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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所有正在忙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要做的事,刚刚还嘈杂空旷的空间静得出奇,视线聚焦在正中间的两个人身上,这两个人一站一坐,互相对视着。
路悠悠是公司的老板,而孟垣是大家还在熟悉的作家,所以视线更为胶着的地方全都在路悠悠的身上。
对大家这种震惊不已的反应,路悠悠丝毫不意外,她的感情生活一向保密,更别提这种流露感情的时刻,从未有过。
孟垣却显得很意外,他的眼睛睁大了,于是路悠悠又拍了一张他震惊的表情,才说,“开玩笑的。开心点,孟先生,这么久了还没看你笑过呢。”
得到解释的孟垣抱着手里的书,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路悠悠按下了拍摄最后一张照片的快门,恍惚回忆起了第一次看到孟垣正脸时,他的样子。
那是高一上半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月,冬天,下了一场鹅毛状的雪,路悠悠和孟垣正面碰到,他那时还没有留着这样长的头发,学校也不会允许学生们这样做,太标新立异了。
于是他左边耳朵上的黑色人工耳蜗就贴着头发,露在外面,耳朵也冻得红红的。学生时代的孟垣,气质沉郁,与人对视时,眼里总是有着化不开的忧伤,像铺天盖地落下来的雪,晶莹剔透,又冰又凉。
但只有愿意深入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不是冬日里凝结成的冰块,而是一块泡在温水里的冰糖,不过是化得很慢,看起来像冰。
张倾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路悠悠把相机的把控权再次交给她,走到了电脑旁,电脑上是路悠悠刚刚拍下来的照片,团队里的人正在进行选图。
接下来的拍摄很顺利,孟垣在张倾的引导下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紧张和局促了,就是眼神老往路悠悠的方向瞥,两个人多次对视,就连曲项都发现了这其中的“暗流涌动”。
她不着痕迹地蹭到路悠悠身边,和她站在一起,低声道,“路总今天很不一般呐。”
“是吗?”路悠悠觉得自己的试探还挺自然的,不算生硬,也没太把个人情感带入到工作当中,她一向公事公办,态度正经,“哪里不一般?”
“那句‘你觉得我怎么样?’,我身边的人都惊到了,半天都没缓过来。我跟着你五年了,就算是工作需要,你也没有说过这种话,没道理啊路总,你今天吃错药了?”
路悠悠无奈回怼,“你才吃错药了,我喜欢他还不行吗。”
在长达半分钟的大眼瞪小眼和沉默之后,曲项发出了一声惊呼,“什?!么!”
路悠悠很想帮她捂住嘴,这样实在是有失形象,她的嘴快要能放下一颗鸡蛋了。
她低叱道:“怎么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曲项现在毫不怀疑就算是泰山在眼前塌了,估计路悠悠也就眨眨眼睛。
“这谁能不惊讶啊路总,你一个母胎solo,今天这是一见钟情了?不行,就算是你先动心,也得看看对方的人品怎么样。先了解再说,你要他的微信吗,我去给你要过来。”
曲项自告奋勇。
“可以。”路悠悠表示她很愿意。
于是,揣着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的曲项又挪到向天歌身边,跟他交流了一会,互相加了微信,过了一会,又以工作方便为由,要来了孟垣的个人微信。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的曲项曲女士回来了,她摇晃着手机,把上面的画面递给路悠悠看。
这是一个聊天页面,曲项和向天歌加了微信,忙着回来还没留备注,所以对话框上还是对方的微信名称:【歌只是个传说】。
看起来还是个非主流。
接着就是打招呼的信息,还有最下方的个人名片,点开后是孟垣的微信。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灰毛黑眼眶的麻雀,微信名很简单,就是【冬】。
拍摄工作已至尾声,路悠悠跟曲项说,“转发给我。”
“我现在还觉得很不真实,像在做梦,你真喜欢他啊路总。”曲项一边转发名片,一边企图从路悠悠的脸上或者眼睛里找到哪怕是一点开玩笑的影子,“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比现在要早。既然遇见了,就没有再错过的道理。”路悠悠看着收到的信息,没有立刻行动,但下定了决心这次要主动出击,不过不急,她觉得有必要再加深一下了解,不然突然就加对方好友这个举动会显得太冒进。
