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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讨反贼徒劳无功报私仇知县归天
越往前山势越陡峭,地形越狭窄。不知不觉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鹰愁涧。之所以杨春费如此周折将史进引到此处,就是要将其困在这里。为前山朱武争取更多时间。
鹰愁涧是一处由无数道沟壑纵横交错而形成的大峡谷。它就像是个迷宫一般。不熟悉当地地形的人一旦进入,就会被大大小小的交叉路口所困惑。而且越往里交叉口就越多,你越会被困在其中而无法自拔。
当初朱武三人决定在少华山落脚后。在勘察周围地形地貌时无意中发现了此处。这种迷宫式地形对痴迷于阵法的人来说有着无穷的诱惑。为了彻底将该峡谷勘察清楚,朱武动用了五百人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大体搞清楚了这里的地形状况。果真是:
鹰愁涧中鹰发愁,沟壑纵横十九沟。
横七竖八如筛网,左三右四不到头。
杨春的战马在前方转过几个弯后便消失不见了。史进不由得暗道不妙。果不其然再次打马上前时已然不见了踪影。就这样毫无头绪的又跑过几个谷口。除了两边郁郁葱葱的悬崖峭壁与头顶不断盘旋鸣叫地苍鹰外,鬼影皆无。此刻即便调头返回,也难觅来路踪影。史进自知上当已然为时已晚。当史进费尽千辛万苦,通过不断反复试错终于走出鹰愁涧时,天色已然掌灯。
县衙后堂史进跪伏于地,正在向赵知县陈述讨贼过往经历,赵思敏边听边皱紧眉头。实指望能借助此人一举数得。不料想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厮竟也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他强忍心头怒火,不耐烦的甩了甩手。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权且退下吧。”
史进自觉此乃知县大人宽宏大量,不计小过之举。当即叩首谢恩。
“知县但放宽心。今日失察只是个意外。来日再战,俺定要那群贼献于堂前”。
次日史进又披挂整齐,带领昨日逃回的众庄丁于山前讨敌骂阵。不料想朱武三人却紧闭寨门,一连数日皆免战不出。
史进当下仅有数百庄丁,强攻了几次皆灰头土脸的败下阵来。自己除了咬牙切齿外竟毫无办法。
这回彻底将赵知县的耐性耗的一干二净。他直接以渎职罪将史进送进大牢。并在黄潜善的书信建议下找了个借口查抄并没收了史进全部庄园家产。将其全部卖掉后竟然得到万贯浮财,收获颇丰。接下来就是要设法将史进定性为少华山同党,逼其签字画押认罪招供。如此才能大功圆满。不料想这厮竟颇为强硬,诸般大刑伺候了一遍后仍不肯就范。这倒叫赵知县颇为头疼。说不得最后要来一次‘牛不喝水强按头’了事。
这一日少华山前来了一老一少主仆二人。点名要求见三位寨主。朱武等人心怀疑惑出寨观瞧,只见一弓背塌腰须发皆白约七旬老翁立在门前。
“老朽年迈,无法就此施以全礼。还望诸位好汉赎罪则个”。说罢便在仆人的搀扶下向朱武三人拱了拱手。
“但不知老丈何人?此番前来可有指教”?朱武在马上抱拳拱手道。
“老朽姓孔,家中世代为吏。这次冒昧前来,想与诸位好汉做笔生意”。
“奥?当前正被关押的华阴县主簿似乎也姓孔。”朱武随是一少华山的反贼。然而却对周围各县所发生的一切洞若观火。此刻他意有所指。不料想那老者却回复的干脆利索。
“那是老朽犬子”。
“原来如此。”朱武心思电转立刻大致猜到了老者此行目的。当即高声喊道:
“来人!打开寨门”。
“老丈里边请”。朱武三人恭恭敬敬将老者迎进了大寨。
次日黄昏时分,最后一缕残阳映在县衙大牢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老狱卒挑着个扁担走了进来。扁担前面有个笸箩,里面是几十个硬邦邦的窝头。后边则是个铁桶,小半桶汤水上稀稀拉拉飘着十几根菜叶。监牢内饿得昏天黑地的众囚犯一拥而上。纷纷从铁栅栏内伸出瘦骨嶙峋的双手,不断哀求着。老狱卒经验丰富的边走边用手中的细竹条不断抽打着,碍手碍脚的众手臂。
“肃静,肃静,尔等杀才。皆是投胎欲做饿鬼则个。”当前面两排牢房食物分发完毕后,挑担内已然空空如也。监押重刑犯的狱卒张三打开铁锁抽出铁链推开了二层牢门。脸上的笑意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十分狰狞。
“今日有何吃食?快些拿来,明日一并算账。”
“你这厮天天如此,至今已欠俺十两。何时能还”?边说边将笸箩上的棉布掀开,露出白花花热馍。张三迫不及待伸手就要抓。不料想却被老狱卒一竹条抽开,疼得张三呲牙咧嘴。
“杀才,仔细你的腌臜手。后边还有人呢”。
张三呲牙嘿嘿一笑。见左右无人便靠上前去悄悄问道:“怎么?一连半月那孔主簿如何仍未动静。莫不是就此认命了。”
“上差们的勾当岂是你我下人能知道的。莫怪俺没提醒你!老老实实做你的差事,若有差池见机行事便是。”
“嘿嘿…你且放宽心。小的心里通透的紧。”
老狱卒将白馍与铁桶夹层内的炒菜递了过去。便走进二层牢间内。这层关押着皆是重犯要犯,故而环境较上层略显干净。孔主簿与王录司等一众犯纷纷斜靠在墙角。除了浑身略显脏乱外也未受多少刑苦。孔主簿望着对面刚押进来不久的王录司不由得面露讥讽之色。
“录司!听闻你那贤婿家资殷实,精通拳脚枪棒颇得知县赏识。怎么区区数日你二人却又双双入狱”?
