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如有白姑娘

作者:再见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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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解


      苦等半天,白姑娘才意兴阑珊的回到座位上,抱怨道:就那么几样菜,肉还少。说完叹口气。

      我懒得笑她的贪婪,见她神色间似已舒缓了些,便说:刚才说到一半,你的烦恼,到底是什么啊?
      她直着眼睛看我,看得我都有些不自然了,只好尴尬一笑道: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强求。
      白姑娘这才道:经理,我才知道,你装傻充愣的本事这么厉害。
      我茫然问:装傻,谁装傻,为什么装傻。
      白姑娘叹口气说:到现在了还在装,戏精。
      她这么一说,我灵机一动,想是不是瘦姑娘告密的事儿已然被她知道了。我讪讪一笑,敷衍脸上的尴尬道:过奖,过奖。
      “还要不要我给你再重复一遍?”她似笑非笑。
      “江湖传言,重复诉说苦难经历,不能缓解痛苦,反而会加强,所以,我觉得你有必要再跟我说一遍。”她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
      她白我一眼:“既然如你所说,那我何苦还要自讨苦吃?”
      “给你几个理由?”
      “什么理由,说来听听。”白姑娘有些好奇。
      “第一,苦到极处就是甜啊,否极泰来懂不懂?”我看她目中露出疑惑,叹口气继续诱导,“你看,人这动物有个特点很好,就是会麻木,你把你的苦恼说出来,说一次会麻木一次,说一次会麻木一次,说着说着没准儿就麻木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然后就不会苦恼了。”
      麻木是缓解痛苦的良药啊。
      白姑娘想了想说:“这都是你的经验之谈,不可靠,说说别的。”
      “第二,我要印证我所听到的是不是全对。这样才可以对症下药。”
      “这算什么理由?你也不是什么医生,对什么症,下什么药啊,再把我给治死了。”白姑娘不屑的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假装脸一拉,带着怒气,愤愤然道:“给你脸啦,治死了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白姑娘破罐子破摔说:“那好吧,你来治死我得了。”
      我看她表情倔强,说话时带着股子无赖的劲头儿,不觉有些好笑,表情上便败下阵来。
      这时饭菜上来,我要了个杯子,斟酒自饮,不再管她。
      旁边的食客们来来走走,很快就剩我和白姑娘两个人。
      一个四十来岁穿着油腻的中年男人,貌似老板模样,坐在收银台后边,无聊的看手机,突然就传来一阵带有深意的笑声。
      推拉门上的玻璃糊了一层水雾,外边的世界一切朦胧,有光被雨滴打碎了,照在那雾气满满的玻璃上,氤氲的渲染开来,盛开成一片不规则的昏黄。
      屋内开着空调,我的半边身子被吹的一阵阵发凉。一口酒下去好了许多,连心境也忽然就柔软了起来。
      白姑娘将一片肉送到嘴里,歪着脑袋看我一会儿,问:”好喝吗?“
      我摇摇头,说:“酒这东西吧,还真不能用好喝不好喝来衡量。很多人,包括我,喝酒的目的其实不是真的为了喝酒,而是——我构思了一下措辞继续——而是为了喝完酒后的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试试不就知道了?”说完,不等她回答,便招呼老板再上一支杯子。
      杯子上来,我倒上半杯酒,推到她面前,有些恶趣味的道:“来,尝尝,好喝的很。”
      白姑娘鼻子凑到杯口,闻了闻,厌恶的撇撇嘴道:“好难闻。”但又禁不住好奇,端起杯来,在灯光下照,看不出什么异样,才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只这一小口,她嘴角的肌肉马上就收缩到一起,喉咙里咕隆两下,骤然咳嗽起来,面目因用力而变得绯红。
      我忙站起来,帮她拍拍后背。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她目中带刀,将我手打开,诘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我笑笑说:“这是药,良药口感都不好,习惯了就好。”
      白姑娘把酒杯推开,说:“什么良药,我看是毒药”。
