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的恋战

　　我和许正凯的非正常关系拉开了序幕。
　　那天我本来是想拒绝他的，至少委婉地告诉他我们不适合，可不知怎么被他忽悠来忽悠去，最后告诉他的是我想考虑一下。
　　结果一考虑不要紧，他简直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我，无时无刻地逼问着我考虑的怎么样了。可是当我毫不客气地说我考虑好了，我们没戏，他却不接受，说看来还没想好，再给我时间仔细想清楚。
　　俗话说，好女怕缠。我一社会主义的大好女青年，祖国未来的经济学家（有点脸红），具有中国传统美德的现代知识女性，确实有资格怕缠。
　　当然，再怎么夸自己，也不能昧着良心没边。我呢，别扭，较真，神经大条，冲动，有时候很愚蠢，这些大家可能都看出来了。不过有一条最重要的没说，因为我不知道这算好还是不好，那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小学的时候，皮实得很，别人家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懂得对镜贴花黄了，我倒好，陪着一帮混小子偷鸡摸狗，甚至在桃园偷桃子被人抓住送家去了，结果换来我那刚正不阿的人民公仆的老爸当面的毒打，到最后连那桃子主人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来了个落荒而逃。当时我哭得那叫个凄惨啊，可第二天仍旧没事似的晃晃悠悠继续混子生活。没多久，男生们就开始学骑自行车了。那会还没什么女式车的说法，也就是刚从大架的永久加重改良了一下，基本都是有车梁的。我非闹着要学，一步不退让，我爸没辙扶着我学了两天，没长进撒手不管了，他大概以为我就三分钟热度，没人陪也就玩完了。我偏不，一个人放学练，周末练，天天练，摔了不知多少跤，有次狠了，胳膊肘，膝盖面一大片擦伤，血淋淋的，到现在仔细看还能在腿上看出来，可我就是不怕疼，不管当时叫的多恐怖，第二天不流血了我还去。就这样，不到十天，我就学会了骑车，甚至还在那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们面前表演从前梁和后座蹬腿上车，那叫个嚣张啊，早就忘了为这疼了多少次的事了。
　　又啰啰嗦嗦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说，我真的就是那种不长记性，甭管当时多么痛不欲生，可完了就完了，不记恨不记疼。
　　所以当许正凯一放低姿态，一服软，一道歉，我对他的那些厌恶啊愤怒啊就没了，反而被他说的喜欢我弄得是进退两难，纠结的不行。你看看我，人家稍微对我好点我就找不着北了，太不知道矜持了。
　　他天天来天天问，闹得满院风雨，人尽皆知。我渐渐招架不住了。
　　这事越闹越大，我再不表态，估计那些看戏的人都能急死。
　　没办法，惹不起我躲得起。
　　一连两天，关了手机，躲在红房子一个人神游，大脑高速运转可愣是没出个结果。
　　杜品良就是这当口进来的，我竟然都没发觉。
　　“菲菲，”他试探着叫了一声，“你没事吧？”
　　“啊？哦，没事。”
　　我掩饰了一下，虽然现在不早不晚是春天，可我也不能直白地告诉他我在思春吧，太恶心。
　　“哦，”他也坐了下来：“最近怎么没见你？”
　　我哪有空啊，心里想着，你知不知道最近这破事有多少，哪还有闲情逸致。
　　“你，没话对我说吗？”他犹疑。
　　“什么？”我茫然，我有很多话要说，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但不管怎么着对象也不是他啊。
　　“你真没话说？”杜品良一脸失望，真是怪了，这种表情是他的招牌吗，怎么总能看到。
　　“没有啊，你——”我敛了敛神：“有什么事吗？”
　　“那天在你楼下，我们……”
　　扭扭捏捏的，他怎么了……等等，楼下？他说的是吻我额头的事？
　　“哈哈”我反射性干笑两下：“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国外回来的，礼仪礼仪，我明白。”说完有点心虚，盘算着如果他要再说什么，我怎么应付。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杜品良苦笑一下。
　　我傻眼，心想我是真不懂也装不懂。
　　但是我是很善良的人，不想伤害他，所以我赶快酝酿一下情绪，想和他探讨一下房价为什么那么高的问题。
　　没等开口，有人旋风般刮进来，一屁股坐我旁边：“杜总，好久不见啊。”
　　“许总，你怎么……来这里？”
　　我又要晕了，虽然知道许正凯神出鬼没，我还是大惊了一下，预感他会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许总，”我夸张了一下语气：“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许正凯转过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我马上蔫了，但又很快振作了一下，我这是见鬼了，怕什么怕，明明该是他求着我的。
　　“我能来干什么？”许正凯卖了个关子，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还不是来接女朋友！”
　　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说的不会是我吧？
　　“女朋友？”杜品良蹙眉，“在这吗？”
　　“可不是，”许正凯很偶像剧地揽过我的肩，“就是菲菲。”
　　最雷人的一幕终于发生了。除了始作俑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和杜品良的脸都变了天。
　　我反应过来，恼羞成怒：“谁是你女朋友？别胡说！”一把拍掉搭在我肩头的魔爪。
　　“哎，这就不对了啊，”许正凯真能演戏，怎么不去当演员，接下来一句话直接五雷轰顶，“亲都亲过了，还不算？”
　　完了完了，我的脸成了番茄，嘴抽筋一样，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
　　“菲菲，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杜品良的声音怎么听着有些抖？
　　我怎么回答，说我不是他女朋友，但确实和他亲过，然后补充一句，我是被强迫的？
　　我的雄辩口才加狡辩伎俩都擅离职守，根本发不了声。
　　杜品良的脸色急剧变化，问：“你喜欢他？”停一下又问：“还是他喜欢你，追着不放?”