王录司岂能听不出其中嘲讽之意。慌忙拱手施礼道:“主簿大人哪里晓得。小婿年少无知,一味只想让属下脱救,才被那知县哄骗。如今吃了些许苦头,料想应有所醒悟方是”。闻听此言孔主簿心情方才有所舒缓。言语柔和道:
“同那赵贼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尔等权且放心,本官自不会让其如愿的”。周围众吏差纷纷应和。
“这厮如此贪赃枉法,胆大妄为必不得好死”。
“就是!我等一旦出狱,便往州府衙门告他”。
“对对对…同去…同去”。
正在众人群情激奋之际。铁门一开,老狱卒挑担走了进来。当他来到孔主簿牢前时,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壶酒与一支熟鸡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老官爷托俺带给上官带句话:仔细吃食,细嚼慢咽莫要积食。”孔主簿闻言心中一凛。当即点头默不作声。监牢最后有一个独间。史进浑身血污般躺在草甸上,前几日重刑所造成的伤口已然结痂,除了个别处略有红肿瘙痒外,已然好了个七七八八。若不是老狱卒施以援手,自己这条命恐怕是交代这了。此刻的他正放空自我,脑海不断回放种种过往。昨日还是田舍郎今日已成阶下囚。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他一时无法释怀。总感觉自己的人生大喜大悲、跌宕起伏,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突然牢门一响,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史进拖着沉重的手铐脚镣坐起身来。他感激的冲老狱卒拱了拱手。
“老丈救命之恩,史进没齿难忘。来日自当涌泉相报。”
老狱卒一边掏出食物一边笑道:
“大郎不必如此。俺早说过昔日曾受王录司相救之恩。今日相还也是天意。”
“不知此刻俺家中如何?”
“那赵知府已然没收查抄了你全部家产。家中奴仆皆被变卖遣散,你家女眷已被赶回录司家了”。史进双拳攥的紧紧的久久无语。
今晚乌云遮月浓雾弥漫。钟楼之上已过三更。突然后角门被人悄悄打开,一群蒙面大汉涌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朱武三人。老狱卒用手相指为他们介绍道:
“此处便是监牢,孔主簿一干人等皆在其内。由此向左穿过那扇角门就是县衙库房。右转绕过假山直行便是知县所居后宅。诸位好汉可自行其事”。朱武闻言便对身旁陈达、杨春说道:
“两位贤弟:杨春你带众马车去府库搜刮金银细软与粮草器械。能拿走的全部带回山寨。不能拿走的放火烧之。陈达你带部分弟兄去将那狗官押来,俺倒要看看这厮是吃了熊心豹胆,敢招惹我等弟兄。俺亲自去监牢走一遭将那孔主簿等人放出。你我各自依计而行便是”。众人纷纷应允。
一时间整个府衙人喊马嘶,热闹非凡。几乎同时所有守卫与差役皆消失不见,众喽啰一路畅通无阻。
赵思敏此刻正奋笔疾书,几乎一夜未眠。今天他偶尔清点了下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金银财帛。自己都大吃一惊。共有黄金五百两、白银三千两、铜贯一万二千贯。(一贯=一千文铜钱),蜀锦五十匹,绢帛一百匹。估算一下总价值相当于华阴县三个月赋税。这下自己除了上缴好友黄善潜为自己疏通打点份额外,尚有充足余财可供使用。即便是自己此刻辞官回家,也能广置田宅晚年做个富家翁逍遥快活。如此兴奋他岂能睡得着。
正书写间忽闻院中嘈杂,不由得心中恼怒。
“来人!”自己连喊数声竟无人应答。心下正在生疑,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呼啦啦闯进一群蒙面大汉。赵思敏尚在迷茫便随口呵斥道:
“你等皆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敢私闯府衙”?
