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祁槐门口讨饭曾茂中意祁槐
孟府大门口两个洒扫的下人聚在一起压低着声音说:“听说了吗?大少奶奶的事?”
“听说了,大少奶奶没看上咱们大少爷,闹着要出府呢。你说这女的是怎么想的?刚嫁进来,就要和离。这么好的男人不要,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去外面吃苦遭罪去。”
“狠狠地驯一顿就好了,驯服了就乖了。”
厨房里的两个烧火的小丫鬟头碰头地说着悄悄话,“大少爷这么对大少奶奶,老夫人、大夫人那怎么交代?”“有什么好交代的。大少爷的主意,谁敢不听。不识抬举的女人,就该好好管管。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多掉面儿啊。”
“你猜,没人给她吃喝,她能撑几天?”“我听妙儿说,她身体不太好的,我看顶多三四天。”
祁槐在树下冥想了一会儿,长舒了几口气,喷火的脑瓜终于冷静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孟谦羞辱她这件事,她一定会报复回来。
接下来她要打一场持久战,跟孟谦耗下去,看是她先举旗投降,还是孟谦撑不住主动求和,到时她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于是祁槐从地上站起来,提着剑就开始像个幽灵似的在院里溜达,看看孟谦的命令好不好使。一个年轻的杂役在扫院子,她双脚一蹦,踩在大笤帚上,眨着眼睛朝他邪邪一笑,小杂役红着脸往回扯,想使劲又怕拽倒祁槐,于是就僵持在那,可是扫完后还有别的活要干,他可耗不起,又不能开口让祁槐下来,急得汗都要下来了。
祁槐猛地跳起,小杂役见有戏,刚想抽回来,又被祁槐落下的双脚踩住,祁槐又跳起,他急忙往回扯,又被踩住。杂役知道大少奶奶这是在捉弄他,环顾四周,下人们要么故意躲着祁槐,要么看见了,装作没看见,毕竟还要顾忌她大少奶奶的身份。采荷从屋子里出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唇红齿白的小杂役盯着她,怯怯地叫了声:“采荷姐姐。”
采荷上前来替他解围,“你先去干别的,过会儿再来扫地。”小杂役感激地看了一眼采荷,放下笤帚就跑开了。祁槐转而跟在采荷后面捣乱,采荷绣花,她就把绣布抢到手里,举到头顶,兴致很高地等她来抢,可采荷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回到屋里,又拿了个新的。祁槐尴尬又自觉无趣地把绣布还给她。
采荷坐在院子里绣荷包,她就蹲在旁边自闭,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可是个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即使没了武功,她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于是,她看采荷绣花,足足看了半个时辰,看她一针一针地在红布上从一个花瓣绣到5个花瓣,嘴里还叨叨:“采荷姑娘,你绣得真好,有空能给我绣个擦剑布吗,就要这种花。”采荷全程只当她不存在,忙着手头的活,听到这,微微点了点头。
大日头下,祁槐咽了口唾沫,该去找水喝了。
此时此刻,老夫人屋内,“岂有此理,把孟谦这个孙子给我叫来,媳妇是拿来宠的,不是用来驯的!”老夫人一拍桌子,震得茶水四溅,吓得大夫人赶忙轻拍老夫人的背,嘴里安抚道:“老夫人,先别气。谦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要不把祁槐也一快请来,问个清楚?”
老夫人脸色阴沉,撇着嘴答应了,抿了口茶,抬眼问大夫人道:“你觉得祁槐这个人怎么样?”
大夫人紧贴着老夫人坐下,略一沉思回道:“本性倒是纯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老夫人沙哑的嗓音响起。
“老祖宗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心中想必早有一番定论。我只觉得,那祁槐从小缺爱,内心荒凉,渴望关怀,又怕受伤,很难与人亲近。”
老夫人突然嗓子痒,咳嗽了几声,点点头补充道,“能屈能伸,有点小倔强和睚眦必报的性格,不过因为本性纯善,所以倒也无伤大雅。”
“还是老夫人看得仔细,我离那么近,也就看了个表面。”大夫人的奉承娴熟于心。
老夫人紧捏茶杯,眼袋快要吊到胸上,厚厚的几层眼皮遮盖住小眼一半的光辉,吐出一句话,“她性子凉薄,但是个招人疼的。”
大夫人点点头:“是,可怜见的。”
“你们得多费心,多关照祁槐,别像我当初来的时候,受人冷落和排挤。”老夫人眯着眼,微微有些困意。她这个年纪的人,听人说话的功夫,就能直接睡过去,有些能醒来,有些就长眠了。
大夫人挽着老夫人的手,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才为孟谦解释,“老祖宗,现在问题是,儿媳没看上谦儿,不愿做谦儿的夫人。所以他才出此下策。”
“什么?”老夫人声音一下子抬高。“孟谦做什么了?惹到孙媳了?”