　　人才就是人才，说话切中要害，一下子就点醒了我，我这些天这么纠结，不就是搞不清楚这两个问题吗？
　　我既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许正凯，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追我，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是喜欢我。目前的状况是有人对我死缠烂打，我呢刚从不讨厌他的层次上出来，还没适应新的环境，所以就陷入这种说不得做不得的两难境地了。
　　见我不承认也不否认，杜品良的脸色更是阴晴不定。
　　许正凯火上浇油，“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喜欢她才追她，至于菲菲那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否则能让我亲？”
　　无赖，真是无赖，一直以为我就算脸皮厚了，见了许正凯才知道什么叫没有最厚只有更厚。我以前怎么会以为他是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分明就是心机沉重的阴谋家！
　　“对不起了，杜总，”许正凯目的达到，“我们还定了地方吃饭，先走一步。”
　　不由分说拉我出去，开车门，塞人，发动车子，一气呵成。
　　我怒：“演够了吧？放我下车！”
　　“谁演了？句句实话。”
　　“那你现在要干什么？”
　　“吃饭！都订好能不去吗？”
　　结果我们就真去吃饭了，没创意的家伙，竟然还是那家西餐店，这次看清了名字，马克西姆？怎么不叫萨达姆！
　　“想吃什么？”许正凯打开菜单。
　　能吃什么，不就那么几样，我刚想说随便，不对啊，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吗？
　　“我不想吃，我要回去。”本来也没啥好吃的，不吃不亏。
　　“乖，不闹了，我都饿一天了，当陪我好不好？”
　　笤帚在哪，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扫扫才行。
　　“你饿一天关我……什么事啊。”硬是把那个屁字咽回去了。
　　“男朋友饿了女朋友陪着吃饭不是天经地义吗？”他眨眨眼睛。
　　祸害啊祸害，这家伙是个职业抛媚眼的吧。
　　我的脸红了，他笑了，我的火上来了：“我说清楚了，我不是你女朋友！你爱找谁陪着谁陪，就是别找我！”
　　起身拉板凳，打算潇洒地给他一个背影，结果差点一个趔趄，终止了我的美好幻想。
　　“别走行吗，我真的饿坏了。”
　　我转头看他没了嬉皮笑脸，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禁好奇：“真的一天没吃饭？”
　　“真的，不骗你，何止一天，我这几天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马上意识到不妥。
　　“还不是你，让我心老悬着，哪还吃得下饭。”
　　“骗人，”我的脸又红了：“关我什么事，嘴长你身上，我又没缝住了。”
　　“你一天不给我肯定答复，我一天吃不好睡不着。”
　　我发现要重新评估对面的这个物种了，冷酷？精英？果敢？决断？杂志上的评论简直就是扯淡，那小样，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酸不拉及，都不打一点草稿的。
　　“感动了吧？”小样还在怀柔政策。
　　“我……”我咬了咬嘴唇，不敢让这太过肉麻的台词继续下去，“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真喜欢我？不是报复我？想耍我？”
　　他的脸垮下来：“你就这么想我的？”
　　“本来就是，换谁也不能一下子就接受这样的惊天大逆转吧，前一秒还恨的要死要活的，下一秒就谈情说爱，心脏不好的话早晕过去了。”
　　“谈情说爱？你也觉得我们在谈情说爱？”
　　什么啊，就知道断章取义，“我是打个比喻！”
　　他还笑，还笑，气死我了：“严肃点，问你话呢！”
　　终于不笑了：“我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这次没听错，我的思维正常，精神状态也还行，但我还是懵了一下。
　　“你呢，考虑的怎么样了？”奸诈的某人问了却不给我回答的机会，“就答应我吧。”
　　脑子又迷糊了，女人啊女人，虚荣心就是没办法克服，看着一个大帅哥对着你放电，恰好你刚刚和他取消了敌对，处于好感的上升期，这拒绝的话怎么能生硬地出口，所以我饱含感情地说：“我现在相信你了。”
　　对方目光灼灼期待我的下一句话，结果直接吐血。
　　“我从现在开始会非常认真地考虑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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