就离死不远啦。
　　重来一次的人，是真真的不想再走一次老路了。
　　维尔德靠着走廊尽头的窗户，望着远处高高低低的宅院楼与天边的交界线，笑眯眯的把葡萄带着皮和籽都嚼碎吞进了肚子里。

　　然而男爵大人心意已决。
　　先是打听了一波各种高等学院的入学标准，又细细分析了儿子在综合学校时的成绩单，然后发现，诶嘿这小子进王国一流高等院校有门，于是急冲冲的就选了几家报名考试不冲突的学院投了申请信。
　　维尔德没反抗他的行为，只是下定决心不会再去上辈子就读的金茶花学院了。
　　这样就能躲过一大波人，挺好的。
　　他只想过安生日子，旧日幻影能别重现就别重现了吧。

　　但常言道…事总与愿违。
　　暂且不提这几天世界各地陆陆续续从各种人嘴里询问出“威姆斯多”这个词，就好像某种诡异的风潮在一夕之间突然流行起来。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少爷虽然想安生过日子，但是事找上他了。
　　阳光明媚的上午，威姆斯多家的小少爷坐在院子花架下面看某本古代哲学讨论书，突然就被不知身份的人打晕给绑走了。
　　醒来时候，最先入目的是一个熟悉的侧脸，那人捧着他昏迷之前读的《苏格拉顶》低头看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
　　记忆里的兰特里斯可不是会看这种入门书的人，这人的书架上最显眼地方放着的是《自由的深渊》，《宗教与政权》一类的禁书。
　　读作禁书，写作高级哲学。和他在看的《苏格拉顶》大概是初阶闲散读物和高阶精通的关系。
　　已经是大师了的人，怎么会屈身再入眼一些鸡毛蒜皮的基础理论呢。
　　就像爱上雄鹰的人，是不会贪恋乌鸦的。
　　维尔德回想起为了应对这个男人而啃了一书房上层建筑类书籍的恐惧。
　　这不是回忆的时候，他把飘远了的思绪扯了回来，理了理脑子。
　　从这突发情况来看，重来一次的人，怕不止他维尔德一个喔？
　　昔日帝王现在只是条任人宰割的咸鱼，要是仇敌都重生了…
　　哦豁，完蛋。

　　维尔德一醒，兰特里斯就知道了。
　　他平静的合上已经翻阅了一半多的书，平静的把视线移到躺在床上的人的脸上，平静的和他对视。
　　…其实也不能算对视，维尔德的瞳孔散开着，目光压根没放他身上。作为“关爱学生”的“长辈”，兰特里斯知道一些维尔德不痛不痒的小毛病，比如睡醒以后，需要发呆大约一两分钟才会意识回笼什么的。
　　他也不急，就这样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看着那对静谧深紫色的瞳仁里散开的光缓缓聚起，然后露出几分惊慌失措的茫然来。
　　兰特里斯心里突然冷了一块。
　　如果他是上辈子那个人，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如果是有着上辈子记忆的维尔德，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兰特里斯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和某个贵族面谈完事情以后，对方极力邀请他参加楼下的宴会，兰特里斯知道这场晚宴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下面与宴的大部分都是这个贵族的亲盟友，大家都想在这位兰特里斯公爵面前露露脸。
　　他一直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拒绝了，贵族知道他的脾气，也没多挽留。只是从另外一个方向把人送下了楼。
　　兰特里斯婉拒了对方想继续送出庄园的念头，带着侍卫慢吞吞的往后门走。后门和庄园间隔了一个由灌木修剪成篱约有两人高的迷园，倒是有路能直达出门，但那天兰特里斯就是一时兴起突然想走进去看看，看看自己多久能走出这座树篱迷宫。
　　他让侍卫抄直路去出口等着，自己走下了迷园。
　　王城的天气永远温和如春，花朵四时皆竞相开放，迷园里更是花草香馥郁，他边走边在脑子里绘制走来的路，除此之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倒是悠闲得紧。
　　走到一半，他突然听到某处传来了低低的男子哀求声。
　　“我跟随您三年，倾慕于您三年，请...请不要将我送走，没有您在的地方，我找不到生存的意义。”
　　又是一个痴情男人薄情女的故事？兰特里斯失去了兴趣，想绕路走掉，但迷园里正确的路只有一条，而那对男女正挡在正确之路上。
　　“...那就去死。”十几秒的寂静后，另外一个男声说。
　　然后他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清脆的巴掌声接踵而至。
　　兰特里斯觉得实在有趣。
