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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2007
在公历2007年的第一天,袁紫蕙恋爱了。
就在我当着英语老师的面简述《泰坦尼克号》的剧情的时候,姜杉去找的袁紫蕙。袁紫蕙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心仪已久的白马王子的时候,昨天晚上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我问她:“你不害怕受到伤害吗?”
她说:“比起受伤,我更害怕错过。”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让我们祝福她吧!祝福她长长久久,幸福永远。
袁紫蕙恋爱了,可吴蔓却好像失恋了,她看袁紫蕙的眼神隐隐带着些许敌意,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她对我也不像原来那么亲近,估计是因为我和袁紫蕙的友情比较深厚吧!怎么,这种事情还可以“株连”的吗?以至于实验课都不跟我一组了。
这是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节实验课。原本这一学期,我们的分组都是很固定的。吴蔓的退出让我变成了孤家寡人,欧菱好心“收留”我,被我拒绝了。原本吴蔓在的时候,也几乎是我一个人在忙活,她不过是个摆设罢了。现在她不在也好,我自己也方便。挤进欧菱和袁野那一组里,彼此配合不默契,反倒麻烦。
袁野见我拒绝了欧菱,打趣道:“李春天,你是怕我们俩拖你的后腿吗?”
我也玩笑着回应道:“是!”
不一会儿古老师进来了,“这节课我们的实验题目是‘农药的残留和危害’。”然后讲解了实验要求,指导大家动手操作。
实验结束后,古老师要我简述实验原理。这是我擅长的,所以信手拈来,“我们刚才的实验是通过酶抑制法检验农药残留是否超标及其危害。酶抑制法是根据有机磷和氨基甲酸酯类农药对乙酰胆碱酯酶活性的抑制作用,通过计算待测样品对乙酰胆碱酯酶活性的抑制率,定性判断其中是否含有有机磷农药或氨基甲酸酯类农药及其存在总量的一种快速初筛方法。大家手中的水果是我们在校园里的水果店里随机选取的样品,通过实验,我们发现虽然多数样品的抑制率低于50%,但少数积累样品的农药残留已经超标。农药的大量使用在提升生产效率的同时,也埋下了很大的隐患。所以,绿色食品的研究将是未来农业领域最关注的课题之一。”
古老师向我投来欣慰的目光,袁野和欧菱笑着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这种感觉,很不错嘛!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就是考试周了。从这个考场到那个考场,从这一科考到那一科。终于,一月中旬,我们彻底的结束了这个学期的生活。
我又乘着来时的绿皮火车,一路奔回我的小乡村。
这时候,还不是春运,春城的各大高校放假时间也都不一样,所以火车上并不算拥挤。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有人坐在了我旁边,并且不痛不痒的挤了我一下。我也没太在意,火车上人来人往的,磕磕碰碰太正常了。
“喂!这么巧,又见面了。”
我回头一看,竟是肖岩。
“怎么是你?”我大吃一惊。
“我去江城看雾凇,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了,就想着跟你打个招呼。”
“去江城看雾凇?”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熙熙攘攘的人,“这趟车不到江城。”
“坏了,”他好像刚刚发现自己上错了车,“我只顾着追你了,忘了坐车的事了”。他刚准备起身下车,已经来不及了,火车已经开动了。
他只得又坐下来,有些无奈地说:“得,这回下不去了,等到下一站再说吧!”
没过多久,他似乎就忘记了自己上错车的糗事,自顾自的和我攀谈起来, “李春天,你家在哪里呀?坐这趟车,在哪里下啊?”
“我家在兰河县安平镇下车。”
“我去你家做客,好不好?”
我吓了一跳,“你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咱俩又不熟。”
他总算说了一句正确的话,我没做声。
我们俩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火车到站了,肖岩站起身,准备下车,“李春天,假期愉快,明年见!”说着,他离开了。
火车渐渐驶入兰河地界,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火车途径的地方,多是荒郊或者是村庄,散落在路两旁的房子在这纯白的世界中慵懒的吐着屡屡青烟,这万家灯火的画面最是让远离家乡的游子魂牵梦萦。我特别迷恋这种独属于家的画面。
下了火车,远远的就看见高杨站在铁栅栏外向我招手。松江的冬天,晚上五点,已经漆黑一片了。小镇的火车站,不会有太多人迎来送往,高杨180的健硕身影在路灯下格外显眼。这么多年,高杨都是这样,在兰河读高中那会儿,每次寒暑假他都亲自接送。
他接过我的箱子,拎了拎,皱了皱眉眉头,“怎么这么沉?你都装什么东西了?”
“知识。”我调侃道。
小镇上的火车站简朴得有些寒酸,只有一排平房做候车室,连厕所都是室外的旱厕。从下车到出站远没有城市里的那么复杂,只需要走出站台绕过候车室从旁边的侧门出去就行了。候车室前是一个开放式的小操场。所谓开放式,就是没有栅栏没有围墙没有门的意思。中间一个小花坛,花坛中间竖着一尊雕塑——那是“安平”的缩写字母,操场两边是一对篮球架。现在这个季节,雪比较多。火车站也比较冷清,所以操场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如果你不知道中间的那个凸起的部分是个雕塑的话,会以为那是谁家心灵手巧的孩子堆的雪人。
从候车室侧门到操场边缘,一排稀疏紧凑的脚印蜿蜒开来。如果你不小心踩到旁边没有脚印趟过的地方,那么一脚下去,积雪能没过你半个小腿。
我站在高杨的车前,回望了一下这小小的操场。高杨放完箱子,招呼我:“喂!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说:“就是觉得从初一那年,你骑着自行车第一次载着我来这里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这都多少年了,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高杨略带一点戏谑的口吻说:“那当然,这么个小破地方怎么和大城市相比呢?”