曲项不禁要为路悠悠藏得这么久这么深竖个大拇指了,“原来你拒了那么多相亲对象,一直想找的人在这等着呢。路总,这是缘分啊。他这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倒是把路悠悠问住了,她是到了今天,才第一次和孟垣面对面地说上话,以前在高中时,要么是匆匆一瞥,要么就是无数次跟随着走在她前面的背影。
这个人怎么样,性格如何,家庭情况又怎样?她对孟垣的了解有限,所以答不上来。
路悠悠摇头,“我知道的不多,但可以试着了解。”
“不知道多少就盲目地喜欢上了。路总,你可是我的偶像,能不能别这么草率。”
“你今天的话有点多。”路悠悠岔开话题,“去问一下他们的饮食喜忌,安排餐厅,中午约他们一起出去吃饭。”
“得嘞。”曲项再不废话,接到了任务去跑腿了。
拍摄结束,张倾团队的人收工后,在路悠悠的安排下,一同去聚餐。起初,孟垣是不愿意去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愿意了。
他们定在一处中规中矩的餐厅,包间刚好容得下他们不到十个人。吃饭免不了有人要恭维两句,但路悠悠做东的席,绝没有必须喝酒这一说,所以女生的桌上都是果汁和水。
孟垣和向天歌作为其中的两位男性,也随大众喝着水。
借此机会,路悠悠可以对孟垣能有更多了解,他话真的不多,但是一提到写作和喜欢的作家就滔滔不绝。
比如他会看加缪的书,“他反复否认自己是存在主义者,一个选择忠于自己的人是不会想要把自己归于某一类的。”
可是路悠悠也会告诉他,“我们终究要找到自己的归属不是吗?独立于世人之外,这看起来很艰难。”
“我能否多问一句,孟先生创作的灵感通常都从哪里来?”
大家自顾自的吃饭,时而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唯独没有人敢接大老板的话茬。
“很多。”孟垣与路悠悠对视,“可能是森林里的一棵树,海上的千层浪,也可能是不经意间和我擦肩而过的人。”
路悠悠点点头,她并不擅长写作,但是她可以捕捉这些画面,用高清的照片呈现出来,这两者间大概会有异曲同工的地方,于是她接着问,“那你最初选择写作的契机又是什么呢?”
孟垣的长发只散落到肩头,因富有层次感而显得更加文艺,他侧过脸去,开始了回忆,“我从初中就开始写一些短篇的小说和诗。但这被认为是不务正业,甚至有一次我的班主任发现了我的小说手稿,她把我叫到办公室去训了我一顿,并且把手稿没收了。这一度让我深受打击。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消沉的,直到有一次我投稿的诗登上了校刊,再一次被人认可和鼓励,我才决定坚持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路悠悠把嘴里的玉米嚼碎咽了下去,她勾起嘴角笑了,“幸好有这么一件事能够支撑你走到现在,不然,也就没有我们大家的聚会和合作了。”
大家齐声应和:“对啊对啊。”“是啊。”“还真是。”
在大家继续拿筷吃饭,默契地用沉默的气氛结束这个话题时,孟垣问出了他今天想问的第一个私人问题,“我在公司宣传栏那里看到了你的名字,你叫路悠悠,是吗?”
向天歌的腿在桌子底下碰了孟垣一下,低着头咬牙切齿道,“这是路总,叫路总!”
有人咳嗽了一声,似乎是闻到了新鲜八卦的味道,就连周围吃饭的声音都小了一些。
岂料,孟垣不为所动,追问,“是吗?”
路悠悠放下筷子,对孟垣的好奇完全胜过了食欲,她不动声色地道,“对,路悠悠。”
“路悠悠…”孟垣又重复了一句,继而沉思,没再多说什么。
路悠悠却没有放弃这个话题,她察觉到了孟垣语气中的疑虑,这使得她有必要继续问下去:“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比如,你印象当中曾有一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
“不算是同名同姓吧,”向天歌搅了搅碟子里的菜,“他那个分手了八百年的女朋友就叫陆优优,不过不是您这个路,是陆地的陆,优是优秀的优。就是听起来一样,其实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心猛得一沉,这下路悠悠听到是谁在咳嗽了,甚至是有点呛着了,路悠悠连自己刚刚沉入谷底的心情都顾不上,就顺手给曲项倒了一杯水,让她喝下,免得她“呛”过去。
缓过来的曲项凑在路悠悠的耳边嘀咕了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路总,这也太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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