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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高二的暑假可能是人生最痛苦的一个假期,虽然表面上杨知涵有一个半月的休息时间,但学校可精明着呢,摆出“补课”二字冲刺高三,逼得这些学生只剩两周的假期。学生们都是叫苦连天,又想着自己的确是个高三生了,只得无可奈何,敢怒不敢言。
班主任这次换座位,直接把所有的座位拆成单座,但还是老规矩让成绩好的同学先选。杨知涵选了个离空调近的位置,挤眉弄眼地给许安暗示,想着就算不能做同桌,坐在周围也行,毕竟他们做了半年多的同桌了,杨知涵想一个眼神的默契应该还是有的。
直到晚自习上完课,杨知涵搬完自己的桌凳,迟迟不见许安身影,直到周围多了更多的面孔,杨知涵觉得着急,找人问问才知道许安已经走了。
杨知涵有点不开心,直到宋诗理在身后给了他重重的一拳:“怎么,你都不欢迎一下我嘛!”
杨知涵吃痛转过身去,看到宋诗理旁边一列,邓飞也正眉飞色舞,才觉得心情好了一点点。和宋诗理说了几句胡话后便收拾书包后去找张钟跑步了。
杨知涵也没想到,会在三班门口看见许安。正想打招呼的时候,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走出来,似乎是对许安笑了笑。杨知涵又走进了一点,看清楚了许安有点局促地点了点头,拿过那女生的书包,和她一同下楼了。
杨知涵忽然想起一个月前,有人八卦许安约莫是谈恋爱了。
杨知涵没有叫住许安,想自己这是去喊他总归是在扫兴。站在离三班很远的地方,用宋诗理的话来说,就是有种悲伤像个秤砣吊在喉间,咽不下去,却也一直悬在心口。直到张钟等不耐烦出来找他,他才想起自己来这边是想跑步来着。
夜色里的光晦明不清,杨知涵被张钟甩了几步程。看着前方远去的背影,愈发心闷,张钟却突然慢下速度,齐在他肩旁跑完了最后一圈。等到杨知涵缓过气来,张钟才慢慢开口:“你怎么了,怎么又是这样郁郁的苦闷样。”
张钟记得杨知涵这幅人间林黛玉的样子,别人的青春张狂发泄,这呆子却老是内敛结气。张钟不知道杨知涵为什么老是垂着头,但你说他消沉却是不至于,往往给他看点什么新奇小玩意,或者分他口蛋糕,再不济念几句新诗,这家伙就会一下打起精神。
张钟拍拍他的肩,微微叹了口气:“别又憋在心里,有什么给我说啊,我帮你分担分担。”
杨知涵抵着暗处的一点微火,心里满是愧疚与苦涩。他又让张钟替他担心了,可是这事他又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向张钟全盘脱出不太实际,杨知涵是怎样都不想去冒一个风险。他可以就这样遮掩下去,自己在张钟眼里就会一直是个正常的朋友,对啊,他还是不想被别人抛下不管的。
于是他抬起头,对着张钟咧开了嘴:“没什么事,只是刚刚身体有些不舒服。”
张钟正想说句那就好,却是恰好路过一盏路灯,照的杨知涵的笑容十分古怪,细看才发现,那眼角根本没有变化,甚至是耷拉着的,透着点点水光反照。
张钟挠了挠头,直接揪住了杨知涵的脸,用力地往上提,带着笑意去安慰他:“你看看你演得一点都不专业啊,不想说就算了,但你有什么事以后都可以来找我的。”
杨知涵对上张钟的眉宇,明明自己也轻轻皱着。
杨知涵便真的出声笑起来:“张钟你个大傻逼,不能让我自己悲伤一会儿嘛。”
张钟却是一本正经地说教:“那必然是不能啊。”
杨知涵那一刻几乎就想说出口了,但张钟接下来一句话又叫他哭笑不得:“谁叫我是你爸爸呢。”
杨知涵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再想到许安的时候只是心里会小小地“咯噔”一下。自己果真不是个懂得享受孤独的人,杨知涵想,自己需要着一个人的倾听,分去片刻沉溺的悲意,话说张钟是自己亲哥哥就好了,但又想到谁若发现自己弟弟如此疯癫,怕也是一种恶果。如此纠结徘徊片刻,也真的记不得许安的事情了。
杨知涵想等许安给自己一个解释。从朋友方面也好,但又想他许安想坐哪是他的自由,朋友的身份就一句:“我走了,你别想我”罢,男生之间,何必那么多牵挂,大概终是情分不够。
许安也一直坐在教室的另一头,每天的课间便向外望出神。杨知涵几次课间都想走过去问问他,每次却是犹豫没敢向前。直到一节数学课后,杨知涵路过许安座位时,许安恰好抬起头来:“你怎么不问我怎么不跟你同桌了。”
杨知涵心里划过一道抛物线:“为什么?”