我笑了笑:“春城还不算大城市呢!”
可是对于高杨而言,春城够大了。他从没离开过兰河,没什么理由,就是不喜欢。按照他的说法,城里有什么好,车多人多,闹哄哄的。
高杨新买的小汽车在凸凹不平的雪道上颠簸,遇到光滑路面,还会打滑,我甚至会有一种漂移的感觉。一路上,高杨一句话都不说。我想,他是一边专心致志的开车,一边无比心痛他刚提回来的新车。不管怎样,总算是跌跌撞撞、平平安安的回了家。
妈妈一面扫我羽绒服上的雪,一面念叨着:“看见高杨新买的车了吗?”
“看见了。”
“有时候我真是不知道供你上学对不对,你看看高杨他们家,高杨才上几天学?人家现在小货车,小汽车,大瓦房都有了。你去过他们家了吗?装修一点都不比城里的楼房差。你爸天天看新闻,现在的大学生找工作可难了,名牌大学毕业的还有卖猪肉的呢!真不知道以后你能啥样?”
“别着急,等我毕业了,给你盖更好的房子,买更好的车。”
这时候,爸爸端着饭菜进了屋。窗外的冰天雪地与屋内的热气腾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更加留恋这种朴素的家的味道。我们就这样,边吃着边聊着家常。
“这半年怎么样?还适应大学生活吗?”爸爸问道。
妈妈随口说道:“有啥不适应的?大学都没人管,可劲儿玩。”
我苦笑了一下,说:“妈,您这一句话真的是把我这半年的努力都抹杀了,您当松大是幼儿园吗,还可劲儿玩。”喝了口汤,继续说道:“其实刚开学那会确实不太适应,原来在高中被老师管习惯了,突然没人管了,还挺别扭的,没人告诉你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上了课也没有练习题做,也不知道学的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后来适应了就好了。”
“一说上学,我就特别不懂你,”妈妈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时报志愿的时候,你们班主任都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说你明明可以考一个最好的专业,可偏偏就是特别执拗,非要学农业。你说你这是想干啥?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要回农村不成?这农村你还没待够吗?”
爸爸也附和着:“这件事我也一直没想明白,春天,有这么个机会,出去见见世面,离开这多好。”
我放下筷子,停了一下,“爸,妈,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主意,但唯独这件事,我想得明白,我这一生就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放心吧!我不会回来的,谁说学农业就非得回农村,再说,就是回农村,也不见得就回到这里来,中国这么大呢,去哪不行?别跟着操心了。”
这是让我最拧巴的问题。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里的人。我无法忘记那个冬天,那些比严冬还要冰冷的人心。这个小村庄,是我做梦都想要逃离的地方,可是我喜欢的事情却与这里息息相关。所以,填上志愿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必须要努力,上大学,读硕,读博,即使进不了古老师的实验室,也要考个科研所,或者与之相关的企业,不管怎样,也绝不回到这里。
除夕。
夜里没有月亮,家家户户亮起了门灯。这是这个小村庄一年之中唯一的一次默契。当然,这是传统,是习俗。
每一年除夕,高杨都会来我家,和我一起守岁。这,也是一种传统。
我们坐在窗前,看着对面邻居家高高挂起的一大串红灯笼,特别喜庆。他看着我,问道:“你喜欢那些灯笼啊?明天送你一个。”
我摇了摇头,“我爸说,挂灯笼是有讲究的,不好随便挂。”
高杨嗤之以鼻,“挂个灯笼有什么讲究呢?李叔越来越迷信了。”
是啊!爸爸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后来……后来就越来越信命了。
见我不再说话,高杨“喂”了一声,“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记得上高中那会儿,老师跟我们说:‘要想考上好大学,这三年就不能把自己当人看,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考上大学就好了,大学里自由自在的,简直就是天堂。’可真的上了大学,你就会发现,那是比高中竞争更激烈的地方。而且,还会让人感到很迷茫。因为你不知道未来会什么样?高中的未来,只为一个高考,而大学的未来,有太多可能性。既盼着快点看到结果,又担心结果不尽如人意。小时候以为长大了,就没有烦恼了,长大了才明白,烦恼是大人的专利……”
我自顾自的说着,以为高杨在听。事实上,他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朋友。至少在这个时候,我认识的所有人,袁野、袁紫蕙、欧菱,在我心目中的位置,都没有高杨重要。我一直以为,高杨是最懂我的人。可是这一次,他没能懂我。他的不理解,我能够明白,毕竟我和他之间,共同的话题越来越少,高中时候,他会说:“春天,只要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行。”或者“春天,要我怎么帮你?”
而这一次,他说的是:“春天,你毕了业,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了?”
人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一直以为,高杨是我的亲人,亲人是不会离散的。可终究,他不是我的亲哥哥。这一刻,我已经感觉到,他离我越来越远。我明白,迟早是这样的。
“春天,你把头发留起来吧!那年以后,你再没留过长发,有没有人跟你说,你还是长头发好看。”
我笑了,“不留,这样习惯了。”
电视里,春晚的节目热闹红火,一幕接一幕,钟声响起,
新的一年,就这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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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里面的农业知识都是我根据网上的信息胡乱编造的,若有一天,这部小说得见天日被人关注,还请专业人士不要介意,如果出现错误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不懂,又很想讲好这个故事。谢谢大家的包容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