“哈哈哈…”陈达见这位知县死到临头了尚不自知,仍然官威十足。不由得走上前去抬腿就是一脚。只见这位赵知县略带肥硕的身躯腾空而起倒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身后墙上又弹回来掀翻了面前桌椅,扑倒在地将墨汁撒了一身。
陈达再次上前,拎起知县的脖颈拉到自己面前狞笑道:
“狗官!今日让你死个明白。俺就是你日夜想讨伐得少华山贼寇。”赵思敏双手捂着小腹正痛苦呻吟,初闻此语只惊得是魂飞魄散,愣在了当场。
再说朱武一行人在老狱卒的带领下,打开牢门将其间所有罪犯一并放出,任其逃窜各谋生路。终于在第二层找到了孔主簿等人随即也一并放出。就在准备回转之际,突然王录司双膝跪倒不断叩首道:
“这位好汉爷行行好。能否将下官小婿一并放出?”
“你家小婿是何人?又在何处?”朱武沉声问道。一旁老狱卒急忙俯首帖耳道:
“他便是那九纹龙史进的岳丈”。
“奥…原来如此”。朱武点头笑道。王录司唯恐朱武等人记仇急忙辩解道:“都怪小婿年幼无知,为救本官轻信了那赵知县的挑搓。如有得罪之处本官定当赔偿”。
“赔偿就不必了。那史进也算是条汉子。俺弟兄佩服其武艺超众。举手之劳而已。”当即转头问老狱卒。
“但不知那史进现关于何处”?
“回禀好汉爷。就在最后死囚牢内”。朱武闻言不禁咋舌。
“一个个贪官污吏不去抓,偏偏忠臣义士受冤屈。尔等此刻应该能体会我等弟兄被逼落草之苦处了吧。”周围众人闻言慌忙将头乱点一通。人人摇头个个叹息。
当史进在牢房内再次见到朱武时,不由得大吃一惊。直到老狱卒为其解开手铐脚镣仍然一脸雾水不明所以。老狱卒一见只得偷偷提醒道:
“大郎还不叩谢诸位好汉爷救命之恩。若没此举你定在劫难逃。那赵知县既然查抄了你全部家产,又岂能轻易放过于你?”此言一出当即点醒梦中人。史进也不矫情立刻单膝跪地拱手谢道:
“今日大恩史进没齿难忘。请受俺一拜。”
朱武急忙双手相搀。“史大郎威名赫赫远近皆知,俺兄弟三人又岂能不闻。前番皆是出于救人,情有可原,不必再言。”
二人相互回礼后,史进便欲去寻那知县晦气。王录司闻听便欲出面阻止。不成想身形却被人一拉,回头一望原来是孔主簿正向他摇头示意。当即心明眼亮不由得暗自慨叹,不再有所动作。
今晚如此大的举动,不可能瞒得住全县百姓。出的狱来孔主簿便拉着王录司与其他吏官急匆匆告辞而去。杨春那边也将抢掠财物装满整整十一大车,分批次来回数趟拉回了少华山。这时陈达也押解着赵知县来到朱武面前。
“大哥。这鸟官好大的官威。俺进屋时竟被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通”。
赵思敏此刻却已然知晓了七分。他体若筛糠跪倒求饶。
“诸位好汉爷饶命。本官一时糊涂错听了小人谗言。这都是那史家庄的史进教唆下官所为。小人冤枉啊!”此刻正站在朱武身后的史进闻言直接气炸了肺。他一个健步跳将出来,劈手便攥住了赵知县的脖颈。将他举到了空中。
“狗官。敢背后诬陷于俺。好胆!”
那赵思敏惊魂未定,气息被阻一时喘气不畅,双脚在空中不断蹬踹着。
史进思虑过往不由得血灌瞳仁。当即大喝一声。双手用力收紧,只听咔嚓一声。直接将赵知县的颈骨喉结捏碎,赵思敏舌头伸的老长,死尸当即栽倒尘埃。
陈达一旁不由得只乍舌。作为一名习武之人他最清楚,一个力大无穷的人多指其臂力与腿劲。鲜有人能十指如鹰爪般。刚才史进的指力无异于轻松捏碎核桃。反正自己是自叹不如。
朱武自始至终便对史进十分欣赏,早有结交之意。此刻见大仇得报后的史进郁郁寡欢,痴愣愣一言不发。便有些不忍上前言道:
“大郎今日大仇得报可喜可贺。但不知今后有何计较”?
史进仍然痴痴盯着地上的死尸茫然若迷道:
“俺现在有罪在身。家中田产庄园也被这厮给搜刮一空,已身无分文,能有个屁计较”。
“大郎若不嫌弃不妨先去俺弟兄山寨躲上一躲。一来也好有个去处临时安身。二来也能避免此事再次连累你岳丈家眷。不知你意下如何?”
史进闻言自然心动不已。于是众人匆匆收拾了一番后便打马出城,直奔少华山而去。
次日县衙被袭,知县被杀,府库被抢,监牢内犯人逃之一空。件件新闻如惊天炸雷般震惊整个华阴县。县衙当即派人快马飞报州府路道。不成想又引来一位好汉。这正是:
华阴史大郎,耍枪弄棒强。
身纹九条龙,功夫人人扬。
为救老岳丈,挺身讨贼忙。
南柯一场梦,杀官入草莽。
自此江湖路,又多一强梁。
来日聚梁山,共做草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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