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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意
这一天轮到闻黎祈巡逻,念着他重伤初愈,徐街霜主动跟着他,也是为了以防闻黎祈不着调的行为。
在路过卖果子的铺子时,闻黎祈买了三盒,徐街霜问:“买这么多干嘛?小心你的牙。”
闻黎祈笑道:“不是我一个人吃,一份我自己留着,再送小十二一份,还有一盒给小岑吧,她爱吃。”
徐街霜难得取笑他,说:“你这是记得恩人的好了,买东西报答?”
闻黎祈故作叹气状,道:“是的呢,受人大恩,花费些钱物算不了什么,不过,我这也算投其所好。”
徐街霜替他拿着点心,果见闻黎祈抛下一群弟子跑到卖糖人的摊子前。
徐街霜:“……”
岑雁时一觉醒来就看到桌几上的一盒果子点心,疑道:“谁买的?”
桃子早就醒了,正泡着茶,见她醒了忙把水盆端来,笑答:“闻公子买的,送给岑姊姊的。”
岑雁时打开盒子,三纵三列,共九块点心,样式不一,精致小巧。
“呀,真好看。”岑雁时揉揉眼睛后又托着脸颊,总觉得闻黎祈是个好人。
桃子看到她吃了好几个点心,忙推着她道:“岑姊姊还不快去洗漱,今日是余门主巡逻,咱们吃不到好吃的了,只能去珍馔馆吃。”
岑雁时呸了一声,“你就知道吃。”
桃子道:“我也没别的志向,只要有好吃的就行。”
岑雁时笑着塞了块点心给她,“吃完饭咱们去杏林居给郭公子看诊。”
启泰四十七年十月末,谢不能联手慕容沧、萧启翎北上夺取润州。自金陵安定下来后,阿迦德前往蜀川镇压叛乱,蜀中文氏一族奋起反抗,终究还是被囚禁蓉城。润州无魔将统领,正中谢不能心思,他趁此机会带着人将润州夺回,也是这股意气,连续夺回凤城、盐渎二城,随后联手淮阴叶氏继续北上夺取彭城。共费近两年之久,至启泰四十九年二月十八,苏地已全部从异族手中夺回。
这一次长达两年的战争,谢不能只带了宋可缓、徐街霜、余云寄三人。对此,闻黎祈十分不满,谢不能以其重伤初愈不便出门将他留下。
谢不能四人带着弟子回来时,闻黎祈特意在门口迎接,他漫不经心的靠在门边扶手上,见人走近了,挥挥手,笑道:“回来了?”
谢不能第一个打招呼:“小黎祈啊,好久不见——”说话间已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这孩子没瘦倒是圆润了些。”
闻黎祈哈哈两声,道:“小雁给我做饭吃,一个月不重样的,可香死我了。”
谢不能:“……哦。”
他们忙了两年了,饿肚子是常有的事。
闻黎祈微弯腰,摆了个请进的姿势,“请掌门、各位门主里面请,小雁做好了饭食就等着各位赏脸哩。”
谢不能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都二十九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啊!赶明叫可缓收拾你。”
闻黎祈跟在他后面,龇牙咧嘴道:“我都这个年纪了,可别让他收拾我了,人家不要面子的嘛。”
众人齐聚浮生若梦时,岑雁时已将饭菜摆好,这两年岑雁时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只见少女脸若银盘,眼似水杏,肌光面玉,她穿着浅黄色的绣桂花长裙,外边套着件青色束袖褙子,如同初春刚生的花苞,娇嫩可爱,又如夏日芙蕖出渌波。
岑雁时福了福身,道:“掌门回来啦,各位门主好。”
众人回了礼后,谢不能第一个赞她:“两年不见了,你真是越长越漂亮。”
岑雁时闻言一笑,更是笑颜如花,动人心魄,“快入座吧。”
闻黎祈无辣不欢又爱甜食,宋可缓、陈宛和徐街霜偏爱清淡食物,余云寄和越重温爱吃咸的,郭文佑偏咸甜,谢不能不挑食。岑雁时记得众人口味,做的都是他们平素爱吃的,想着最近闻黎祈被她禁着糖果,她又特意做了一道桂花糖藕。
众人用过饭就散了,谢不能问了陈宛几句门派要事,陈宛一一笑着回答。
闻黎祈吃撑了拉着岑雁时去碧波亭走走消食。
岑雁时小跑跟着他,“闻大叔你慢点!”