　　“三年前我把你救下来，不是让你自杀的。”另外个男声语气平稳，“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点事情就让我损失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你的命最好还是留到该送的时候送。况且...这不是把你拱手送人，把那任务做完，你就能回来了。”
　　“乖乖执行命令，不要因为感情而做出蠢事，这让我降低对你个人的评判。”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去吧，在宴会厅等我，我安静一会儿。”
　　告白的男性低低的回了个是，脚步声渐行渐远。
　　“那边的阁下，您可以继续向前走了。”站在原地的那人说。
　　兰特里斯站在原地没动。
　　于是对方寻他来了，两边本来就只有几十米不到的两篱之隔，几步路就跨到了。在魔法冷光下，那人从转角处出现，银色长发的光泽比他见过的任何一种金属还要好看。
　　两人对视了，且第一眼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兰特里斯根据情报推测出了更多，比如刚才走掉的是谁。
　　“让您听了一场可笑的戏码，真是抱歉呢，兰特里斯阁下。”对方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歉意的意思，一句再客气不过的场面话说完，他神色如常地侧身让开了路。
　　情报说维尔德是一位说一不二的冷面独裁元帅，事实看来的确如此。
　　“不，并不可笑，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兰特里斯向前走，“想不到的维尔德阁下竟然会做出那种回答，真是令人倍感惊讶。”
　　走过维尔德身旁后，对方也随着跟了上来。兰特里斯有意放慢了脚步，于是没几步路他们就并肩而行了。
　　“委实说，我觉得这种为了爱情寻死觅活的举动，有点过于可笑了。”过了好一会儿，维尔德说，“所以我对他做出了真诚的建议。”
　　兰特里斯没回答，只是觉得这人的想法和自己倒是有几分合拍。
　　为了爱情寻死觅活，人类的劣根性，丢人。
　　二十来岁青年的步伐总是比中年人要活泼得多的，每次跨步维尔德都比兰特里斯超出一点，于是对方漂亮的侧脸，耳际垂下的一缕碎发和偶尔晃悠到身前的马尾总是晃进兰特里斯的视线里。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有着如此地位靠的是对外伐寇的军功累累，兰特里斯真要以为对方是靠脸上位的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故意勾引人一样。
　　王都很多贵族都想摘掉这朵蔷薇。
　　一封又一封的情诗被信使送进蔷薇的宅邸，但却没有贵族受到邀请踏进那门。政治场上打压施威，这人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正巧应了游吟诗人将他比做的“月光下的粼粼湖波”。
　　可望而不可及。
　　他们并肩走过很长一段路，这段路上只有风吹树叶飒飒响的声音。两个人一起探索迷园是要比一个人走来得快当，一人发现了正确的拐角，便低声呼唤另一个人。
　　维尔德又确定了一条可以走通的路，他唤了声阁下示意对方过来后就在原地站着了，两人回到并肩行走的状态，他开口说话了，声音轻轻的，好像被风一吹就能散在风里似的，“如果接受了爱情的束缚，那么人就将成为失去自由的奴隶，自然而然的分散掉用在事业上的心思，甚至还会做一些让疯子都不屑做的事。”
　　“没有了爱，人和行走的坟墓有什么区别？[1]雪莱《论爱》”兰特里斯好似无意的抛出这句话。
　　“如果我在沙漠中，那么我会爱上柏树枝的。”维尔德说，“可是我已经在墓园门口了，墓园里面是一片柏树林。”[1雪莱《论爱》]
　　绕是年轻时候被各种莺莺燕燕念叨情诗，于是见多识广的兰特里斯听到这段话，心里都不由得乱了一拍。
　　已经？这个小崽子这话什么意思？对我告白？还是无心的引用？
　　然后公爵大人为自己一瞬间的悸动和此刻的胡思乱想感到可笑，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倒是有点新奇。
　　“看来你对古代文学颇有研究。”兰特里斯看到了迷园的出口，却停下了脚步。
　　身旁的人似乎疑惑了一瞬，但也停了下来，“不算颇有研究，只是有点兴趣而已。”
　　“过于谦虚了，能用同篇文章来回答我，这知识可不是有兴趣就做得到的。”兰特里斯看着维尔德。
　　对方的眼睛是浅淡的湖蓝色，被他注视着也不怯场，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言说的事情。”对方轻轻摇了摇头。
