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又又又失忆了

　　“所以现在是元帅也失忆了？”雷德坐在沙发上，一脸懵的试图理清楚情况。
　　森随手把盘子放在雷德脑袋上，一边剥血鳞果一边道：“看起来是这样的，但是秋林不是说别的都没忘吗。”
　　雷德往上看了一眼，道：“忘了秋林那不是更糟糕了。”
　　“那就看元帅在想什么了，”克洛斯坐在旁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顿时皱眉，道，“这什么。”
　　森举起被染成红色的手，道：“我刚放出来的果液。”
　　众人：“……”
　　克洛斯嫌弃的把杯子放远一点，四处找水喝。罗莎指指大厅的另一边，道：“刚刚拜因把水壶拿过去了。”
　　克洛斯只好起身去找，身后森又道：“怎么能确定不是一样的情况呢，反正我们又没有遇到过，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罗莎道：“所以现在来猜吧，正面，元帅故意的，反面，元帅不知情。”
　　一枚银币被罗莎弹出，在空中快速旋转出球形虚影，雷德道：“不管是怎么样，只希望不会比现在更糟糕，毕竟秋林他已经……”

　　“来了。”克洛斯道。
　　众人回头，克洛斯端着水杯指向另一边，秋林在门口微微点头朝众人致意，道：“打扰了，我昨天把人和飞船忘在这里了。”
　　罗莎道：“不是你，是你们。”
　　秋林眼光闪了下，没有说话。
　　森举着盘子，道：“吃点吗秋林，我刚剥好的。”
　　雷德指指脑袋：“在我头上剥的。”
　　克洛斯：“……”
　　克洛斯朝秋林示意：“里面坐？”
　　秋林微微摇头，道：“还有事，等下就要回去。”
　　几人相互看看，森道：“我去看看吧，拜因好像把那个人拿去做实验了，飞船不知道拆没拆。”
　　秋林：“……什么实验。”
　　“不知道，大概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半成品实验吧……”森说着，把盘子塞在秋林怀里，他出了大厅，又回头喊道，“秋林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克洛斯优雅一伸手：“请。”
　　秋林看看外面又看看他，微微点头后走了进去。秋林随手放下盘子，找了个地方坐下，雷德道：“昨天老大喝醉没胡闹吧，他一喝醉就喜欢找……点喜欢的事情做。”
　　秋林眼神闪烁了下，道：“睡着了。”
　　“那就是喝太多了……”雷德嘀咕一句，见秋林看过来，又道，“下次我们单独喝酒吧，不带老大。”
　　克洛斯在旁边举杯，道：“我赞同。”
　　“是个好主意。”罗莎也道。
　　三人的目光温和又熟悉，秋林若有所思看着他们，忽道：“你们认识我？”
　　众人：“……”
　　三人齐声回答——
　　雷德：“不认识。”
　　罗莎：“听说过。”
　　克洛斯：“元帅常提起。”

　　秋林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平静，片刻后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三人相互看看，克洛斯换了个话题，道：“新星最近怎么样。”
　　秋林“嗯”一声，道：“还好。”
　　罗莎道：“当老大的副官，很麻烦吧。”
　　秋林摇头：“没有。”
　　雷德道：“听说你战舰开得不错，有时间打一场？”
　　秋林：“可以。”
　　场面又冷了下来，雷德有点头疼的靠在沙发上，试图回想起当初的搭话技巧，克洛斯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罗莎圈着自己的发梢，只想把老大拖回来打一顿，打不过的话把森打一顿也行。秋林看着他们，短暂的沉默后，犹豫开口道：“你们……”
　　三人顿时期待的看着他。
　　你们知道元帅为什么会失忆吗——秋林想这么问，但是开口的瞬间他又放弃了，只是道：“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罗莎点头：“很久哦。”
　　雷德仔细回想了下，道：“休战十年，再往前两三年，差不多十三年了吧。”
　　克洛斯打量着秋林的神色，而后缓缓道：“虽然认识很久了，但是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失忆。”
　　秋林转眼看过去，克洛斯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秋林，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冰蓝色的眼眸下有某种情绪在流动，秋林有片刻的沉默，旋即被身后脚步声惊醒，他起身道：“我知道了，那就先不打扰了，多谢你们。”