闻黎祈突然停下脚步,她一时没站住撞了上去。
“闻黎祈——”
“唉——”
岑雁时摸了摸撞疼的鼻子,委屈道:“停下来干嘛?还有还有,你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闻黎祈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此次平苏地,掌门没带我去。”
闻言岑雁时深呼出一口气,说:“这有什么,你才重伤初愈嘛,掌门肯定不会带你出去啊。”
闻黎祈:“你是大夫必定清楚,我的伤早就好了,上战场没有问题的。说什么我伤才好不能出门都是假的,就不想带我去。哼——”
他越想越气,狠狠踢向池边石栏——
“嘶,好疼,连个石头都欺负我!”
岑雁时偷偷看了他一眼,对方神色太平静了些,没有伤心也没有怨怼,只是语气有些失落。
她不大会安慰人,干巴巴道:“那个,其实,谢掌门只是担心你呢。就像桃子,有时晚上了,她也不大同意我出去看诊,生怕我出事。”
“所以啊,掌门是太担心你了。”
闻黎祈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自己脾气直,若遇到敌人非追上去不可。为着这个,云寄没少骂我。”
岑雁时讷讷,穷寇莫追的道理,不是不知道,而是亲眼看着百姓们被杀,心中怨恨异族,凭对方逃到哪里都想将其追杀。
“我能理解的,但掌门——”
“算啦,我好好听老谢的话就是了。”闻黎伸长手,“我是下属嘛,这次不行,那就下次!我迟早要上去拼杀的。”
岑雁时笑了笑,这个人真是,搞的她先前还以为闻黎祈会伤心欲绝大哭一场呢。
“干嘛?!”岑雁时只觉得额头突然一痛,看到闻黎祈刚收回的手,她伸出手捏住对方的脸颊往两边拉,“敢打我,小心我揍你。”
“你不都打了吗?还——你,你,你放手啊!”
岑雁时放开手插腰哼道:“还打我?”
“不——了——”
闻黎祈也不服气道:“那你喊我大叔,我不服!”
岑雁时一脸惊讶状:“不是不是,你都二十九岁了,我当然要喊你大叔啊。”
闻黎祈:“……”感觉一把刀直插心口。
“我……”
“你什么你,你比我大了整整十四岁呢!喊你一声大叔不为过吧。”
“呸——我闻黎祈哪里有这么老!我!不!服!”
闻黎祈心里气的很,向前快走几步,隐约看到树林里白色人影,他顿时一惊,忙转身而走。岑雁时啧了声,扭身追了上去。
“哎呀,闻大侠这是生气啦?都是雁时不懂事,不该——”
“小雁。”
“嗯?”岑雁时这回聪明了,没一头撞上去,“怎么了?”
闻黎祈神色古怪,倒像是看到了什么怪事,只听他接着问:“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岑雁时干脆道:“我又没喜欢过别人,我怎么知道?”
闻黎祈不说话了,面色由古怪转为惊悚,对,没错,就是惊悚。
岑雁时好奇道:“怎么了?是、是出什么事了吗?”
闻黎祈片刻换脸,笑道:“没什么事,就是听到你喊我一声闻大叔,心里有点感慨而已,原来我都这么老了。”
岑雁时:“……”二十九岁正是壮年吧?
这跟老又有什么关系啊?!
“我总觉得你在隐瞒什么?”
闻黎祈揉着她的头发,肆意妄为,“哪有的事。”
两个人靠的很近,闻黎祈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幽香,一如两年前那般的香。他心头一震,有种莫名的悸动。
很怪的感觉,心脏都跳的欢了。
我一定疯了!
岑雁时这时抓住他的手,说:“闻大哥。”
“有事?”
“消食消够了不?”
“……”
“那我们回去。”
“……小雁,你故意的?”
“没有。”岑雁时愣了愣,眉眼笑弯如月,“天也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弟子甲:“有白衣鬼?你亲眼看到的?”
弟子乙:“那可不是,就在金华池那里,我负责巡逻,看到树林里有白衣……呃,没看清是不是人,不过好多弟子都看到了。”
弟子甲:“那轮到我巡逻了怎么办?我害怕!”
弟子乙白了他一眼:“身为镜湖的弟子怎么可以怕鬼!”
“……………………”
路过的闻黎祈耳朵一竖听着他们讨论,然后把围着的弟子一训:“去去去去去,说什么呢!子不语怪力乱神,懂不懂,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有这闲工夫呢!”
“是,是!”
“弟子这就去巡逻。”
闻黎祈小声的哼了一声,嘟囔着:“这些家伙真是,闲着没事干了,还白衣鬼呢,鬼你大爷。”
恰巧路过的徐街霜:“什么白衣鬼?”