      “良药医身,毒药攻心,不管怎么样,喝酒都是对感情顽疾最有效的治疗方法。”我笑的有些狡诈。“来,来,来,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白姑娘神态狐疑,看看我,又看看被她自己推远的酒杯。
      我笑着举杯向她示意,努嘴怂恿:“来吧。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她终于还是禁不住我的蛊惑,端起酒杯,鼓足勇气,小心的喝了一口。虽然还是咳嗽,但能看出来她在努力克制。
      “怎么样,是不是好受多了。”我夹起一粒花生米,端详片刻说:“配着花生米,就是人间至味。”
      推杯换盏几次,我见她心事渐去,眉头渐舒,于是旧事重提,不过这次不能再装傻充愣了,毕竟,瘦姑娘这个小卧底已经暴露成了大概率事件。攻心之战,彼此试探太多,容易疲劳,总有一个人要先打破僵局,“好了,咱们说回正事吧,”
      “什么正事儿?”白姑娘眼神有些迷离,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我的话。
      “你的事情啊,你的事情就是正事啊。”我正色看她。
      “那就说吧。”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的消息来源是不是准确,现在暂且当作是准确的吧,反正你不说,我就无法印证,站在理性的角度来分析这事,我觉得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像现在这样。你看,你现在面临的困境不过是套房子,把这个关键问题解决了就可以了。”我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听我说话,还是在想其他事情。于是拿起筷子敲敲桌子。
      白姑娘缓过神来,望着我含糊的问:“怎么了?”
      我一时气结,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着呢”,她调整了一下精神状态说。“请继续你的表演。”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干嘛?”
      “打人。”
      “好啊,你想打谁?我帮你。”白姑娘一脸无辜。
      我心里的怒气瞬间又涣散成虚无。叹口气:“还说吗?”
      白姑娘摇摇头:“不想说了,反正事情你都知道了,至于安慰的话,说的人多,我不想听,你说了也没用,不如喝酒吧。”
      “但是既然有了问题,就得解决问题,总比你整天毫无头绪的瞎苦恼强吧?况且,我觉得这个问题也未必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啊。”我有点恨铁不成钢。
      “怎么解决?”白姑娘喝了口酒,呛着嗓子,但声音依然显得细而不尖。
      我一愣,想,是啊,怎么解决?貌似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钱,但是钱从哪儿来?想到这些,我的头也开始大了,心底里最后的不甘变成:”你有多少钱?“
      白姑娘喝了些酒,思维显然有些凌乱,犹豫着像是在理解我话的意思,半天才道:”嗯,我算算啊。“然后掰着手指头给我展示,”你看,我的银行卡里有500多,然后现金有100多吧。“说着打开包,摸索出一沓琐碎零钱,摊开了让我数。
      我憋了半天,但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你要买的房子多少钱?”
      白姑娘歪着头想了想说:“考虑到没钱,打算先买个小的,问了问价,大概60万吧。”说完愤愤的看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我继续揶揄:”那你还差59万多。你男朋友呢?他有多少?“
      “他家里能出10万吧?”白姑娘底气有些不足。
      “嗯,那凑个首付应该差不多了。”我说完这话,忽然清醒了一下,“你看,这问题不是解决了吗?先付个首付,贷款以后慢慢还嘛。”
      白姑娘一怔,说:“是啊,够了啊。”
      我无语看她,心里却想:果真这么简单?白姑娘再笨,这点事儿应该能想到啊,既然能想到,何至于苦恼这些天?但看她似乎因为酒精的原因,暂时忘却了别的,脸上的愁云惨雾已被一阵风吹走。
      她的胳膊摇晃着,拿起酒杯,说:“谢谢你。”
      我想或许如此也好,哪怕暂时欢愉,总比一直的痛苦要好。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的心结总要自己解开,别人都是看客,看客出于怜悯的安慰,廉价且无效。
      何必装大尾巴狼呢?