　　“秋林……”罗莎开口叫住他。
　　森扛着个人闯进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拜因好像把人折腾晕过去了，飞船也拆了……但是没有生命危险飞船数据也都在，我保证。”
　　秋林摇摇头，回头看向罗莎。
　　罗莎道：“霍因虽然喜欢乱来，但他从来都不会伤害……他在意的人。”
　　“我不知道别的元帅跟副官怎么样，但是对于霍因来说，你应该是他最重要的副官了。”拜因将飞船的核心数据递了过来。

　　副官的飞船升空，几人抬头看着，森感叹：“秋林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雷德十分赞同，一样的只接话不说话，还不知道让别人怎么说话。
　　“不过‘你可以自己去问他’是什么意思，万一霍因有别的打算呢。”拜因回头，瞧着克洛斯。
　　克洛斯摸摸下巴，脸上现出微妙的笑，道：“谁知道呢，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
　　“就是就是，哪有当副官还要被忘来忘去。”森挥挥拳头，嘴里念叨着“打起来”、“打起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罗莎在旁边看着，忽然觉得这群男人比她八卦多了。
　　厅内桌子上放着一枚银币，正面的银色星星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回到新星时，天色已经晚了。
　　秋林看一眼旁边依旧昏迷不醒的人，不知道拜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只好送到医院检测一番确定没问题后再塞进审讯室里暂时关起来。他想去找元帅，然而没想到这么一番折腾，人居然醒了，秋林收回迈出门的脚步，在审讯桌前坐下，道：“姓名。”
　　那人窝在椅子里，两手被束在身后，只能尽可能靠着椅背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两腿没有电子锁，尚能自由活动。他晃晃脑袋，一头短发被拜因剪得更短了，看起来乱糟糟的，逐渐清醒的眼眸中映出副官冷静的注视。
　　“加德。”他道。
　　秋林扫了眼光屏，道：“假的。”
　　“科夫勒。”那人又道。
　　秋林道：“假的。”
　　男人：“马克罗特。”
　　秋林：“假的。”

　　静默中，两人对视着，片刻后那人移开眼神，无所谓道：“那随便吧。”
　　皮肤粗糙，眼眶很深，眉毛粗短，头发剃短之后，五官凸显出来，眼神变得锋利起来。人很瘦，颧骨突出，嘴唇干裂，下巴冒出些许胡茬，肩膀宽阔，左肩稍高，能看到衣服下手臂肌肉的起伏。身体放松，脚尖不自觉的抖动着。
　　副官打量完毕，道：“说说你那天在干什么。”
　　男人道：“采石头。”
　　秋林道：“用途。”
　　男人道：“兴趣爱好。”
　　秋林道：“比如？”
　　男人想了想，道：“提炼晶石。”
　　秋林道：“小行星带多是石质岩石和金属矿石，不含常见晶石。”
　　“那就是提炼金属。”那人随口说道。

　　秋林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再次道：“你那天去小行星带做什么。”
　　男人嘴角动了下，没有说话。
　　审讯室再次安静下来，秋林看着他，耐心的等待着，对方始终没有回答。秋林道：“飞船数据我看过了，那天你去了幻乐星，旋翼三星和小球星，距离小行星带很远，也是去采石头的吗。”
　　男人看着他，一副并不想说话的样子。
　　秋林想了想，道：“那个人对你做了什么，就是那个蓝色眼睛单边眼镜穿着白大褂剪掉你头发的男人。”
　　男人蓦的睁大眼睛，脸上现出惊惧，然而还不待秋林进一步问讯，一声提示音自手边响起，男人旋即清醒，转脸看向一边不再作出反应。秋林看着自己的终端，眼中闪过懊恼。审讯被打断，只能到此结束，他起身出去，守卫在身后关上审讯室的门。
　　秋林点开光屏，是元帅的消息。
　　准确的说，是再次修改观测条件后歌莉娅报告的元帅的消息。

