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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齐韵准备两种传单,一种是传统样式,上面写着凭此传单到小花超市购物9.8折。每张纸被她裁成了七八条,总共算起来差不多有几百张这样的纸条;还有一种是张贴款,传单上写着跟传统传单上同样的字,不过还有一条备注说明:撕下“小花超市”字样进店即可。这种传单下半部分裁成了竖条,上面每个小竖条都写上了小花超市几个字。齐韵读大学时,这种传单样式很流行,一般都是同学们收购闲置或者购买旧物互相交流用的。
齐韵叫过来她的三个小伙伴,让他们帮忙派发传单,做这些事都有报酬,张小花已经同意用零食作为答谢。齐韵考虑到乡里很多老人都不识字,也不知道9.8折是什么意思,她还特意交代她的小伙伴们待会儿发传单时,一定要告诉老人到小花超市买东西更便宜。
齐韵的小伙伴哪里见过这个场景啊,他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他们不是最蒙圈的,最懵的人是齐韵的爸爸齐建国,他又一次陷入了迷惑之中,他的女儿最近怎么脑子突飞猛进一般地发展啊,这说不通啊。
等准备好一切后,齐韵就和小伙伴们往集市上飞奔而去,他们把传单塞到每个路过的人手上,嚷嚷着让他们去小花超市购物,还告诉他们拿着传单去小花超市买东西会更便宜。不一会儿,集市上的每个角落都有了他们的身影,甚至连味儿最大的牛市他们都去了,辉辉甚至不小心踩到了一坨牛粪,让所有人干呕了半天。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便宜两个字更加戳动人心了,尤其是在1997年的农村,山里人赚点钱不容易啊,几毛钱都是钱。
张小花站在收银台眼巴巴地望着外面,她心里满是焦急,这可是超市开业第一天啊,俗话说得好,开门大吉,现在刚开门就感觉要关门了,第一天就这么惨,以后要怎么办?
就在她内心焦灼时,有几个女人拿着小纸条叽叽喳喳地围了过来。
“这新开的商店不错啊,看起来东西挺齐全。”
“没想到咱农村也有这西洋景,我听别人说,这超市是大城市里才有的,县里都还没时兴呢。”
“什么超市不超市的,不就懒得给人拿东西嘛,现在老板越来越懒了。”
一行人走到收银台旁,张小花立即笑脸相迎。
“老板,你这里东西怎么卖啊?”一个身材消瘦的女人率先问道。
“自己选,货架上都有价格,拿东西到我这儿结账就行。”张小花客气地说道。
“还要自己拿啊,一点都不方便。”另一个人不满地嘟囔。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未必老板给你拿就方便啊,不想要退都不好退,我看啊,这种形式好,我自己挑,也不用看老板眼色了。”一个围着头箍的年轻女人满意地走进了超市。
其他几人犹豫了几秒钟,便跟在年轻女人身后鱼贯而入。
张小花长舒一口气,她冲齐建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注意超市里的情况,让他千万别在人多的时候丢了东西。
紧接着超市又迎来了第二批、第三批客人,张小花一下子忙了起来,她和齐建国一个忙着结账,一个忙着给顾客指各种商品,两人不亦乐乎。
超市有奖可以抽,还有比其他商店便宜一点的消息随着走出超市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超市门口就围了很多人。
众人围着张小花你一言我一语,有问张小花便宜多少的,有问有没有某种商品的;还有的关心什么时候抽奖的……
张小花手脚嘴没停下来过,但随着越来多的顾客到来,她有点力不从心,一股焦急感随即涌上她的心头。靠她自己结账根本不够,像今天这样的日子,至少还需要一个人,眼下齐建国在超市里盯货,抽不出身来;齐韵的爷爷奶奶都在家忙活,而且他们也不懂这些;齐韵嘛……她还在发面发传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张小花左看右看,把目光投向一直在门口看热闹的齐珍珍。
齐珍珍站在门口看很久了,自从张小花操办超市开始,她就一直关注着超市的进展,她以前出去打过工,见过一些世面,但生孩子后,就留在家照顾孩子,没再出去工作过,眼下她孩子快两岁了,她也想过出去打工,但老公不让,便一直没成行。
看到张小花的生意做起来,齐珍珍心很是羡慕,她盼望有一天能有这样的能力,能自己做生意。
“珍珍,过来。”张小花冲齐珍珍招手。
齐珍珍愣了愣,拘谨地走上前。
“你帮我装东西,顺便把这些抽奖券给他们,等集赶完了,我给你结工钱。”张小花说。
“我……?”齐珍珍不敢相信。
“对啊,还愣着干什么,干活儿吧。”张小花说着从收银台下掏出一沓塑料袋和抽奖券交到齐珍珍手上。
