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要盛开

　　“大姐，我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之前的工钱全部算到赔偿里，如果不够的话……”

　　甜品店门外，厉旭用自己的半个身子撑着宪华，低头对面前站着的大姐说道。他还没有讲完，大姐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币放到了他的手上，然后把从刚才就提在手上的包背到厉旭肩上。

　　“不要紧，反正那屋也就这么个样。这个包是他的，你先带他回去吧，以后有困难了找大姐大姐一定还会雇用你。”女人爽朗地笑了，夜幕下的她很是漂亮。

　　厉旭很认真的点点头，他感觉自己面对的女人好像是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和宪华、东海在门口等计程车时，厉旭时不时地回头看看甜品店，毕竟他曾把这里当成是他可以停靠的地方。

　　甜品店里的内室比较狼籍，然后甜品店的正店里坏了几张桌椅，这大概就是全部的损失了。其实这次事情的错并不在厉旭，但是厉旭还是觉得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一直在给大姐和员工们贴麻烦。比如说上班时候注意力没有集中而坏了一些点心，再比如说因为自己还要学习即使宪华也有帮忙但是从效率上来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大姐或许偶尔会抱怨一下，但还是很照顾厉旭。阿言她们有事没事也喜欢调配厉旭，但那出发点是绝对的善良。

　　“啊，车来了！”东海拦下来一辆空的计程车，一脸兴奋。“你们快过来。”

　　等宪华和厉旭都坐进去之后，东海正要为他们关上车门，宪华忽然拉住了东海伸向车门的手。

　　“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假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东海，他现在没有办法判断东海的话，因为东海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对上宪华认真的脸，东海抽回了手，不自然地笑笑，“笨死了，当然假的啊，我只是顺着那死大个的话编下去而已啊。”

　　宪华眯了眯眼睛，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哈！倒是你，该不会当真了吧？”东海咧着嘴，雪白的牙齿在夜里也是这么闪闪发亮。

　　不等宪华回答，东海一使劲将车门重重的关上，然后跑到前头冲着司机喊了一遍宪华家的住址。那副笑眯眯挥着手的样子，真的可以骗过很多人，让大家都以为他很开朗，很乐观。

　　宪华也不想再多问，和厉旭一样沉默着。就在车刚发动的时候，阿言忽然从甜品店里跑了出来。

　　“厉旭————记得要想我们！大姐说了，下次你们来吃东西她给你们打折！！”生怕厉旭没听见，阿言很大声很大声的喊。车子开过卷起更大的风，灌进她的喉咙差点把她呛坏。

　　厉旭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拼命朝阿言挥手。直到车子真的开远了，他才转回来，一脸怅然若失的模样。

　　“既然这么看重你，为什么只是打折而已，干脆免费不是更好？”

　　厉旭猛地扭过头来瞪着宪华。嘴角乌青了的人就不要说这样的风凉话！小心全身都发黑了！

　　厉旭本想借这话机逞口舌之快好让自己觉得不那么伤感，但是一想起身边这个人刚才那样护着自己，他又很不忍心。

　　见厉旭没有说话，宪华觉得他应该是心情不好所以便不再多说。忽然想起什么的宪华拍了拍司机的肩，“还是先去……”

　　一听宪华说到自己家的地址，厉旭立刻反应过来，“我现在不能回去！”

　　“为什么？这里先去你家比较近的，所以……”

　　“不可以。我现在不回去……就去你家吧。你家里有没有人？”

　　“没有……”

　　厉旭坚持着不回家，宪华拿他也没有办法。回忆起来厉旭今天一整天都很奇怪，先是和几乎不算熟悉的崔老师在一起，接着是跑着到甜品店，还有那控制不住的眼泪……

　　用余光观察着沉默的厉旭，宪华伸手抚了抚隐隐作痛的胸口。今天真的有点累了……想着想着宪华闭起了眼睛，这一闭眼睛就睡了过去。直到到了该下车的地方，厉旭付完了钱推他叫他，他才迷糊糊的醒过来。出了车子抬头看一看上方，才清楚原来已经要到家了……