　　元帅有所有部下的终端位置查看权限，而他有元帅共享给他的终端位置，这个功能自从打开后就再也没有关闭过，那是在成为副官后不久，他还记得当时霍因的原话是——“副官当然要比那群只会打架造武器的家伙亲密一点，你想找我的时候，直接过来就是了。”
　　虽然他几乎没怎么用过，因为元帅总在那几个常在的地方，议事厅，基地，住所，或者跟他一起巡城，即使离开新星，也总有人随行或者告诉他。而现在，光点闪烁着，停在元帅住所的位置上。
　　秋林看着来自头顶和脚下的灯光，它们如梦似幻，延伸向看不到尽头的远方，恍惚间，整个人如同在星河之间，上是星光，下是莹火，只有中间空空荡荡，被光芒驱赶的夜色漫无边际的延伸着。
　　风拂过鬓角，将他的头发吹开，冰蓝色的眼眸比深夜更沉默。

　　五分钟后，秋林跳下飞行器，脚步略带急促的停在元帅家门前。他还在想着要怎么开口，门禁扫描自动开启，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秋林愣了下，轻轻推开门，道：“元帅。”
　　家里的灯应声亮起，没有人。房间的摆设依旧很简单，只在桌子上多了一束花。浸润营养液的生命之火每片花瓣都舒展出最完美的形状，如同磅礴火焰被定格在最为耀眼的瞬间。
　　秋林看着，眼底映出火红花朵和同样放在桌子上个人终端，他转身朝里间走去，一面道：“元帅，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
　　所有房间空着，包括那个他敲了两下就自动打开的卧室门。
　　秋林再次回到前厅，看向那束生命之火，跃动的火焰让周围一切都失色，他认真看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生命之火放在旁边，关上门出去了。

　　如果不在这里。
　　如果有体外保存的记忆。
　　如果能让他觉察不到痕迹。
　　那就一定是在那里了。

　　秋林站在研究所前，面对通讯光屏道：“是我，利曼所长。”
　　利曼回头，看向实验室中间坐着的人，迟疑道：“……副官来了。”
　　霍因不语，只是垂眸看着手心里那枚小小的记忆光球，光幕中交织着他曾经的记忆，两个小人一起巡城，或者在矿区宽广的夜幕下看星星。半晌，霍因道：“让他进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喑哑，眼神沉沉如同无尽暗夜。

　　地下实验室。
　　晚上比白天要安静，防护也更加严密，秋林走过几道依次开启大门，在最后一扇门前停下。那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触到天花板的金属色墙壁，冷光停在上面反射出更加冷淡的色泽。秋林看着，上前一步，大门悄无声息向两侧滑开，逐渐呈现出来的秘密实验室内，一个男人抬眸看过来。
　　他有一头火红的头发，一双赤色眼眸，他身材高大肩背宽阔，他强悍有力威严可靠，他声名赫赫地位非凡，是共和国的元帅，也是联盟对抗帝国最为强大的武器，他就这么坐在实验室正中的宽大椅子上，就好像那是议事厅的主位，而不是连接着监测台的实验椅。
　　那是早上还来送花的男人，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了笑意，交缠的光线穿梭在导线内，将来自脑后贴片的数据传递到一旁的监测台上，光屏亮着，数字和图表以纳秒为单位迅速刷新着。
　　秋林不知道每个点阵背后的具体含义，但是他知道——
　　那是霍因。

　　“来。”霍因道。
　　秋林冰蓝色的眼眸看着他，而后上前几步，封闭门在身后悄无声息滑上。男人距离他不过五步远，表情仍然很模糊，只有那一头红发如同生命之火一样耀眼，燃烧着的火焰下，是沉默的余烬。
　　“又要失忆了吗。”秋林道。
　　霍因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随意搭在扶手上，像往常一样望着秋林，只是眸色深沉到看不清楚。而后他勾了下唇角，自嘲道：“我就没有想起来过，又谈何失忆。”
　　手中的记忆光球光幕闪烁，一刻不停的播放着以前的回忆。

