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折桂（科举）

　　第10章
　　从大哥宋渊书房离开，宋溪回头看了看，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但不管怎么样，明年童试报名的事，总算有了着落。

　　回到皈息寺，宋溪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闻淮。

　　“家里大哥同意了，说会帮我办。”
　　“当然，也不是全然指望他，但家里帮忙总会快些。”

　　除了童试的事让人高兴，还有小娘亲手做些的鞋袜衣物，同样让宋溪心情极好。

　　闻淮看着他兴高采烈，眉头舒展了些。
　　只是想到另外一件事，难免为宋溪担心。

　　昨日知道那几个蠢货的龌龊心思，闻淮又让手下去收拾宋双成等人。

　　手下等人功夫了得，折磨人的功夫也了得。
　　宋双成等人经受不住，虽不知道来寻仇的人谁，干脆把自己做过的恶行吐露的七七八八。

　　其中有关宋溪的，更加不堪。
　　经由手下汇报，今日听的闻淮面如黑炭，心里难得燃起怒火。

　　等宋溪高兴过了，闻淮才开口：“没有其他的事了吗。”

　　宋溪想了想，没了啊。

　　闻淮又问：“家学那边，没有找你麻烦吧。”
　　“或者，还有什么麻烦吗。”

　　提到家学，宋溪有些坐立难安。
　　不知怎地，若谷正问他就罢了，闻淮来问，他有些不想回答。

　　宋溪含糊道：“没事，都过去了。”

　　本以为宋溪会知无不答，闻淮转过后，盯着宋溪，再次问道：“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反正宋双成他们没有告状，自己的日子过得下去。
　　对他来说，摆脱困境最好的方法，就是读书考取功名。

　　闻淮看了一会，却见宋溪睫毛微微颤动，还偷偷看了眼自己。
　　这才明白，他是故意瞒着自己，并不想自己知道他家的事。

　　他在家学里发生的事，若不是谷正背着他多说几句，自己也是不知情的。

　　宋溪，并不想让自己帮他。

　　意识到这件事，让闻淮有些烦躁，面容难免有些冷淡。

　　房间里气氛骤然冷下去。
　　宋溪张张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家里发生的事太恶心。
　　他大哥的想法自己也在揣摩。

　　最关键的是，他不想让闻淮可怜自己。

　　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
　　反正不想让闻淮可怜他就对了。
　　他麻烦对方的事已经足够多，这人情真不能再欠了。
　　否则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闻淮。

　　他是个大好人，自己却要像藤壶一样缠着他。
　　这样太不公平了。

　　闻淮见宋溪打定主意不讲，面色更冷。

　　直到十月初六，宋溪禅房修好，他第一时间搬回去。
　　旁边的闻淮更是面如黑炭。

　　谷正发生两人之间的异常，一边帮忙收拾东西，一边小声道：“吵架了？”

　　宋溪想了想，摇摇头。
　　没吵架。
　　他就是惹闻淮生气了。

　　这么想着，又觉得要把他哄好才行。
　　可他手头银钱不多，买不了什么礼物，一时也没个想法。

　　新修缮过的禅房比之前暖和了些。
　　当然跟闻淮屋子还是没得比。
　　即使这样，宋溪也满意了。

　　把书案收拾好，就可以继续读书了！

　　既然决定参加明年童试，他就会全力以赴。

　　谷正听此，连忙道：“好啊，多试试肯定没问题。”
　　“我也让家人帮忙报名考试了。”
　　“童试三大关，就算过一关都算进步。”

　　跟他们一样想法的，还有千千万万个读书人。

　　听说京城共分四县，每一处都有大几千考生。
　　而童试录取名额，不过三十五人罢了。
　　单这秀才，就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感慨完考试之难。

　　宋溪又叹口气：“其实还有更难的。”

　　什么更难的？
　　谷正疑惑：“考举人跟进士吗？先不要想那么远啊。”

　　不是这个。
　　是怎么哄闻淮啊。

　　宋溪指了指隔壁：“闻哥不理我。”