“没听说做什么呀。”
大夫人继续说道:“现在,要怎么办?他俩闹成这样,还能把日子过下去吗?一个高冷,一个凉薄。”大夫人发愁啊,天澜城男女大都是自由恋爱,这种盲婚哑嫁能幸福吗?
“怎么不能?我不就是个例子?磨合磨合就行了,只要一方主动就行。”
“你让谦儿主动?”大夫人掩面一笑,见老夫人瞪她一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这次咱们要好好说说他,要知道疼人,要对媳妇百依百顺,宠着她、爱护她。别把对犯人的那套用在家里。”
孟谦接到消息时,正在醉乡楼为表哥曾茂接风洗尘,曾茂生得魁梧,长得浓眉大眼,“表弟,既然老夫人急着叫你回去,那我们快快家去吧,我顺便去看望一下我姨和姨夫。”
孟谦点点头。二人骑着马往回走,曾茂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害,你看我这脑子,我从雪山边境给你和弟妹带了礼物,结果落在家里了。改天给你送过来。”
曾茂常年练武,身材壮实,比孟谦还高出一个头,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成亲的感觉好吧,屋里有个女人为你端茶倒水,每天不管多晚都等你回来,帮你洗脚宽衣,晚上搂在怀里,温温柔柔地说些话体己话,抱着那个香那个软啊。”
见孟谦毫无反应,曾茂拍拍孟谦的肩,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不满意?长得太丑了?下不去嘴?吹了蜡烛,都一样。女人啊,最重要的是贤惠、识大体和对你好。”
孟谦反问道:“既然成亲有诸多好处,那为什么表哥还不娶妻,你一个人的温香暖玉还抵不过怡红楼的万紫千红?”
“我?我得娶自己喜欢的女人。”想到孟谦的婚事,他赶忙找补道:“缘分这个东西,很奇妙,俗话说得好,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诶?你们家门口站着个俏丫鬟?”
前面不远处就是孟府朱红色的正门,一个明眸皓齿的妙龄女子踩在门槛上,一身橘红色衣衫勾勒出美好的腰身、手提碧蓝剑,乌发扎成马尾,干净利落,明媚的大眼睛兴致勃勃地看着路上的行人,还没注意到这边。孟谦正要解释,身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孟大人,有要事禀报。”一个官差急匆匆地从后面跑过来,朝马上的孟谦行了个礼。
“表哥,你先进府,我先失陪一会儿,随后就到。”说着下马,和官差到一旁说话。
曾茂在大门口刚从马上下来,就听见那女子朝他喊:“你是孟家人吗?”声音如清泉泠泠,曾茂仔细一瞧这丫鬟眼珠子黑漆漆的,双颊晕红(晒得),脸蛋清秀妍丽,让人生出一股爱怜之意,可那薄唇和嘴角又透漏出一股子不羁与倔强,眼睛闪过一丝警惕,显得既娇俏又生气勃勃。
“不是。过来给爷牵马。”曾茂很好奇孟府什么时候派丫鬟守门了,然后他看到那女人转头朝门里喊了两声,“有客人来了,快去给人牵马。”大门里立马跑出来两个小厮,朝他又是磕头又是行礼,一个要去牵马,另一个回去通报大夫人和老爷。
曾茂感到好笑,“爷叫你过来牵马,你怎么不过来。光在那偷懒。就知道傻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出来迎爷一下。”
祁槐没理会他这句,而是直接问道:“你有水吗?”