　　空间就这么静默下来，诺大的实验室里光线和空气均匀降落，很安静，安静到除了仪器设备的底噪就再也听不见什么，又很吵闹，吵到心跳和血脉都清晰可闻。蓦的什么东西滚落，在地板上砸出不大却清晰可闻的声音，秋林猛然回神，一个脑袋从监测台后小心探出来，利曼所长夹着个人终端，指指他身后的大门，试探道：“我先出去，你们聊？”
　　秋林眼风扫过，道：“不用。”
　　利曼嘴角抽了抽，心道你一脸冻死人的表情谁敢呆下去，他放好东西，放轻脚步往门外走去。霍因换了个姿势，道：“不用。”
　　利曼：“……”
　　利曼定在当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说起来他真的对元帅和副官之间的弯弯绕绕真不感兴趣，要不是元帅拿保全研究所做条件，他也不会和对方合作。对于这种类似家庭伦理剧的节目他一向认为是实验做少了，如果还不能醒悟，就去当被试吧——虽然现在元帅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被试了，利曼所长眼睛一亮，从监测台后摸出个听觉剥夺器扣在耳朵上，这样就不用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了吧。

　　秋林道：“为什么。”
　　霍因道：“你就那么想知道。”
　　秋林看着他，片刻后干脆道：“想。”
　　霍因忍不住笑了笑，他暗沉的眼眸微微亮起来，想了想道：“是为了一个梦。”
　　秋林眉心微皱，疑道：“梦？”
　　“一个……也许触手可及的梦。”霍因道。
　　困惑，不解，探究，情绪被掩在冰蓝色之下，副官望着那双赤色的眼眸，想看清楚背后隐藏的情绪和含义，然而他什么都没看出来，霍因只是随意坐着，看着他道：“虽然现在还不到时候，但是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秋林眼神微动。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霍因像是在思考应该如何表达一般，又说了一遍。
　　秋林耐心的等待着，下一瞬安静的空间被打破，整个实验室猛烈震动起来，秋林敏锐抬头，看向斜上方，霍因神色专注的看着他，而后同样看向震动的可能来源。利曼所长蒙在无声的环境里，猝不及防被震动晃倒，响起一声闷响。
　　震动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纵向和横向的震动波交错来回，让实验室里的所有仪器都跟着晃动起来，碰撞声掉落声不断响起，还有尚未固定的小机器人从墙角滑动出来。猛烈的地震中，秋林稳稳站着，道：“如果我想知道的话。”
　　执着到固执的话语让霍因有些哭笑不得，他摇摇头，感叹似的道：“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啊。”

　　秋林眼神凝住：“你想起来了。”
　　霍因赤色眼眸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旁边利曼所长颤巍巍举手：“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谁能先救我一下，好像扭到腰了……”

　　早上。
　　秋林扣上制服的最后一颗扣子，抚平衣领上的和平之花。插在水杯里的生命之火花瓣微微蜷缩着，那是他回家时在门上发现的。镜子里的男人垂眸看着，冰蓝色的眼眸微微闪动，片刻后秋林抬手戴上帽子，端详无错后转身拉开门。
　　一个高大的红发男人站在门口，他将一支火红花朵递过来，眼含笑意道：“听说你是我的副官，我们一起去巡城吧？”
　　秋林：“……”
　　霍因想了想，道：“我失忆了，不过应该没认错吧。”
　　秋林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霍因微微偏头打量着秋林，眼前的男人和他床前的挂画一样又不一样，更清冷也更动人，他看着秋林道：“应该没有，不过我心跳得好快，你真好看。”

　　秋林后退一步，砰一声砸上门，怒道：“滚！”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以及霍因疑惑的声音——“你不喜欢吗，我只是觉得生命之火很适合你，不过好像是有点枯萎了……别看了你过来，副官今天心情不好吗他怎么不理我……”

　　副官沉默立着，镜子里男人身姿挺拔，胸前共和国徽章闪耀金色光芒，冰蓝色的眼眸掩在帽檐之下，神情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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