闻黎祈一见到他就搭上他的肩膀,说道:“没什么,就是底下的弟子闲来无事捕风捉影罢了。”
徐街霜若有所思的看着离去弟子的身影,道:“我也听到过这种传言,无稽之谈,不必理会。”
闻黎祈:“嗯,无稽之谈,不必理会。要说这白衣鬼,谁知道是男是女。”
徐街霜一噎:“说不定是哪个弟子在林中练功,却被误以为是鬼。”
“你这么说也并无道理。”
徐街霜:“……”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唉。”
徐街霜不解:“为何叹气?”
闻黎祈沉声道:“感慨一下,我老了。”
徐街霜:“???”
“闻哥……”
“嗯?”
徐街霜说:“你受刺激了?”
“呸,不跟你玩了!”
岑雁时给郭文佑诊脉后,心情不佳,她垂眸小心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眼神空洞,只盯着一处看。
“郭先生。”
“……”
岑雁时唤了一声也不见郭文佑答应,连唤数声他才啊了一声。
岑雁时:“……”
郭文佑带着歉意道:“抱歉啊,雁时。”他眼睫毛略长,颤如蝶动。
岑雁时道:“先生最近思虑过多,还是要多以休养。”
郭文佑忍不住揪紧床单。
岑雁时站起身,迎越重温进来,“越门主安。”
“小岑,你也来了。”越重温将手里的汤盅放下,“静娘做了汤,我给你送来。”
岑雁时让开床边的位置坐到另一边去,微不可觉地嗅着空中气味,这汤补气滋身,适合郭文佑吃。
“你昨晚没休息好?眼圈都红的。”越重温道。
郭文佑低头:“……没有。”
越重温盯着他半晌,说:“我明白你的顾虑,郭氏只剩你一人,这样的身世渴望能得一个后人传郭家百年不足为奇。”
郭文佑偏过头去,温文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别骗我!”越重温双手钳制住他的肩膀,他压着愤恨,“你上次跟陈大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你想成家……对吗?”
郭文佑不语,反倒是越重温神色不对,似愤似痛。
岑雁时也被这一情景惊住了,她道:“越门主,这是怎么了?”转而一想,又笑言,“郭先生身体虽弱,但成亲娶妻倒是不妨的,只要不沉迷于……嗯,你们懂的。”
气氛越来越怪,怪到岑雁时都坐不住了。
“那个,我去看看舒窈,你们先聊。”
待岑雁时走后,郭文佑出声:“我不想的……”
“可你心里想,陈大哥也同意为你目色人选。”越重温悲怆道,“文佑,你明白我的心意,你明白的,你知道!”
“我,我,我不知道……”
越重温一手握住他纤细的手腕,“你知道。”
郭文佑心慌,挣扎起来,但对面的青年力气很大,攥的他手腕很疼。他道:“越门主,你先放开我……”
越重温心一横,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面颊,就这样吻了下去。
郭文佑的瞳孔猛地一缩,更加用力挣扎起来,“越门主,越重温!你别发疯!!”
越重温将他压倒在床上,眼里偏执疯狂,道:“你我相识九年,从六年前起我就对你有意,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更甚者,你想娶妻?你要娶谁?你想娶谁?陈宛同意如何?掌门同意又怎么样?我不允许!我不许你找女人……”
“重温……”
“你明明……你明明也喜欢我的,喜欢我的……为什么……你喜欢我的!”声音中是哭腔,悲愤,委屈,痛苦。
“……重温,对不起。”
越重温:“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后半夜,郭文佑从昏迷中醒来,身体上的剧痛令他很难受。他整个人都被越重温抱着,后背抵着那人温热的胸膛,想起上半夜发生的事情,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郭文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一个男子,却跟另一个男人上了床。等他死了,他有何脸面去见他郭家满族?
泪水一点一点打湿软枕,他恨自己无能,文不成武不就的,年年病于榻上,帮不了什么忙还添了乱。
“哭什么?”
郭文佑一惊,刚想起身发现动不了,越重温揽着他,低声道:“跟我上床,就这么让你厌恶?”
“……”
“为什么不说话?嫌我不是女人?呵,文佑,昨晚你不也很舒服吗?难道我没满足你……若当真这般不愿意,昨晚你便是反抗一丝,我也会停下来,可你并没有不是吗?”
郭文佑羞愤极了,觉得他这人坏透了,只好小声抽泣。
越重温轻轻叹了一口气,“文佑,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
许久,只有郭文佑的抽泣声。
越重温脸色越发难看,最后不得不放缓语气,自后将他抱的很紧。
“我同意你娶妻。”
“五郎,你就不能疼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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