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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子夜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城隍庙。
闻风、听雨架着老爷子走了一路,身上的衣服已是汗津津的了,好在这老爷子听话,不乱动,一路上也没说过几句话,安安静静的。
夜已深,庙门已关。
宁珩之自然是要去扣门,沈明洛带了个不好的头,纵身一跃,直接进去了。
听雨照葫芦画瓢,拥着老人跟着沈明洛一起。
闻风见状,忙去追他师弟,也跳进去了。
宁珩之端端正正地扣了三下门,无人回应,只好施展轻功跳了进去。
刚落地,沈明洛就朝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道:“这个城隍庙里只有一个道姑,并且天生是位耳聋之人。扣门,还是大半夜的扣门,你觉得她能听见吗?”
宁珩之道:“扣门是为礼节,与能否被听到无关。”
确实是这个理,沈明洛说不过他,就去大殿找城隍了。
大殿内供奉城隍坐像,左右乃是文武判官像,还有日游神、夜游神及夜游神以下的八皂隶。
进到其中,沈明洛顿觉亲切,有种“游子归家”之感,还没来由的近乡情怯起来。
不过她这“近乡情怯”没持续多久,就被城隍爷的一句“哟!这不是黑白无常家那特能喝的小丫头嘛?”给打散得一干二净。
自觉地过滤掉“黑白无常家的小丫头”这几个字,沈明洛开门见山地道:“卫叔,找你帮忙来的。我救了个老爷爷,想让你帮忙照看几天。”
“成是成,不过得看是谁。”城隍爷道,“毕竟我这是城隍庙,你随便带个人来我都收留,传出去不好听不是?”
“粤山掌门,陈华霜。”
“那行,带他来我这儿吧。我这庙前些年大修,他出了不少银子的。”城隍说着,现出真身,走到沈明洛身旁,“丫头,今晚咱俩喝一杯?”
沈明洛欣然答应,“好啊。对了卫叔,顺便做顿饭吧,我还有三个朋友在外头,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哟,那感情好!”城隍摩拳擦掌,“今儿你卫叔就给你露一手!整点儿硬菜!”
难得来这么多人,终于可以整桌大的了!
“好嘞卫叔!那我去把他们叫进来……”
还没等沈明洛说完,城隍爷就踩着欢快的小碎步去厨房了。
看着城隍的背影,沈明洛抓了抓脑袋,头疼地想:上回卫叔兴致一来,往桌上摆了五坛醉春风,不喝完不让走。看这架势,这回怕是得十坛起了。外面那师徒三人看面相就不是会喝酒的,天爷啊……您发发善心,降个神兵帮忙喝一点儿吧……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城隍爷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全是当地美食。
其中,炒梅花、拌梅花、酒酿梅花圆子、梅花糖饼是暗香国最为人称道的美味。
加上把桌椅搬到大殿,上完菜,统共就花了一炷香的十之六七。
安顿好已经睡着了的老爷子,四人进到大殿。
宁珩之领着闻风、听雨向城隍爷行礼、问好、道歉,而后入座。
待他们仨坐下之后沈明洛才在城隍爷旁边的位置坐下。
都落座了,城隍爷便迫不及待地动了第一筷,大家这才敞开了吃。
沈明洛边扒饭边看着城隍爷脚边的八坛酒发愁:虽说比预计的少了两坛吧,但这怎么喝得完啊……
抬眼看看城隍,城隍满脸欣慰。
再看看闻风、听雨,吃得正欢。
宁珩之这种“食不言,寝不语”的,就更不用说了。
一时间,只闻碗筷碰撞声,只闻咀嚼声……
待吃得差不多饱了,城隍爷适时拎出一坛酒,略施小法将各位面前的酒杯满上,道,“醉春风,请宁山主和两位小朋友品评。”
宁珩之不会饮酒,但城隍一片好意又不好意思辜负,咬咬牙,一饮而尽。
然后……咳了好几声。
“醉春风,意为此酒可醉十里春风,乃是暗香国最烈的酒之一。”沈明洛嫌酒盅太小喝得不过瘾,倒了一碗饮尽,面不改色,“卫叔,这一碗算我替闻风、听雨喝的。他俩要是喝醉了,第二天肯定头晕,我们明儿还得赶路去青陵呢。”
“丫头爽快!”城隍说完,和沈明洛干了一杯。
酒过三巡,城隍怅然道:“粤山掌门,竟会沦落到这步田地,真是叫人惋惜啊。”
“敢问城隍,粤山派发生了何事?”宁珩之问。
“什么事?还不都是朝廷上那点破事!”城隍一拍桌子,愤然道,“堂堂新帝,竟容不下老臣,废了他国师之位、收了他掌门印信尤嫌不够,还将他没入奴籍!”