齐珍珍愣了几秒钟,就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齐韵和小伙伴们发完了传单,一行人顶着大太阳回到了超市。齐韵今天过于草率,她竟然忘记戴那顶草帽,满头大汗不说,还晒得满脸通红,她一到超市门口,就看到门前这红火的景象,顿时高兴起来,她没想到出门发传单竟然有如此奇效,看来将来还得想更多的促销措施。
齐韵怀着愉悦的心情跑进超市,她爸齐建国在超市里四处晃荡,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齐韵看见这番景象忍俊不禁,她拿了点零食,又匆忙跑了出来,把零食分给劳累了的小伙伴。
“我说老板,你这到底什么时候抽奖啊?我都等半天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在齐韵耳边响起,只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满脸不耐烦地质问张小花。
“就是,我也等半天了,这天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家喂猪呢。”说话的是一个驼着背的老头,他背着背篓,里面塞满了各种杂货。
“马上马上。”张小花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抽奖。
“你刚刚就说马上,现在还马上,你在马上下不来了吗?”另一个扎着头发的中年妇女揶揄张小花,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起来。
张小花尴尬地露出笑容。
“我来抽奖。”齐韵扯着嗓子喊。
众人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跟柜台差不多高的小丫头,顿时哄堂大笑。
“哪儿来的小丫头?”
“娃儿不得了,这么小就敢胡说了,爸妈该揍一顿了。”
“谁说不是呢,老板你赶紧抽吧,我们还得赶路呢。”
……
众人七嘴八舌,齐建国听到吵闹声想出来看看,又脱不开身,只能干着急。
张小花见状只好说道:“我们家齐韵帮大家抽,你们放心,绝对公平公正。”
众人一听是老板家的丫头,嬉笑声少了一多半。
“好吧,小孩抽就小孩抽,总比没人抽强。”还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开口了。
齐韵穿过人群,从收银台后拿出抽奖箱,又指挥他的三个小伙伴将奖品整齐地摆在地上。
众人不自觉地为围成了一圈,打量着齐韵的一举一动,他们甚少看见一个如此年纪的孩子能将事情处理得这么井井有条,自然也感到新奇。
齐韵站在人群中央,增增在她身旁抱着抽奖盒,洋洋和辉辉像两个小士兵一样站在奖品旁边。
齐韵清了清嗓子,说道:“先抽抽三等奖,三等奖3名,奖品是肥皂一块。”
齐韵伸手进抽奖箱,费劲巴拉地抽出了三个纸条,纸条上的数字分别是3、15、24。
她念出数字,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个老太太,一个中年男人,还有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三人拿着抽奖条从齐韵手中美美地换过了肥皂。
“肥皂也不错,刚好家里没洗衣粉了。”女人说。
齐韵:“姐姐以后要常来我们家买东西哦。”
女人低头看了齐韵一眼,笑开了花:“那是当然,小丫头嘴真甜,居然叫我姐姐。”
接着齐韵又抽出了二等奖、一等奖,又上来几个人把奖品领走了,齐韵也没忘记说让他们照顾生意的话。
“这丫头了不得啊,这么小做事真利索。”
“可不嘛,我们家那个还在田里玩泥巴呢,气死了。”
“我们家丫头比她大,都没她这么能干。”
……
众人议论纷纷。齐韵露出微笑:我32了,能不比你家孩子强嘛,她心里嘀咕。
临近傍晚时分,超市里的人终于变少了,齐建国归置好货物,回到收银台的位置,他腰酸背痛,快要直不起腰来,张小花此刻也瘫在椅子上,无精打采,齐韵呢已经被爷爷奶奶撵回家去吃饭了。
“今天咱们收入多少啊?”齐建国问张小花。
“等我看看。”张小花打起精神拉开抽屉,里面一格一格分好了,一百的有几张,还有五十、十块、两块、一堆毛票。她把钱归拢拿在手上,认认真真数了起来。
数了大概五分钟,张小花才数完所有的钱,数完后,她愣了几秒钟。
“到底多少?”齐建国奶不住性子。
“一千二百八十五块三毛四分。”
“多少?”齐建国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小花。
“一千二百八十五块三毛四分。”张小花语气难掩激动。
齐建国蹭地地站了起来,张小花甚至感觉到他眼中有泪花。“媳……媳妇儿,咱们开小卖部一星期都没赚这么多,这……这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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