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晚

　　太医院并没有因为秦太医的死有过多情绪，秦太医是在睡梦中去的，没有病痛，他这般年纪，已经是喜丧了。

　　整个皇宫没有任何异样，秦府已经来人将秦太医的尸体运出宫，宋赋去见胤宗帝的时候没有看到秦学郁。胤宗听说秦太医逝世，许秦学郁七日之后再入宫侍读。

　　寿安宫的前厅，没有一个宫人，太后端坐在前厅，看不出什么表情，宋赋来了许久，两人均是端坐着，无人言语。

　　太后声音不似原先的端庄沉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下一个是哀家了吧……”

　　宋赋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一点。

　　“既是如此，你还是不愿做皇帝吗？”太后就那般端坐着，眼神都没有变过。

　　宋赋垂眸，终是开口：“我定会护太后周全。”

　　太后眉毛挑了挑，发出冷笑：“护哀家周全？这件事是哀家开始的，哀家不死，她不会停下，可你若动她，胤宗会放过你吗？”

　　宋赋看向太后：“是弥秋叶吗。”

　　闻言，太后后背一僵，没敢回答。

　　“母亲，跟我一起回君山吧。”

　　这是宋赋第一次喊她母亲，太后为了强忍着眼泪，整张脸有些发皱。

　　“放弃这里的一切很难吗。”宋赋继续问着。

　　太后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泪，让它无声地落下来。她回想起自己还没入宫的时候，初见宋英的时候。两人均是一见倾心，没多久她被家人推进了深宫后院，她想找宋英一起逃跑，宋英恰巧在前一天因为在朝堂上顶撞了大臣，丝毫不顾及到皇上的面子，皇上微惩将他禁足一个月。

　　就这样，她都还没来得及与宋英告别就入了宫。两人再相见，是她立后的日子，她和皇上坐在龙凤椅上，看向臣席的宋英，宋英只是垂下眼眸，默默饮酒。

　　再后来，宋英在宫外立宅。直到某日她知道宋英向皇上请愿驻关外，她在深夜偷偷出宫找到宋英，两人诉说着多年的相思之苦，最后却是情动乱性。

　　她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可她是自愿的。但宋英没有，他是一时昏了头，宋英不想连累她。

　　两个月后她被诊有喜，她又惊又喜，还没来得及将消息传给宋英，皇上来了。皇上什么都知道，一忍再忍只是因为喜欢她。

　　她跪着求皇上留孩子一命，皇上答应了，只是孩子一出生就要和宋英一起离开都城。

　　孩子出生后，她都没有来得及抱一下，就被皇上派的太监送走。宋英抱着孩子，听着太监说皇上的口谕，第二日就离开了都城。

　　宋英病死在关外，她求着皇上召宋赋回都城却被狠狠的拒绝了，她开始恨，恨这个皇宫。她花了多年找到弥秋叶，也等来了太子登基，她以为自己一切都算计好了，唯独忘了算宋赋的心……

　　宋赋站起身：“我会找人守好寿安宫，太后这段时间就不要随意走动。”

　　宋赋觉得有些疲惫，回府没多久，林杨也带着消息找来。

　　林杨将探听到的消息道来：“秦太医问诊时有些咳嗽，似是感染风寒。太医院的小杂役说，秦太医出诊回太医院给自己熬了一碗治风寒的药，喝完就睡了，并没有其他异样。”

　　死状太过正常，也不能贸然找去秦府要验尸。

　　宋赋带着贺砚临去了秦府追悼，贺砚临听宋赋说秦太医去世的消息时还惊了一下，回想起前些日子的对话隐隐有些不安。

　　前来追悼的人很多，都是生前被秦太医从鬼门关拉回来过的人，贺砚临看到贺鸣也在其中。

　　贺鸣站在秦大夫身边，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宫里来了个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慰问了秦学郁之后，找到秦大夫：“皇上让我问你，是否愿意顶替秦太医在太医院的位置，皇上对你父子二人的遗属颇为信任。”

　　秦大夫顿了一下：“公公，劳烦您走这一遭了，我现在并无入太医院的想法。”

　　小太监提了尖丧：“秦大夫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等秦侍读入宫的时候帮您回复皇上。”

　　贺鸣看到太监走后，拉着秦大夫出了灵堂。

　　贺鸣压低声音问：“你可知道秦太医把药给谁了？”

　　“太妃娘娘……”秦大夫眸子闪了闪：“如今父亲已死，她也威胁不到秦府了。”

　　贺鸣握在身前的拳紧了些：“不对……不久前我与他见过一面，他临走的时候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要我帮衬着秦府。”

　　秦大夫皱眉：“你是说，父亲的死不是意外？”

　　贺鸣一脸沉重的点点头。

　　“那可是太妃娘娘，陛下生母……”秦大夫咬咬牙：“若真是她，她到底要做什么？”

　　贺鸣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太妃所为，秦府和我都有危险。”