曾茂觉得此人甚是奇怪,站在孟府的门口向他讨水喝,“水壶里有水,你过来拿。”
一听到有水,渴了半天的祁槐眼里放着光,朝曾茂摆摆手,“你过来递给我吧,我出不去。”
出不去?曾茂心里满是疑惑,现在丫鬟勾人都这么别出心裁了吗?但还是颇有耐心地拿着水袋三两步走到祁槐身前,整个人高出祁槐两个头,壮硕的身材直接挡住了祁槐,替她拧开水袋,递给她,渴得嘴唇微微干裂的祁槐双手捧着水袋,咕咚咕咚仰头喝了个痛快,喉咙上下微微滚动,有水流到细白的脖颈,往下流到衣服里。
曾茂喉咙一动,感觉自己也有点渴了。祁槐用袖子胡乱抹着嘴角和下巴上的水,一边向曾茂道谢。“多谢,多谢大哥的水,大哥滴水之恩,祁某日后自当涌泉相报。敢问大哥尊姓大名?”
曾茂不禁哑然失笑,这姑娘看多了武侠小人书吧,“爷叫曾茂,你是谁?”
“原来是曾大哥,久仰久仰。我叫祁槐。”
“你知道我?”曾茂心中一喜。
“呃,不知道,没听说过。”祁槐只是客气客气。曾茂微微有些失落,接着问她。“祁槐是谁?”曾茂才从边境调回城,上午刚到曾府,只知道孟谦娶妻了,并不知道娶的是谁。
“祁槐就是祁槐。”
好一个祁槐就是祁槐,曾茂俯视着她,对这个女人越发好奇了。一向门风甚严、传统守礼的孟家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奇怪的女子。
“你不怕爷?”曾茂之前见过很多女人,他们或灵动柔美、娇俏可人、或端庄高雅、高贵冷艳,但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女子,他说不上来具体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让人眼前一亮,很是舒服。
祁槐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下曾茂,虽然眼前之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但一看就是个练外家功夫的人,顶多会点长矛长枪,论内功肯定不如她,她以快剑法一招就能置他于死地。可是,她的武功废了,使不出轻功。
想到这,祁槐叹了口气。“以前是不怕的,现在,不一定。”
曾茂觉得更好笑了,凝注着祁槐的双眸,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香味,好像是祁槐身上发出来的,奇怪的是,刚刚孟谦的袖子上好像也有这股味道,曾茂赶忙问道:“你是孟府的什么人?丫鬟?还是谁的女人?”
曾茂问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微微有些紧张,手心里攥出了汗,应该不会那么巧吧,孟谦的夫人怎么也是个大家闺秀、穿金戴银,梳妆打扮精致到头发丝,落落大方、知书达礼,哪会像眼前这位,不可能、不可能。万一是孟谦养的女人?不可能,不可能,孟家规矩甚严,孟谦又重孝道,绝不会忤逆孟老夫人的意思。
“我跟孟府没有关系。”
听罢,曾茂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朝她笑一笑,刚要问她住在哪。耳畔传来孟谦淡漠冰冷的一句话,“她是与孟府没关系,只不过。”
曾茂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看冷着脸的孟谦,又看看立马黑下脸来的祁槐。
大声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女人与我拜过堂,喝过交杯酒,入过洞房。”话虽然是说给曾茂听的,但孟谦的目光始终落在祁槐身上。
真的是孟谦刚过门的女人?曾茂脸上失望与困窘一闪而过,好险,差点就抢了弟弟的女人,为了掩饰落寞与尴尬,曾茂放声大笑,“原来是表弟妹,怎么不早说,净跟表哥开玩笑。表哥这次来也没带什么东西,这个,这个水袋就送你了。”祁槐对嘴喝过的,他就算想要也不能要回来了。
孟谦的表哥?这不算孟家人吧,毕竟还姓曾。祁槐看到孟谦就气不打一处来,此时,也不想搭理他。朝曾茂回道:“多谢曾大哥,水袋我就留着了。”祁槐打算在门口把今天的饭也给讨了,人家是上门讨饭,她是站在门里朝外人讨口吃的。
“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进府吧。”曾茂莫名地有些失落,心里酸酸的,一股说不上来的劲。
“嗯。你跟我走,老夫人要见我们。”孟谦开口应道,后一句是对着祁槐说的。
“我不走,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祁槐瞪了一眼孟谦,赌气地说。
孟谦不气亦不恼,手伸向袖子里,缓缓往外掏出什么东西,露出绯红色的一角,在月白的袖子里分外扎眼。“表弟,那是什么?”曾茂问道。
祁槐看到那抹颜色,已变了脸色,心里骂了一句,无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