　　一般来说，被陌生人这样注视着，应该会尴尬或者窘迫不安的挪开视线才是，但这个新秀贵族维尔德却一点表情波动都没有，瞳孔都没变化。像是个被固定了的精致人偶。
　　两个人注视了很久。
　　兰特里斯率先败在了那双越看越好看的眼睛下。

　　是的，他怎么会露出这种茫然的表情呢。
　　他应当是那种处变不惊、看上去待你谦逊实则骨子里满是无所谓的冷淡样子。
　　兰特里斯回过神，表情不自觉的冷了下来，捧着的书不知何时被他合上了。而对面的人看着他，脸上依旧懵逼。
　　“不知道阁下请我到这儿来是…？”维尔德斟酌着问。
　　两个人相爱相杀了十多年，他看遍了这人看过的书，但是维尔德依旧搞不懂兰特里斯的脑回路。
　　兰特里斯深吸了口气，这口气像是压抑住了什么，让他有些冰冷的表情碎裂开来，变得温和了起来，“你被人盯上了，我的人救了你。”
　　放你娘的狗屁！明明都是你，还救？！每次搞点事都喜欢做得这么冠冕堂皇。维尔德在心中怒骂，脸上却装作惊讶的反问了回去，“被人盯上？可是我没做什么事啊——”
　　“你的兄长得罪了一些人。”兰特里斯回答，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维尔德的表情。
　　维尔德看起来更加茫然了，“哥哥不是好好的在骑士学校读书吗？”
　　“他卷入了二王子和三王子之间的斗争，二王子对他很不喜，三王子担心二王子会对凯诺的家人下手，于是拜托我关照一下凯诺的家人。”兰特里斯简言意亥，“我是兰特里斯·格兰迪公爵，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有什么不利。”
　　不不不，就是因为是你，所以我才需要担心。
　　维尔德面上做出几分犹豫之色，“那…父亲呢？他…？”
　　“我命人将他送到王都外的庄园静养了，这段时间的过后就无事了。”
　　“那…谢谢您了。”维尔德笑容有些勉强。
　　这笑容是真的勉强，他感觉自己被命运闪了一下腰。
　　算一算时间，上辈子这时候确实有二三王子矛盾过大在互相教训对方小跟班的事，但是他老哥不是一直中立吗？！怎么突然投三王子了？这样理下来兰特里斯话里的逻辑没毛病啊，难道这人真的只是受托照顾一下，而不是跟自己一样？
　　不对啊，这人出了名的难摆弄，怎么会三王子一拜托他就接了？
　　维尔德压下心中的怀疑，试探着说，“既然如此，我现在醒了，您把我送回父亲身边就好。”
　　“路途遥远，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好向三殿下交差？”兰特里斯把书递给维尔德，“不用担心叨扰，如果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帮我摘抄一些皇家图书馆中的文献吧。”
　　这下子维尔德便确信这人如自己一样，重来一世了。哪里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帮抄东西的，他忍住磨牙的冲动，声音被压得平平的，“既然您这样说，那一定是很好的书籍吧？”
　　兰特里斯起身的动作顿了一顿。思绪又连到了上辈子的初见。
　　依旧是在那座迷园里，他们即将走出光影婆娑的树影，兰特里斯把自己胸中生出的悸动嘲笑了个彻底。那时候他们对视了很久，他先挪开视线，“不知道维尔德阁下月末是否有空闲？”
　　“并无杂事，当然是有的。”
　　“金花茶的文学院在下周有一场古代文学辩论，值得前去一听。”
　　对方沉默了一下，“既然您这样推荐，那一定是很精彩的辩论吧？我会去的。”
　　一样风格的回答出现在另一个时间和空间。
　　他们再次相遇。
　　*
　　维尔德怀疑自己老哥也重生了。
　　不然没理由突然倒戈三皇子啊？
　　他还记得上辈子的兄长是怎么死的，三年后，二三王子的斗争日趋白热化，他们家族站队了三王子，父亲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子爵。但谁曾想，没过多久，被认定为“死亡”的大王子竟然活着回了王城，甚至已经在背地里活跃了很久。
　　……而维尔德和大王子捏造出来的身份是挚友，或者说，正是维尔德在不明大王子身份的情况下，于危难之际解救了大王子，才让他得以回归了王城。
　　长子一回归，形势又翻了个转，三皇子的党羽死的死残的残，只有威姆多斯家保存了个全须全尾。
　　作为三皇子誓约骑士的凯洛甚至没有遭到追责，依旧保有骑士身份。要知道这在要么砍头、要么流浪的三王子骑士队里，这是相当惊人的了。
　　作为万恶之源的维尔德，甚至在校就被封了一个男爵，有了自己的宅邸和封地，数次被召入王宫与王储殿下抵足谈心。
　　等到毕业后，他甚至直接进入了大王子殿下手下的荆棘军团担任尉官，拥有调动小队的权限。
　　最狠帝王心啊，这种捧杀的行为无遗是在为三王子的残羽树立靶子，所有人都以为是凯洛为了家族荣光背叛了三王子，父亲的爵位和胞弟的荣宠就是证明。不过一年，凯洛就和父亲双双离奇死亡，只有在军中的维尔德逃过一劫。