许安本想说因为我老子觉得自己成绩变差了,就甩锅到你身上。但看着杨知涵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心中有点郁闷。口头一转变成了问句:“你不知道原因吗?自己反思反思去。”
然后看着杨知涵的面容出现一丝破裂,许安就心满意足地低下头去写作业了,留下杨知涵反复咀嚼这话里的含义。殊不知,杨知涵现在可谓冰火两重天,许安知道自己的想法了?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吗?许安到底是在生自己什么气?杨知涵一边得知许安还愿意跟自己说话而窃喜,心里热的烧过那三伏酷暑;又害怕许安真是因此和自己决裂,浑身又泛起让人窒息的寒意。
杨知涵就这样混混沌沌地过了几天,终于在某个知了鸣声的瞬间,他决定了一件事。
当他把自己誊抄的《大鱼》的歌词递给许安时,手里都快攥出一把汗来。杨知涵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便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探探许安的口风。他抄写了很多遍,老是觉得这个字没写好看,或是这样的排版不是最佳的。
直到最后的一张完成时,杨知涵觉得自己胳膊都快化掉了。他很喜欢黑白相映的感观,黑色的信笺,白色的横竖撇捺,传述着一份隐秘的爱恋,可惜表意被他人的词句束缚,但也幸好,有他人的词句去遮蔽、去掩护。
杨知涵扯着信纸一角,把它夹进书里,同时附了张纸条递给许安。
纸条上写的是:“看看我抄的歌词,我觉得写得还蛮好的。”
等着许安传回纸条时,杨知涵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打开的,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抄的还挺不赖嘛,我没收了。”
杨知涵转过头,看许安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黑色信纸,还笑了笑,杨知涵便把头扭回来,自己也开始傻傻地乐乎。
那几天的时光,杨知涵没怎么去看许安了,一个人趴在桌上写写今天和明天,耳边听着七月上。
某天杨知涵转过身去,听邓飞和宋诗理耍宝,邓飞的嗓子比较尖细,宋诗理就笑他该换个皮囊去站街。
邓飞却不恼,顺着宋诗理的话讲下去:“呵,从此以后,南墙我不撞了,你,我不爱了。以后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甩一个!”
说完还装着一幅受尽情伤的模样,把宋诗理恶心的一直用拳头去捶他的背。
杨知涵倒是从这嬉笑话里又听出一份寂然,想这世间最恨是多情啊。只可惜,这世间还有一句话叫当局者迷,有些南墙,就明明白白地立在那里,他杨知涵也硬是直接往上撞。
杨知涵记不清那是怎样的一个天了,觉得应该是个阴天,又想着它应该是个晴天。晴天多好啊,可惜许安非要跑过来拉住他,满眼激动地让杨知涵帮他再抄一封歌词。
杨知涵笑着问他:“之前不是帮你抄了一封吗?”
许安不好意思地轻声说:“之前那封送给蒋娟了。”
杨知涵依然笑着,对着许安好像也总是笑着的:“蒋娟是谁?”
“我在追的一个女生。”
有些故事,往往还没开始,就已然迟暮。杨知涵很享受夕阳往天边褪去的天色,看着学校的后花园也渐渐隐去。虫鸣时节,总有着盛开与凋谢,空气中还是很闷热,穿梭在时间旋律中的低音,响过很久心还是会痛。
那日之后杨知涵没和许安说过一句话,因为当许安看见杨知涵当着自己面哭出来时,他还是会慌乱的。
许安想了很久,就像是一辈子那么久,也不知道杨知涵怎么说哭就哭了。但有一丝的念头,许安觉得自己该说一声对不起,但杨知涵再没看他一眼,他自己边也赌上气,只想揪着杨知涵的耳朵吼上一句为什么。
某天值日生扫地时,杨知涵弯下腰往垃圾桶里丢了一堆东西,宋诗理一看,是几周前杨知涵在市中心买的一支笔,当时杨知涵还拉住她一脸震惊地说:“这笔的墨水居然是白的,好神奇。”宋诗理当时还玩笑他是只土狗,现在倒好,杨知涵连土狗都不做了。
许安暗骂着杨知涵不讲义气,为了一章词曲都要和他翻脸,但又惦念着该给蒋娟买点什么礼物,也就没去在意杨知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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