沈明洛喝了口酒,不解道,“粤山派保暗香国平安已逾百年,历代粤山掌门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也该对陈掌门从轻发落,怎至于如此狠心?”
宁珩之问沈明洛:“若你是新帝,刚刚登基,地位不稳。你容得下哪怕一位高权重的老臣吗?”
于大多新帝而言,位高权重的老臣,只是掣肘罢了,就像是一根不连根拔起就不会好的刺。
沈明洛明白了,但依旧难以接受。
一名年过花甲的老人被没入奴籍,被恶人买走,被当成供人取乐的牲畜。
不管是善恶对错,但凡是人,都应当被当成人看待,都应该活出个人样来。
至于善恶功过,自有判官去断。
“这修仙的,还是和你们坐望山一样,朝廷离远点的好!”沈明洛拿起坛子,将剩下的半坛酒饮尽。
“阿洛姑娘你少喝点。”宁珩之见她这样,伸手就把她手里的酒坛子拿了过来,“喝酒伤身,还是少喝为妙。”
沈明洛尚还清醒,又拿起一坛满的,“宁珩之,你信不信,不把这酒都喝完,明儿卫叔不会让我们出门。”
“信倒是信的,不过就算你把这坛喝了也还剩四坛。要不宁某帮你分担一点吧。”
“就你那酒量,喝完了头晕,明儿还得让别人照顾,这不添乱呢嘛?——卫叔,咱们继续喝!”
同城隍爷一人又喝了一坛之后,沈明洛再也喝不下了。
好在城隍爷已经醉得睡过去了,沈明洛还有几分清醒,一手拎起一坛酒就往外走。
宁珩之安置完睡着了的闻风、听雨,见沈明洛未在大殿,便出来寻她。
只见此人正把酒往地上倒,旁边还有个开了的、倒了的酒坛。
见宁珩之来了,沈明洛把手中的酒坛往地上一推,对他道:“你就对卫叔说,说我喝多了发酒疯。”
“你觉得城隍爷会信?”宁珩之道。
“管他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沈明洛说着,打了个哈欠,挂到宁珩之身上。
宁珩之觉得自己身上挂了一挂被酒浸得入味的面条。
“阿洛?沈明洛?”宁珩之轻声唤着。
耳畔吹过两道温热的气,直吹得沈明洛耳朵痒。
“叫人还是叫鬼呢?”
宁珩之无奈地笑了一下,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带她回去休息。
四人吃过早饭,一早就出发。
谢过城隍,御剑而行。
沈明洛坐在剑上,看云彩从身旁走过,悠闲地晃着腿,“宁珩之,我说什么来着?卫叔肯定会信的。”
“那是因为城隍爷喝太多了头疼,急着去睡觉。”宁珩之边御剑边道,“对了,城隍爷性情豪爽,想来是个将军吧。”
“卫叔祖上的确出过一位威名远扬的将军。但卫叔不是,卫叔是状元郎,文官。”
沈明洛说,“一路做到丞相的那种文官。做了丞相之后,卫叔就惩治贪官污吏,肃清朝堂,还平了不少冤假错案,朝廷上下一派清正廉洁。卫叔仙逝后,皇帝痛心万分,将卫叔的谥号定为文正公,五年后,又封卫叔做了城隍。”
听雨感慨道:“真是个好官!文正公诶,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闻风:“师弟你少动动,剑就要御不稳了。”
“想来也是因为有一位好皇帝,才有了如今的城隍爷。”宁珩之说,“若是一位昏君,怕是会使明珠蒙尘。”
沈明洛道,“只能说是时也,命也,运也——行了,别感慨了。快些赶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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