　　彼时的维尔德单方面地和大王子的关系陷入冰点。
　　大王子殿下是玩弄权术的一把好手，性格也和兰特黎斯似的，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一直向维尔德解释这一切并非他所愿。
　　呵。
　　维尔德看明白了一切，他知晓是自己是罪恶之始，一切的元凶，他憎恶大王子对父兄的所作所为。在某次由他刻意引导的争吵下，维尔德故意惹怒了大王子，然后主动申请前往边境驻扎，为期三年。
　　大王子在暴怒状态下依旧不同意维尔德的申请，但陛下同意了。
　　大抵是觉得有这么个人在王储身边确实不太好吧。
　　在边境摸爬滚打了几年，部队都快成维尔德亲军了，一封召令发了过来，让维尔德带支队伍回去受封元帅。
　　大多高层都知道皇帝病重，大王子继位在即，要是猜不到这会儿让维尔德回去是什么意思的话，都白活这些年了。
　　看上去维尔德是升职了，不如说是把边境军团这柄锋利之剑的刀刃给折了笼回袖子里。
　　军团长是见过大王子和维尔德相处的，在召令面前只能深深叹息，对维尔德说：“恐怕日后再难相见，你一切小心。”
　　回忆如流水般从眼前划过，让怒火在寂静的胸腔间渐渐复苏。兰特黎斯早已离开了，在这装璜陌生的房间里，在静静燃烧着的怒火之后，维尔德感受到了——
　　疲惫。
　　他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房间门被敲响了，还没等维尔德有所回应，那扇门便被推开。一个胖胖的身躯向他冲过来，门被门外的侍从重新合上。
　　“父、父亲？”维尔德的声音少见的结巴起来。
　　如果父亲都在这里的话…也许兰特黎斯没有骗他？当真是二三皇子起了冲突而他受三皇子所托？
　　不行，情报太少了，不足以分析。看来得…
　　“嗨呀，凯洛真是出息了。”威姆多斯男爵满面红光，语气中的兴奋毫不遮掩，“我们竟然有幸被邀请到格兰迪大公的宅邸做客，这可真的是圣光庇护啊！”
　　他说到兴奋之处，忍不住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呃，父亲。那我是怎么过来的啊？”维尔德佯装困惑地问。
　　威姆多斯男爵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都忘了啊？也对，你直接被打晕了。总之就是咱家里进了刺客啊！得亏是大公阁下的人手一直在附近暗地保护我们，不然咱爷俩只能在地底下相见啦。”
　　“那大哥他…？”
　　“能得到三王子青睐是他的本事！你可千万不能因为受袭就对你哥哥产生什么芥蒂，知不知道？”
　　维尔德在心里对这件事有了个大概的判断，他嗯嗯嗯地敷衍着，和老父亲唠了会儿家常以后就把人送走了。但老父亲临回房间前悄咪咪对他说了句：“大公有意收你作学徒，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维尔德：？妈的，这人果然是重生的。这么快就想玩师生play？

　　兰特黎斯的确很想和维尔德来些奇奇怪怪的play。
　　准备来说，是上辈子他就想把这小兔崽子圈在他的窝里了。
　　这个帝国唯一的大公虽然有着温和的面孔，但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和王储殿下的性格相似，但兰特黎斯更加谨慎隐忍。
　　他不应该这么快就把小兔子带回窝的，在黑暗中不动声色地掌控一切才是他的作风。可胸口满溢的感情告诉她，他真的难以忍耐下去了。上一个忍耐到尽头的王储殿下可是前车之鉴，成为了狂犬可真是难看啊。
　　况且…
　　兰特黎斯把拆开阅读过的信纸打开，又看了一遍，他嚼着这封来自三王子的密信，看着言辞诚恳地请求大公好生照看威姆多斯家族的措辞，从喉咙里闷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三王子殿下竟然也是重生且觊觎小兔子的人啊。
　　可惜，三王子应该只有到他死亡为止那段时间的记忆，要是他知道他死后发生了什么的话，断然不会写出这份信，让兰特黎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把小兔子叼回家。
　　接下来就该好好试探维尔德是否也是重生之人一事了。
　　兰特黎斯冷静的想。
　　小兔子可会骗人了呢，一次的见面并不能得出什么有效结论。如果真的没有以前的记忆的话……那他还算上辈子的那个人吗？
　　兰特黎斯没想到，他居然有直面忒修斯之船的一天。
　　但无论如何，还未脱胎换骨的维尔德在这个重生之人纷纷醒来的世界里毫无自保之力，就像一块香甜的奶油蛋糕，在餐桌上任人采佶。
　　而他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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