　　谷正奇怪道：“你不是说你们没吵架吗。”

　　宋溪不说话了。
　　就当没吵吧。
　　但自己想哄不行吗。

　　谷正犹豫片刻：“闻淮看着冷，但对你的事很是上心，前几日有人闹事，他听到对方骂的话，脸色很难看，肯定是担心你的。”

　　等会？
　　闻淮知道宋双成他们骂了什么？

　　宋溪脸色刷一下白了。
　　仔细回想宋双成他们说的话，应该没什么露骨的。
　　其他书生，包括谷正也以为他们就是看自己不顺眼，所以过来找麻烦。

　　闻淮应该不会多想吧。

　　宋溪平稳心情。
　　想到家学里的事，像是有肢体反应一般，手脚冰凉。

　　他跟小宋溪都已经离开了。
　　不会再回去了。

　　安慰好自己的，宋溪再次抱起书本，彷佛这才是他安心的源泉。

　　等他考上秀才。
　　考上秀才就好了。

　　说话间，京城四县的童试报名终于开始。

　　皈息寺多数书生都在筹款交报名费。

　　而这童试报名，除了报名费之外，还需要至少一个秀才作为担保的，以及三个考生作为联保。
　　若在私塾家学读书的，这些事并不算难。

　　但他们这些自学的书生，就要到处托关系找人。

　　宋溪虽然跟家里说过，但总觉得有些不安心，故而托人回家去问。

　　消息倒是好消息。
　　说是大哥宋渊亲自去办，还以自己举人身份做担保，又从家学找了学生联保。
　　那繁杂的报名手续，竟然已经办了七八成，只等衙门盖章签发。

　　除了这个好消息之外，大哥宋渊还让他三日后回家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宋溪自然应下，心里大石头也算落地。

　　谷正他们忙忙碌碌，还好如今才十月上旬，报名时间截止到十二月上旬，时间也算充分。

　　宋溪路过闻淮房间时，脚步顿了顿。
　　自那日气氛骤降之后，他们三四日没说话了。
　　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缓和关系。

　　这么想着，宋溪转了个身，差点撞到回来的闻淮身上。

　　闻淮风尘仆仆，显然从外面刚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闻淮佁然不动，等着宋溪说话。

　　宋溪也没稳住，小声道：“闻哥，好几天没见啊。”

　　“嗯。”

　　“我童试报名差不多办完了，明年二月就能考试了。”

　　“何必同我讲。”闻淮站定，语气平淡。

　　宋溪垂了肩膀，他尽力了啊，脚步往后移动，明显要溜走。

　　闻淮心道，还不如是真男宠。
　　真男宠至少会哄人。

　　“来我房间。”

　　啊？

　　闻淮的话虽然没头没尾，宋溪依旧跟进去。

　　他到底住了好几日，对此处陈设十分熟悉。
　　书案上凭空多了好几摞书，明显新买的。

　　“不是要考秀才吗，这些书那些看。”

　　宋溪震惊，给他的？

　　嘴上说是算了，但宋溪手上很诚实。

　　这些书竟然是历年童试题集。
　　过往二十年的童试真题跟优秀答案都在这了？！

　　宋溪瞳孔地震。
　　没有爱读书人会拒绝这些东西啊。

　　“你不生我的气了？”宋溪忍不住问。

　　“你知道我在生什么气吗。”

　　宋溪迟疑点头，又摇摇头。

　　闻淮懒得跟木头置气：“看你的书吧。”

　　见宋溪欢天喜地抱着书离开，闻淮把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咽下。
　　不必多讲的。
　　以宋溪的潜力，他们迟早还会再见。

　　既不是男宠，也没藏什么歪心思。
　　就不该有什么多余想法。
　　这般品格的好学生，就该好好读书。

　　抱着书离开的宋溪眼睛亮晶晶的。

　　明明该自己哄闻哥的。
　　但闻哥反过来哄自己！

　　宋溪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像是要从胸膛里溢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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