　　“咔嚓”不知哪里传出的声音，两人惊慌的环顾四周，看见贺砚临一脸惨白的站出来。

　　贺砚临不是有意听到这些的，他是送拜访后的宋赋离开，回来寻秦学郁，却撞见他爹和秦大夫的对话。

　　看到是贺砚临，他们二人的脸色才有所好转，贺砚临慢吞吞地走过去，低头没敢说话。

　　“你听了多少？”贺鸣问。

　　贺砚临老实回答：“都、都听到了……”

　　“既然如此。”秦大夫叮嘱：“砚临，今天的事，切记不可说出去，学郁也不行，知道吗？”

　　贺砚临点点头，随即准备离去，贺鸣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他。

　　“砚临，这段时日你跟在摄政王身边，可知道他有在查什么东西？”贺鸣太懂贺砚临了，说不得慌，此时贺砚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更是问什么答什么。

　　贺砚临正张嘴想将这些日在宋赋身边的事都说出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细细想了下，在王府的这些天，宋赋待他是不错的。

　　更何况两人才将小时候的事情说开，现在怎么也算是朋友。但是现在他爹的模样分明是要他说些什么，他揣度着这几天的事情，想尽可能挑一个不重要的事情。

　　“爹……弥秋叶是什么？”

　　听完，贺鸣和秦学郁均是脸色大变。

　　贺鸣拧眉：“可还有别的？”

　　看到他们的反应，贺砚临心知自己还是说错了话，结巴道：“没……没了。王爷并不是什么事都告诉我的。”

　　贺砚临心慌的回了摄政王府，如今他不想和父亲说宋赋的事情，又不敢对宋赋说他父亲的事情。

　　晚膳时宋赋看出贺砚临情绪不太对，问：“今日在秦府出了什么事吗。”

　　赵管家这个时候将鹿血酒端了来，贺砚临举着鹿血酒看了半晌，甚至忘了回答。宋赋屏退了屋内的下人。

　　“贺砚临。”宋赋再次发问，声音也轻了些许：“你怎么了。”

　　贺砚临满腹心事，对上宋赋的眼神：“王爷，为什么要将我留在府中。”

　　宋赋眼眸微颤。

　　“我真的可以相信王爷吗？”贺砚临继续问。

　　宋赋垂下了眼眸，收敛了情绪：“之前不是让你信我吗……”

　　“之前是王爷让我相信，现在是我问王爷，我可以相信王爷吗？”贺砚临放下手中的鹿血酒，侧过身子面对着宋赋。

　　宋赋眼神闪烁：“砚临，你永远可以信任我，依靠我。”

　　他的声音又温柔又郑重。

　　贺砚临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犹豫再三，贺砚临还是问了：“秦太医的死，可是和太妃娘娘有关？”

　　仅此一句，宋赋便知道他的担忧是什么：“将你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护你，至于你父亲，砚临，我尽力。”

　　贺砚临继续问：“太妃娘娘为何要杀秦太医？”

　　宋赋抬手握住贺砚临的胳膊：“砚临，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你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我不想让你也陷入这场危难。”

　　贺砚临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宋赋没有对他自称本王，宋赋喊他的名字也越来越温柔。

　　贺砚临睫毛微颤，不知为何心里荡起一阵涟漪。

　　不知为何，贺砚临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王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原本放在贺砚临胳膊上的手一顿，随后放下来。

　　宋赋神色晦暗：“因为我们是十多年的好朋友啊。”

　　贺砚临感觉这个理由挺没说服力的，他还想在说些什么，可宋赋已经坐正身子吃起了饭。贺砚临重新端起那杯鹿血酒，一饮而尽。

　　夜里，贺砚临久久不能入睡，他翻来覆去想着贺鸣的事情。贺砚临心知父亲从商，多少是要和别人有些交易搭梁子，却怎么都想不透为什么就扯到宫内，还引来灾祸呢。

　　而且宋赋没有因为贺鸣种植弥秋叶而降罪，今日又承诺会护他父亲周全，贺砚临想到这才放下心来。

　　贺砚临感觉身体又燥热了起来，这些时日因为补药和鹿血酒的原因，夜里是不是会起反应。腹下愈演愈烈，贺砚临手伸入被子里，一点点向下探去。贺砚临被这灼热的温度吓到，只好覆上去忍住自己的欲望。

　　“啊”……贺砚临情不自禁的叫出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弓了起来，将帛枕挪到了脖子下面，头向后仰着，继续发出一阵阵闷哼。

　　不知为何，前几次都是几下就好了，今日贺砚临手都快酸了却总觉得不够。

　　这个时候不知怎么，贺砚临脑海里鬼使神差地浮现了宋赋的模样。他想起在宋赋的书房，想起自己那天不小心顶到了他，想起那天顶到他的感觉，想起宋赋靠他太近……贺砚临闭着眼睛甚至能感觉到那阵鼻息，耳边也开始响起今日宋赋那轻柔的话语……

　　贺砚临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终是发泄了出来。

　　看着自己黏糊糊的手，感受到被子里的潮湿，贺砚临有些恍惚。
　　——我这是怎么了？

　　待回过神来，贺砚临猛地坐起来，质问自己。
　　——为什么要想他？
　　——怎么可以想他？

　　贺砚临怅然，如今竟然连这种事想的都是男人，定是自己太久没碰女人了，他决定近期一定要找个机会去趟春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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