　　“是这里吧？”见宪华点点头后，厉旭扶住了他，“我扶你上去吧。”

　　在电梯里，厉旭看着宪华有些落魄的样子，忽然问：“被他这样喜欢着，即使都是男人，还是觉得很幸福吧？”

　　“没那回事。”一直看着电梯们上方上升的数字，宪华草草回应。

　　那个时候东海是被逼急了才会说出来的吧，他应该是个很直率的人，长时间隐瞒这样一件事他一定很幸苦。其实，厉旭从那次在那所国中的时候有看出了一些来。东海抱着自己和抱着宪华时候的样子，是完全不同的。

　　电梯门开了，厉旭却还在想着东海。宪华见他魂不附体的样子轻轻拉了他一把，这才让他自动走出了电梯。

　　来到宪华家里，这里明明是个陌生的地方，厉旭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门口向里面望去，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房子，光房间的门直接就可以看见五、六个。通壁浅色的碎花壁纸显得很温馨，随处可见的相框以及花卉给厉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一定很漂亮、贤惠、优雅。

　　厉旭拿下一直背在自己身上的宪华的包，换上拖鞋后将包放在客厅里灰色的茶几上。刚想去拿点饮料来的宪华看见了厉旭那个动作，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东西来。他走上前拿起鼓鼓的包，熟练的打开。

　　“冬季制服，今天我去学生会拿过来的，尺寸应该刚好。”

　　装在透明袋子里的制服很准的被宪华投进了厉旭的怀里，厉旭接住袋子后就有点发愣。由于动作大了点，身体又开始隐隐作痛的宪华走进了厨房。看着在厨房里弄东西的宪华，厉旭抱着制服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家里除了我们两个就没有人了，你可以去卫生间换了看一下，如果不合适的话我下次拿去换。”宪华怀里揣着一大瓶果汁，手中端着两个杯子走了过来。

　　厉旭踌躇一会问道，“可以……让我在这里住几天吗？”

　　宪华很想问厉旭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之前厉旭的样子似乎是不愿回答，再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宪华坐了下来，开始倒果汁，“问题是没有问题。”

　　“不合适的话我待会就走。”很可能叔叔阿姨晚点会回来吧。

　　“不是……反正房子这么大就我一个人住也挺冷清的。待会你可以去挑一下房间。”宪华端起一杯果汁示意厉旭。

　　厉旭点了点头，走上前接过果汁，一个问题突然蹿了出来，“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宪华的眼神忽然暗淡下来，就像当初厉旭和宪华提家里的时候一模一样，不太好的感觉从厉旭心底冒起。

　　“离婚了……我妈妈常常出差，偶尔会回来。”

　　宪华话音刚落，门铃突兀地响起。与厉旭眼神交汇之后，宪华一只手捂住左脸嘴角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女人长发盘起，穿一条纯白色的毛领大衣，她委婉地笑着。

　　“妈，你回来了。”这次她是十多天前出去的，算是比较短的出差时间了。

　　“恩。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吗？功课做了吗？”女人边说着边进门，他看见了抱着制服刚放下杯子的厉旭，“这位是……”

　　“我朋友。”宪华立刻回答。

　　完全没有准备的厉旭鞠了一个躬，“阿姨好。”

　　女人的脸部没有过多表情，她直白地看着厉旭，看得厉旭心里发毛。随着几秒几秒过去的时间，笑容慢慢布上女人的脸颊，她转过头来对宪华说，“是男孩子啊，妈一时间没看出来以为你乘妈不在家偷偷带女朋友回来。”

　　一听完他的话厉旭手中的制服就掉在了地上。这两人还真是母子，都男女不分啊！

　　宪华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为了不让脸被他妈妈看见特意蹲了下去，将头埋在双臂之间。

　　“不至于笑成这样吧？”女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宪华。

　　自从与丈夫离异以后，她对开心的感觉已经失灵，每天除了形式化的笑容以外，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给别人传达‘自己心情不错’这个虚假讯息。因此，笑这个行为现在是无法表达她正确的心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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