      我也拿起酒杯,与她碰杯,说:”恭喜你。“
      白姑娘的半杯酒只剩浅浅的底,便来抢酒瓶,我怕她喝多,将她手打开,说:”今天就这些,不给了。“
      她却不依不饶,站起来抢。”给我。“
      我攥紧了酒瓶,说:”干什么?还来抢的啊?“
      她与我争执一会儿,见没有结果,只好颓然坐下。
      我心虚的看她,说:”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再来一点儿,就一点啊。“
      说着将她的酒杯拿过来,轻轻到了小半杯,再推到她面前。
      “酒虽然是好东西,但物极必反,喝多了也难受。”
      白姑娘端起酒杯:“经理,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为什么这么爱喝酒了。原来酒真的是可以让人开心起来的东西。可是,你又有什么好苦恼的呢?”
      我没想到她感慨之后会话锋一转,想了想说:“或许吧。或许此生苦恼颇多,也或许此刻最难选择,事事如麻,捋不顺说不清的事太多了。你要非问我,我只能告诉你,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白姑娘一脸茫然。
      我看着她酡红的小脸,酒精作用之下,眼神恍惚,却更觉得几分俏丽和温柔。我一时失神,手竟鬼使神差的去摸了她的脸。
      她估计没料到我有此种举动,惊诧莫名也忘了反应。
      我摸到她脸的瞬间惊醒,没等她说话,先声夺人:“你好像胖了。”
      白姑娘一脸懊恼,道:“是胖了,从上班到现在,胖了十几斤了,真讨厌。”
      我回想她刚入职的时候,不过也就三个月之前,那时她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小巧身材,如今怕是都要赶上胖姑娘了。
      “该减减肥了。”我随口说。
      白姑娘翻了翻白眼,道:“不减。”然后从麻辣烫里挑出一片肉,送到嘴里。
      我无意再讨论这个问题,毕竟从观感上来说,白姑娘虽然失去了彼时的纤弱骨感,却也增加了此时的圆润柔和,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酒越喝越多,我努力控制自己保留几分清醒。
      白姑娘酒量终究是浅,喝的不多,话却多了,东一句西一句,没了主题,我一一搭成着。
      过一会儿,我看时间不早,雨似乎也停了,便招呼老板结账。
      白姑娘瞪着眼睛木然看我。
      我在她眼前晃晃手,将她不知跑到哪里去的思绪拉回来,说:“好了,咱们走了。”
      白姑娘呆呆的问:“不喝了?”
      “不喝了,不喝了。改天再约。”我绕过桌子,去扶她。
      白姑娘怏怏的起身,嘴里嘟囔:“这就结束了,没意思。”忽然打了个趔趄。
      我赶紧拦腰去扶,把她身子稳住,我看她脚下虚浮,只能搀着她胳膊,嘱咐她小心摔倒。
      屋外,雨已经停了,入秋以来,暑气尽退,雨后更显清凉,此处属于闹市,雨刚停,便见许多的红男绿女涌现到了街头。我搀扶着白姑娘,穿梭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仿佛入梦一般,恍惚的梦境中,焦点只剩我和她,而这些无关的人,都模糊成了一片幻影。
      我被这秋风一吹,清醒了许多,白姑娘双眼迷离,但并不像喝醉的样子,只是脸上显出几分疲倦。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远处商务区中心,有座地标性大厦,据说有200米高,顶上的巨大时钟,时针已经指向10点。
      白姑娘顺着我的目光仰头望去,忽然说:“你说这时钟准吗?”
      我被问的发懵。正要说话,却听她手机响了。
      白姑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默默挂断了。
      我心情忽然就有些低落,呆呆的凝望那时钟,直到它发出连续的几声闷响。
      白姑娘看了眼手机时间,自言自语道:“10点,挺准的。”
      那晚我送白姑娘回家。感觉她在车上,互睡忽醒,时哭时笑,突然又冒出几句梦话。我呆呆的看着她,她的面目在来往车辆的迷离灯光中,忽明忽暗。我终于把持不住自己,把她不安的身体抱住,然后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只是在那一瞬间,她身体似乎停顿了一下。我借着酒意轻声道:“再给你一个理由,我只想分享你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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